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寅时初刻?”皇上眉峰猛地一蹙,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向甄嬛,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,“菀嫔,你倒说说,你宫里的流珠,寅时天不亮就往御膳房跑,是奉了你的吩咐?”
甄嬛只觉得心口一窒,脸色瞬间褪去血色,方才强压下的惊慌彻底涌了上来,连声音都微微发颤:“皇上……臣妾没有!臣妾昨夜歇下后,便未曾唤过流珠,更不曾让她去御膳房!寅时初刻,臣妾宫里的人都还在安歇,流珠怎会独自出去?这……这定是他们看错了!”
“看错?”华妃猛地从地上站起身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,指着那两个宫人厉声喝道,“两个奴才都看见了,还能有错?流珠是你宫里的人,她做的事,自然是你指使的!甄嬛,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?!”
宜修在旁轻轻摇头,她话锋一转,看向皇上,“皇上,依臣妾看,不如即刻传流珠姑娘过来问话,一问便知究竟是怎么回事。”
皇上脸色铁青,重重哼了一声:“传!小夏子,立刻去承乾宫,把流珠给朕带过来!若她敢跑,或是承乾宫的人敢拦,一并拿下!”
“嗻!”小夏子不敢耽搁,转身就往外跑。
苏培盛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了攥,流珠是她的心腹,断不会擅自行动,更不会背叛她,可这两个宫人的证词,又字字句句指着流珠……难道流珠出事了?还是说,有人绑走了流珠,故意让旁人冒充她去御膳房?
甄嬛只觉天旋地转,浑身力气骤然抽干,直直瘫软在冰凉的金砖上,脸色比纸还要白,眼底只剩一片绝望的空洞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拖拽的声响,两名侍卫押着一个发髻散乱、衣袍沾泥的女子进了殿——正是流珠!
华妃见状,像疯了一般挣脱颂芝的阻拦,猛地冲上前,扬手就给了流珠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!“啪”的一声,流珠被打得偏过头,嘴角瞬间溢出血丝。
“你说!”华妃指着流珠的鼻子,眼底满是猩红的怒意,声音尖利得刺耳,“是不是甄嬛那个贱人指使你的?!让你在杏仁露里下毒,害本宫和温宜的性命,快说!”
颂芝连忙扑上去,死死抱住华妃的胳膊,急声道:“娘娘!娘娘息怒!皇上还在这儿呢,有话慢慢问,可别气坏了身子!”
流珠踉跄着跪倒在地,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,嘴角淌着血,却倔强地抬起头,目光掠过瘫在地上的甄嬛,又看向盛怒的华妃,声音嘶哑却坚定:“不是小主指使的!此事与小主无关,是奴婢自己……”
“你自己什么?!”华妃猛地挣开颂芝,又要上前打,却被皇上厉声喝止:“够了!华妃!这里有朕在,轮不到你动手!”
皇上的怒喝让华妃浑身一僵,虽满心不甘,却也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,狠狠瞪着流珠,胸口剧烈起伏。
皇上目光如炬,落在流珠身上,语气冷得刺骨:“流珠,你老实说,今日寅时,你去御膳房做什么?杏仁粉里的毒,是不是你下的?若有半句虚言,朕定诛你九族!”
“你从实招来吧,你的行迹已经败露了。”宜修缓缓抬眼,目光落在流珠身上。
流珠身子猛地一颤,双肩剧烈起伏,原本紧咬的牙关终于松了,她垂下的眼睫抖得不成样子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:“回皇上……曼陀罗粉,确实是奴婢下的。”
这话一出,殿内瞬间死寂,甄嬛瘫在地上,浑身冰凉。
流珠却猛地抬头,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丝滑落,眼神里满是滔天恨意,突然伸手指向华妃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泣血的嘶吼:“可奴婢不是为了害温宜公主!是为了报仇!甄大人与甄夫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,可年羹尧——是年羹尧那个奸贼!他设计构陷,害死了我家老爷夫人!他妹妹华妃还在宫里屡次欺辱我们家娘娘,奴婢忍无可忍,才……才出此下策!”
流珠重重磕了个头,额头撞在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:“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,曼陀罗是奴婢下的,与我家娘娘半分关系都没有!求皇上明察,要杀要剐,冲奴婢来!千万别连累了我们家娘娘!”
“甄远道?”宜修端立在侧,语气淡得像一汪深水,却瞬间浇灭了殿内的喧嚣,“本宫倒是记得,前几日户部尚书递的折子,分明写着甄大人是赴任途中遭遇山匪,不幸遇难的——怎么到了你嘴里,倒成了年大将军构陷?”她目光扫过流珠,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你说年羹尧害了甄家,可有半分实证?总不能凭你一句‘恨’,就颠倒了朝廷定论。”
宜修话音刚落,华妃立刻上前一步,一把揪住流珠的头发,将她的脸扯得抬起,眼神猩红如血,厉声质问道:“就是!你一个贱婢,哪来的这般心思?算准御膳房的空档、拿到曼陀罗粉、还编出这套报仇的鬼话,你一个人,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全?!”
华妃手上猛地用力,流珠痛得闷哼出声,华妃却不肯松手,声音尖利得刺耳:“说!是不是甄嬛那个贱人指使你的?她教你怎么下毒、怎么栽赃,好借你的口,把脏水泼到我年家身上,自己好脱罪!你以为你硬扛着,她就能保你?本宫告诉你,今日你若不招,本宫定让你生不如死!”
“好了!”皇上猛地一声断喝,殿内瞬间鸦雀无声,华妃揪着流珠头发的手也猛地一顿。
他目光如炬,越过众人,直直落在瘫软在地、脸色惨白的甄嬛身上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:“菀嫔,你抬起头来,朕问你——今日这事,当真与你无关?”
甄嬛浑身一颤,在皇上的目光下,艰难地抬起头,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,脸上血色尽失,只剩满心的委屈与惶恐。她撑着冰凉的金砖,勉强跪直了些,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:“皇上……臣妾若说与臣妾无关,旁人或许不信,可臣妾对天发誓——此事从头到尾,臣妾半点不知情!流珠虽是甄家旧仆,可她入宫后一向安分,臣妾从未料到她会藏着这般恨意,更未曾指使她做过半分逾矩之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