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晨光中平稳前行,车轮碾过山路的碎石,发出规律的声响。蓝景仪的鼾声渐渐轻了,金凌放下手里的剑,侧耳听着窗外掠过的风声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锦袋。
“这是雾灵山的安神香,”他把锦袋往江念卿那边递了递,“温前辈说带着好,给你。”江念卿接过来,指尖触到袋上精致的绣纹,竟是株小小的金星雪浪。她抬眼时,正撞见金凌别过脸去,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。
蓝思追在一旁整理着照片,闻言抬头笑了笑:“金公子有心了。前几日在星落坡,念卿总说夜里睡不安稳。”金凌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那柄小金剑摩挲着,剑鞘上的红宝石在晨光里流转,像藏着细碎的星光。
后面的马车里,魏无羡正缠着蓝忘机看他新折的草编兔子:“你看这个,比上次在云深不知处编的像吧?”蓝忘机接过兔子,指尖拂过草叶边缘,低声道:“嗯,进步了。”
魏无羡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,见是本旧得发黄的剑谱,封面上的字迹有些模糊,却依稀能认出是江氏的剑法。“这不是江澄的东西吗?怎么在你这儿?”他好奇地问。蓝忘机合上书,声音轻得像风:“昨日整理行李时捡到的,想还给他。”
正说着,车帘被轻轻掀开,江澄站在外面,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。“吵什么?”他皱着眉,目光扫过魏无羡手里的草编兔子,嘴角却没真的往下沉,“刚温宁说前面有片杏林,要不要停下歇歇脚?”
魏无羡眼睛一亮:“要!正好摘些杏子酿酒!”蓝忘机点头应了,魏无羡立刻掀帘跳下车,回头朝蓝忘机伸手:“走,蓝湛,咱们比赛摘杏子!”
杏林里的果子刚泛黄,枝头挂着沉甸甸的青涩,风一吹便簌簌地晃。蓝景仪被金凌叫醒,揉着眼睛举相机:“这里拍出来肯定好看!金凌,你站那棵树下,我给你拍一张!”金凌本想拒绝,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推到杏树旁,镜头里,少年的身影衬着满树青黄,竟有种难得的柔和。
蓝曦臣与聂怀桑坐在树下的石桌上品茶,聂怀桑摇着扇子笑道:“泽芜君你看,这些孩子相处得倒是融洽。想当年,咱们像他们这般年纪时,可没这么自在。”蓝曦臣望着远处魏无羡与蓝忘机摘杏子的身影,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:“是啊,能这样安稳,总是好的。”
江澄靠在树干上喝酒,忽然被魏无羡抛来的杏子砸中手背。“接好!”魏无羡在枝头朝他喊,蓝忘机正站在旁边,伸手替他接住个熟透的杏子,轻轻抛了过去。江澄稳稳接住,咬了一口,酸甜的汁水漫开时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也是这样的春日,他和魏无羡在莲花坞的桃树下抢果子,母亲站在廊下笑着骂他们“野猴子”。
“在想什么?”温宁端着盘刚洗好的杏子走过来,见他望着远处出神,轻声问道。江澄摇摇头,把剩下的杏子核扔进草丛:“没什么,想起些旧事儿。”温宁在他身边坐下,看着杏林里嬉闹的少年们,低声道:“都过去了。”
午后启程时,每个人的行囊里都多了些青黄的杏子。蓝景仪抱着相机翻看照片,忽然指着其中一张笑出声:“你们看魏前辈,摘杏子时踩空了,还是含光君拉了他一把!”照片里,魏无羡半个身子挂在枝头,蓝忘机正伸手拽着他的衣袖,两人的身影在杏林里交叠,像幅被阳光浸暖的画。
江念卿凑过去看,见蓝思追把那张他们在观星台牵手的照片夹在笔记里,旁边还压着片雾灵山的枫叶。她指尖划过照片边缘,忽然听见蓝思追轻声说:“等回到云深不知处,把这些照片都裱起来好不好?”
夕阳西沉时,马车驶入一片竹林。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像谁在低声絮语。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上打盹,手里还攥着那只草编兔子。蓝忘机低头看着他,眼底的温柔漫出来,染了满车的暮色。
蓝曦臣从车窗望出去,见远处的炊烟正袅袅升起,轻声道:“快到城镇了。”聂怀桑收起扇子,笑道:“正好,今晚可得好好歇歇,总吃干粮也不是回事。”
客栈的灯笼刚点亮,蓝景仪就抱着相机跑去找小二借笔墨,要在照片背面写日期。金凌跟在他身后,手里拿着那柄小金剑,忽然道:“刚才在杏林,你拍的那张……给我一张。”蓝景仪愣了愣,随即笑着点头:“好啊,不过得用你那安神香换。”
江念卿坐在窗边,看着蓝思追把新摘的杏子用布包好,忽然想起他在雾灵山写下的那句话。窗外的月光漫进来,落在摊开的笔记上,照亮了那句“身边的人也是”,墨迹还带着浅浅的温意,像有人把心事悄悄藏进了月光里。
夜里的客栈很静,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。蓝忘机把那本旧剑谱放在江澄门外,转身时撞见魏无羡端着两碗汤过来:“给江澄的莲藕排骨汤,我偷偷在厨房炖的,你说他会不会喝?”蓝忘机看着他眼里的期待,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额发:“会的。”
月光淌过青石板路,把客栈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江澄站在门后,听着外面渐远的脚步声,拿起那本旧剑谱翻开,见扉页上有行小字,是他年少时写的:“愿我江氏,岁岁无忧。”字迹旁边,不知何时多了行极轻的批注,墨色浅淡,却看得真切——“会的。”
夜渐深了,窗外的月光落在每个人的枕畔,像一层温柔的纱。或许前路还有风雨,但此刻并肩走过的人,掌心相握的温度,都成了藏在岁月里的光,照亮着未完的旅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