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面生的丫鬟站在边上看着。
听见声音,扭头来看。
此人长相颇伶俐,却偏生了一副笑眼,略有些不相宜。
“姐姐安,我是小满。”小满洋溢着笑脸给她行了标准福礼。
女孩露齿一笑,避开半步。
“小满姑娘多礼了,我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盈和,早听雪见说起过你,一直想来找你亲香亲香,但大少奶奶事忙,我实是抽不开身,今日终于见着你啦,日后可要常来常往才好啊。”
声音清脆,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“盈和姐姐。”小满露出八颗牙齿,极力把自己展现得再圆润一些,无害一些。
盈和大方的拉着她的手,夸赞道:“果然玲珑乖巧。”
她鬓上戴着蝴蝶金步摇,上面最少嵌了十几颗红蓝宝石,蝴蝶触角随着她一颦一笑微微颤动。仪态万方。
身上穿着薄若蝉翼的凌霄紫纱裁制的长衣,衬着里面玫瑰红色的里衣。两层衣物一叠加,飘逸又柔美。
尽显金贵。
这个布料,小满也有一匹,是四夫人赏下的,她只舍得裁了一件比甲,其余的裁成手绢,100钱一幅卖给后角门处的货郎小哥,小赚了3两银子。
如若会绣花还能多卖些,可惜她不会。
小满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节俭的人设,平日里只带绒花和发带,最多带那朵珍珠头花已是隆重了。如若有人问起,便说怕戴钗环伤了少爷们。实则早把名贵些的首饰或卖或转移走了。
姑且落了个好名声,就连挑剔的二夫人都略说了句,尚算有心。
小满刚想回话,大少爷和另一个少年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,方格已经全部完成了。
“星辰的拼图板是否制了?”大少爷问小满。
“回大少爷,未曾。星辰在江河、山川之后。”小满回话。
星辰篇,按目前的进度,估计要明年才能学到了。
“我改日着人把屋顶改制一下,星辰拼好后便挂在上面。”大少爷看着屋内的檩木说。
小满抬头看着三角形的屋顶,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钉星辰的拼板。
拼板若是倒挂,还要粘牢些,不然砸到人就不好了。
“是。”小满行礼。
“你在哪处听差?是谁家的?”大少爷问与他一起画格子的少年。
“回大少爷,小的成前,我爹是给国公爷赶车的成真。我现在在前院门房处听差。”成前拱手恕了个罪。
“读过书吗?”
“读过两年,也只略识几个字。”
“可愿到我面前听差?”
“回大少爷,小人愿意,牵马坠凳,愿效犬马。”成前满脸喜色,立即跪下磕头。
“起吧,明日我和秦管家说一声。”
“是。”成前开心不已,庆幸今日听闻大少爷用人,他跑得最快。
他快手快脚收拾好工具先行离开了。
天色不早,有些院子要下钥了。
雪见从外面进来,差点与他相撞。
一晚上催了三次,小满心里如同油煎,心里默念着:祖宗啊,你快点回去吧。
“大少爷,菜已热了两道了,大少奶奶一直候着,不若早些回罢。”雪见温温柔柔的说。
小满都想替他应了。
还想去书房找些书的秦萱顿了顿,往院子外走了。
雪见和盈和赶紧跟上。
秦萱一踏进屋子,饭菜香扑鼻而来,大少奶奶盈盈轻笑,亲自上前侍候他更衣。
“终是舍得回来了?”大少奶奶揶揄他,“不过一个格子,非得你亲自动手吗?”
雪见给二人盛了羹汤,盈和把烫在温酒器中的酒杯拿出来,给大少爷斟了一杯。
“给你家小姐也斟一杯。”秦萱坐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热布巾擦手。
“如此开怀?”大少奶奶挥手让丫头们都退下,亲自给他布菜。
“二弟画了我大祁的疆土,待苙哥儿他们把各江河湖泊山川的板子拼好,钉到上面,那景象定是恢宏。届时我带你去看。”秦萱还是有些兴奋,为不能亲自参与拼制那些拼板图有些扼腕。
灯火晃动,大少奶奶脸色有些苍白,她看秦萱眉眼舒展地喝汤,就连握着汤盅的修长手指都分外好看。
“夫君,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。”
“何事?”秦萱用公筷夹了块鱼肉放在她的餐盘中,“可是管家过于辛苦,还是芙儿又淘气了?”
“芙儿很是聪慧,且有自己的做事章法,很帮了我的忙。”大少奶奶笑着说了句:“自有祖母约束她,我受益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秦萱又帮她夹了一箸菜,催道:“快些用吧,凉了便腥了。”
“夫君,不若把雪见姑娘开了脸,放在房内,平日里,也能帮我理理事务,我也能轻闲些。
“盈和不够用吗?我观你奶娘也是能干的。”秦萱皱眉,“如何非要把雪见拉入房中。”
“我,你我成婚半年有余,我尚未有孕,如果一直这样,恐会被人诟病。”
秦萱起身,到她身边坐下,握着她的手说:“露娘,岳父立下的规矩,四十无子方可纳妾,我尚觉得不够,我不想自己的儿子是庶子。”
“那如果,我一直无孕呢?”大少奶奶泪湿了眼眶,偏一偏头,做出了于她来说极为出格的举动,把头靠在了秦萱的肩上。
“不会的。我听老嬷嬷说,孩子带孩子,如今我院中养着三个玲珑俊秀的孩子,指定能给你我带来孩儿的。”秦萱搂住她的肩,轻声说:“即便没有,也无甚要紧,待你腻了我,嫌我油面叠肚之时,便从荣哥或是苙哥儿处过继一个孩儿便好。”
“混说些什么?你老了,我便年轻吗?”大少奶奶被逗笑了。
“你本不同于闺阁女儿,如今掌管着偌大的国公府,也并无疏漏。聪慧如你,如何还看不透。你看袓父院中,再看二叔院中,哪一处不是乌烟瘴气。
我是活生生的人,我只想我们夫妻相得不离心。我的后背可以安心的靠在你身前,并不想下了衙还要应付内宅中的糟烂之事。”
“你休要胡说。”大少奶奶赶紧止住他的话头,“如此,你离那个位置就更远了。”
“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。”秦萱说完站起身来,理了理衣裳,对着露娘郑重拜了一拜。
慌得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,要避却是不及了。
“夫君。”大少奶奶不明其意。
“即便他日不能让你做国公夫人,我也会凭自己为你披上一品诰命夫人的霞帔。”秦萱郑重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