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面空空荡荡,只有一张小桌并四把椅子摆在当中。墙壁是新粉的,雪白雪白的,地面铺着青砖,接缝细密,应是最新刚打了蜡,光洁如新。
完全没有搬空房间后脏兮兮的感觉,反而有种入住新装修好的房子,慢慢添置家具的幸福感。
这以后就是她的地盘了,她要好好守护。
椅子比四少爷现在的的略高一些,椅子腿上安有小木撑,他坐在上面,无师自通的把脚收在小木撑上。
“小满姐姐,你看。”
“真好呀。”小满笑。
桌子也有点不大相同。
更大了些,四面都安了抽屉。
扣着抽屉边的小圆球稍一用力,小抽屉就拉出来了,打磨得很是光滑,又上了清漆,不用担心会伤到手。
就连那小球都雕了图形,细看之下,竟是小狮子。
四少爷开心不已,一会儿拉拉抽屉,一会儿拖拖小椅子,玩得不亦乐乎。
“小满姑娘,不知你所说的计划书是什么?”秦荣问道。
“回二少爷。我想先说断后不乱。少爷们虽说只是来玩耍,但也需得有个章程,每日按时来,到时走。我分时段安排了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,希望养成一个好的习惯。”
“我知了,这事交与我。定让苙儿按着你的规矩,不可随心所欲。”秦荣保证。
小满心下满意,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舒服。
秦荣辞了小满去了母亲房里。
正训秦苙的二夫人,一看见秦荣进来,立时眉开眼笑。
拉着秦荣有着手窝的手,直言瘦了。
秦苙见状,跑出门去追小狗玩了。
不一会儿,狗儿就开始汪汪叫。
“三少爷,你松松嘴,别咬它尾巴。”雅茹刚说完又急道,“你别骑它,它驮不动你。”
“苙儿太过闹腾,母亲辛苦了。”秦荣接了丫鬟奉的茶说。
二夫人叹了口气,“都是冤家。”
“今日见父亲,父亲说祖父夸奖芮哥儿了。”
“你父亲可说什么了?”二夫人立刻追问。
“他说苙儿也应管管了,整日一副上房揭瓦的样子,可怎生是好。”
二夫人听着外面的狗不叫了,陪他玩耍的童子又哭了,估计被苙哥儿打了。
她青白着脸道:“我如何不管,但他可听我一分!”
“母亲管教苙儿受累了,我是看在眼里的。”秦荣坐到母亲的榻上,拉着她的手说:“四婶院里的小丫头不是搬到大哥书房了嘛,便让苙儿每日都去寻她耍玩吧。”
秦荣看着母亲要反驳,又接着说:“我知道母亲不愿与四婶常往来,你是太师之女,书香门第,她是一界商户之女,不入流,满身铜臭,与她相交,有失身份。如今,我专门把那个擅带孩子的丫鬟从她身边调走。放到大哥书房里,她已不是四婶的人了。我听闻她本就是公中采买的。”
“哦。”二夫人面上松动,“我都管不了苙儿,她能管得了!”
“她指定不好与母亲相比,也不求她能管上几分,只让苙儿在她那里消磨些精力,回到院中便能老实些,父亲见了说不得会夸奖一番呢。”
二夫人笑了声,又嘁道:“他不无缘无故责骂苙儿就是好的了。奶娘,快给荣哥把炸酱面端上来。”
秦荣有些想吐,但还是露出了更大的笑容:“在学堂里便盼着母亲小厨房的这碗面呢。”
不一时,高嬷嬷亲自端了一个大海碗进来了。
秦荣赶紧起身接下。
“母亲,待大哥书房收拾好了,便让苙儿去吧。让他听从安排,每日里都去,习惯了,待日后上学堂时不至天天哭泣。”
“像你儿时一样?”二夫人笑道,“那时你父亲还很有耐性,见天亲送你去呢。”
“那会儿二爷也爱吃这炸酱面,一次要吃一大碗呢。”高嬷嬷笑着接了句。
秦荣捧着碗看着母亲。
“我知了,让他每日按时去回,敢耍赖,让你父亲揍他,我决不阻拦。”二夫人无奈保证。
秦荣吃起面条。二夫人细细看着,嘴角绽出笑意,又慢慢变得苦涩。
秦荣吃完面回了自己院子。
雪梨一看,赶紧关上院门,扶着他问:“可要吐?”
“今日嬷嬷煮的少,还好。”秦荣摆手,进了书房,“可有人送了信件过来。”
“信件?”雪梨想了一下,拍了一下手,“四房的小满送了封信过来,偏你没散学,我便忘了。”
雪梨急急翻看长案,在镇纸下面翻出信来,长出口气,“没有误事吧?”
秦荣拆开信封看了一遍后,忽然胃里翻江倒海,雪梨见状赶紧提了桶进来,让他吐了。
柑橘捧着茶碗进来让他漱了口,收拾干净后出去了。
雪梨用帕子帮他擦干净额角的汗,心疼道:“吃不下面,便与二太太分说清楚,这也太遭罪了。”
“吃了这十年了,不差这几顿,别惹她伤心罢。”秦荣摆手。
雪梨泪都要下来了,“二爷是大人,他以前吃一海碗,你那时还未长成,如何吃得了那许多。如今胃撑坏了,肉长了不少。”
秦荣躺在躺椅上,不再说话,雪梨不敢再说,悄悄退了出去。
小满打探好了衣冠冢的事,一打听才知道,立衣冠冢的地方还真不少,她没去城东,而是去了城南。
要跑路也要往富饶的地方跑,她觉得杭州府就挺好。要是攒够了钱,在西湖边上买个院子,过过泛舟西湖,赏鱼采莲的日子。
再不行就烟花三月下扬州,总之要去个景色好的地方。
去南方都要从这个城门出去的。
她把金豆子银瓜子各拿出一半,和准备放进去的首饰细软一起用布绑在腰间,包袱里只放着初来时穿的那件旧衣。
这是一所庙宇,后面有一大片土山,坡缓且长。
小满选了最不起眼的一处。
与正常墓地不同的是,这里没有大的坟包,都是小小的坟包,前面一块小碑。
僧人帮她把衣服放进石盒中,又拿铲子铲土盖住石盒拍好土堆。
墓碑上写着姜小满生立,褔寿绵延。
一共付了十两银,属于终生买断了。
每年若是来拜拜,或是请和尚念念消灾祈福的经文,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。
小满借口想在这多呆一会,打发走了僧人。
左右看看,确保无人,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铸铁片,快速把新土扒开,再打开盒盖,解开衣裳,把腰上缠着的细软取下,小心放进石盒内,再把旧衣放在上面。盖好盒盖,把土堆恢复原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