小满早早的起床收拾好,赶在后角门开了之后,第一个出了门。
天空都还是灰白色。
走前芸娘给了她一个小包袱,里面放着昨晚上剩下的月饼,让她在车里垫巴一口。
出门坐上提前雇好的马车。
这辆车拉的不止她一个,她上车时,车厢里已经坐了一家人,两口子,四十岁出头,带着一个年轻小伙,看着不到二十岁。她上车后,坐在了一家人的对面。
后面又陆续上来了四个人,都是妇人。
乘客们不同点上车,下车的地点也不尽相同,大多数人在城门附近就下了车,只剩她和一个妇人都到白马寺。
一路兜兜转转,快十点了,才到了白马寺。
如果她一个人雇一辆马车,来回跑一遭是2两银。
和别人拼车则只需600钱。
她不赶时间。
下了车也顾不得欣赏风景,直奔主题。
超度加额外多买了些香烛,一共花了22两银子。
和尚还问她要不要点个长明灯,一年的香油钱20两-50两不等。
这是要让她破产的节奏啊。
果断拒绝了。
她借口要再陪着哥哥呆一会儿,等殿中无人,她找了个角落,偷偷打开牌位,看着她的东西都还在,放下了心。把牌位恢复原样后,又摆回了一排牌位的最里面。
车上人多,她没好意思吃东西,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了,不但饿,还特别渴。
问了一下小和尚,还真有卖茶水的。在后寺,有一处茶铺,粗瓷大碗,一碗一文钱。小满喝了一碗没解了渴,又喝了一碗。
出了茶棚看着旁边是吃素面的地方,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,就没吃月饼,吃了一碗素面。
用菌菇吊出来的汤底,下面铺着豆芽,上面有几根面条,十二文一碗。
呃,主打一个贵。
这味道比起科技与狠活还是差了不少,但在这个时代,味蕾也没有被祸祸的特别厉害,吃着还是挺鲜美的。
吃完面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,妇人已经回来了。
车夫看人齐了,便挥鞭往回走。
进了城门,才不过下午一点多,还有时间。
她便与今日雇的车夫打个商量,加了100钱去了东城城隍庙。
她想看看自己买的房子到底长什么样儿。
车夫先送了妇人再去东城,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到了,再找到西面十三街。数了西数第二户。
灰砖高墙,黑色油门。门上有门环。
大门紧闭,门口处打扫得十分干净,石子草叶均无。
巷子紧里面有一棵粗大的榕树。
干净清幽,是一处好地方。
前面有人开门出来了,“小娘子你寻哪个?”
是一个老婆子,头上系着包布,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筐,短衫布裙。
“婶子安,我是李木的表姐,今日过来看看他。”
“这个时辰,他还在店中呢,要么你在此等上半个时辰,要么你直接去寻他。便从这里出去,直行,遇见小巷子不入,行到大路右拐,再走上三二十丈,有一家不二酒肆便是了。”婆子热心地指路。
“谢谢婶子。”小满道了谢,倒不欲去寻狗蛋,但转念一想,还是去一趟吧。这婶子看着就是个热络人,等狗蛋回来肯定会和他说,别再让他疑心有啥事,到时候干着急。
她乘上马车,按婆子的指点往街上去。
她以为街道有多宽,结果和吴先生家门口那条小街相差不大。
街口安有石墩,应是不让马车进入的意思。
“劳烦您在此等候我一下。”
车夫点头,“小娘子自去。”
小满往街里走,寻找什么不二酒肆。
这条小街,也连着许多条巷子。
巷子有宽有窄,宽些的,大门更气派些,看起来就富贵。
小满悠闲地逛着,忽然看见一条宽巷中,有一行人站在一处高门大户前,那户门前还摆有两只白玉狮子。
小满略好奇地张望了一下,然后迅速躲藏在了墙根下。
“干爷爷,孙儿错了,孙儿谨记教诲。您便饶了我这一遭吧。”
“小保儿,有脾气不怕,怕的是空有脾气,却没有本事。你自己好生琢磨着吧。”
“是,恭送干爷爷。”
车夫挥鞭,马车轱辘声响起,想是有人坐车走了。
小满侧耳听着没有动静了,刚想再探身过去看看情况。
冯保忽的从巷中拐出来,站到她面前。
小满被吓了好大一跳。
“你尾随于我?”冯保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,如今眼中射出的是狠毒的光。
小满感觉自己是被蛇盯住了的青蛙,后背刷的发凉。
“不是,不是。”小满连连摆手,“我来这里寻我表弟,他叫李木,就在前面的不二酒肆里当店二哥,并不是尾随于你,真的。”
小满嗓子发紧,尽可能的面露真诚,眼睛直视着他,生怕他不相信,要了她的小命。
冯保咧嘴一笑,冷冷的说:“你叫姜小满,潞洲府安顺姜家村人氏,你家自祖父一辈逃难到那里安家落户。你11岁时,家乡蝗灾绝收,你父下田时被犁头刺穿了肚子,家里就把你卖了。千里之遥,你如何会有亲戚在这里?”
小满脸色青白:“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世?”
“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?”冯保逼问。
“不是亲表弟,是我出门时遇了恶人尾随,被他兄弟二人救下。我略大些,他们便称我为姐。今日府中无事,便请假出来看看他。”
“不二酒肆是吧?”冯保略抬了抬下巴。
“啊?嗯。对。”
冯保迈步走了,小满一阵恍惚,这是安全了吗?
“跟上。”冯保头也不回的命令。
“唉。”小满赶紧小跑跟上。
冯保瘦高瘦高的,今日穿了件雅青色的道袍,没有带头巾,只用一支青玉簪簪住发髻。
从背影看,像一个年轻的书生,全没了刚刚那股子阴冷狠毒之气。
冯保兴致颇佳,从袖笼中拿出一柄折扇,并不展开,只用扇有节奏的轻击掌心。
小满心里又没来由的一阵后悔,是不是没花钱点长明灯,所以又遇上冯保了。
她一贯的理财观念是:钱不光是挣出来的,更是省出来的。
不该花的钱不要乱花,是她的原则。
但此刻想:有些钱它不能省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