鄂敏躬身行了一礼,语气恭敬:“那微臣便不打扰年大将军了,启程!”话音落,他转身示意侍卫。侍卫们立刻押着年富往外走。年富踉跄着走了两步,忽然挣开侍卫的钳制,回头朝着年羹尧大喊:“父亲!您一定要救我!一定要救孩儿!”
年羹尧立在原地,目光追着儿子的背影,直到彻底消失在朱红大门后,周身翻涌的戾气才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阴鸷。他猛地转头看向身侧心腹,声音压得极低,却满是命令的重量:“立刻派人去大理寺盯着,一举一动都要报给我;再把府里那些不该留的东西,连夜处理干净,半点痕迹都不能剩。还有,查!给我查清楚,到底是谁在皇上面前弹劾富儿,敢动我年家的人,绝不能饶!”
心腹心头一凛,连忙躬身叩首,语气不敢有半分迟疑:“属下遵令!这就分派人手,把您交代的事一一办妥!”
翊坤宫内静悄悄的,只剩华妃哄温宜公主的轻声细语,伴着烛火跳动,格外静谧。颂芝却掀着门帘快步跑进来,刚要开口,见小公主睡得安稳,立刻捂住嘴,脚步放得极轻,悄悄走到殿中。
华妃闻声抬眼,见她这慌慌张张的模样,当即白了她一眼,又朝身侧的奶娘递了个眼色。奶娘会意,轻手轻脚走上前,小心翼翼地将温宜公主抱在怀里,缓步退了出去。待殿门轻轻合上,华妃才敛去脸上的柔色,语气带着几分不耐:“多大的事,竟让你慌成这样?”
颂芝这才敢抬起头,额角还沾着细碎的汗珠,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慌乱:“娘娘!方才小太监来报,年府那边出事了——鄂敏大人带着侍卫去了年府,奉了皇上的旨意,把年富少爷给抓走了!”
什么?”华妃猛地从椅上站起身,眼底满是难以置信,“抓富儿?凭什么抓他?”她往前迈了两步,指尖攥紧了袖口,语气里满是急切,“你再仔细说,那小太监还说了什么?富儿犯了什么罪,皇上竟要下旨缉拿?”
颂芝连忙躬身回话:“那小太监也说不清楚具体罪名,只听年府的下人传,说是涉及什么侵占良田、强抢民女。现在年府上下都乱了,听说大将军当时就在府里,虽没敢拦着,可脸色难看的很。”
“侵占良田、强抢民女?富儿就算骄纵些,也绝做不出这等事!定是朝中那些人见哥哥手握兵权,故意找由头陷害富儿,想借此拿捏哥哥!”她来回踱了两步,心绪难平,忽然停下脚步,看向颂芝,“替本宫更衣,本宫要去养心殿见皇上!”
“是!”颂芝连忙转身传令,两名宫女应声赶来,捧着衣服与首饰围上前。她们动作娴熟,梳理发髻、佩戴饰物、整理宫装一气呵成,不过半炷香的时间,便让华妃换好了庄重的仪容。与此同时,宫门外的轿辇也已就绪,华妃迈步出殿,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轿辇,语气急切:“起轿,去养心殿!”
不多时,轿辇便到了养心殿外。华妃刚下轿,就见苏培盛正领着小太监在殿外值守。她心头一紧,立刻快步上前,语气急切:“苏公公,本宫有要事求见皇上,还请公公通报一声。”
苏培盛见是华妃,先是一愣,随即躬身行礼,语气却带着几分为难:“娘娘恕罪,皇上方才吩咐过,午后要在养心殿批阅奏折,任何人不得打扰。奴才若是贸然通报,怕是会惹皇上不悦。”
华妃上前一步,语气里满是急切与恳求:“苏公公,富儿被鄂敏抓走了,这里头定有冤情,他绝不可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!本宫今日必须见到皇上,求公公通融,替本宫通报一声!”
苏培盛面露难色,躬身回话:“华妃娘娘,方才皇上特意吩咐过,午后批阅奏折,任何人都不得打扰,您这时候求见……”话到此处,他见华妃眼底满是焦灼,终究是叹了口气,“罢了,娘娘,这样奴才进去通报,至于皇上是否愿意见您,奴才就不敢保证了。”
“有劳苏公公了!”华妃连忙道谢。
苏培盛躬身应了,转身便轻手轻脚推开养心殿的侧门,华妃立在廊下,目光死死锁着那扇紧闭的门,廊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,吹得她鬓边的珠钗轻轻晃动,可她半点也觉不出冷,满心都在盘算着见到皇上后该如何开口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殿内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华妃心头猛地一紧,整理了一下衣襟,目光紧紧盯着侧门。
门被再次推开,苏培盛缓步走出来,脸上带着几分难辨的神色,躬身向华妃行了一礼,语气满是无奈:“娘娘,实在对不住,奴才进去禀明后,皇上仍说任何人都不见,您还是请回吧。”
华妃闻言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半,身子微微一晃,方才强撑的气场尽数消散。颂芝眼疾手快,连忙上前一步,稳稳扶住她的胳膊,声音里满是担忧:“娘娘!您当心些!”
华妃缓了缓神,目光失神地望着养心殿的殿门,终究是没再强求,只是任由颂芝搀扶着,脚步虚浮地往宫门外的轿辇走去。
待华妃被搀扶着坐上轿辇,颂芝对轿夫吩咐道:“回宫。”轿夫应声起身,刚要抬起轿辇往回走,轿内忽然传来华妃的声音,虽带着几分失神,却格外清晰:“去景仁宫。”
颂芝闻言猛地一愣,下意识扭头看向轿内的华妃——见她靠在轿壁上,眼神放空、神不守舍,显然还没从皇上不见的失落里缓过来。颂芝心头虽有疑惑,却不敢多问,只连忙对着轿夫改口,“改道,去景仁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