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隆——!!!”
地底传来的闷响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!浓郁如墨、恶臭扑鼻的黑气从老吴家院子决堤般喷涌而出,瞬间吞噬了首当其冲的老吴媳妇,将她变成一具抽搐吐沫的躯壳!
“鬼啊!!!”
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撕裂喉咙的尖叫,原本还强作镇定的干部和保卫科人员瞬间崩溃!人类面对未知恐怖最本能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纪律和职责,他们惊惶失措地尖叫着,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,有的腿软瘫倒在地,连滚带爬,丑态百出。
胡同里原本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吓得魂飞魄散,哭喊着逃回自家,死死插上门栓,仿佛那无形的黑气会穿墙而入!
王建国也被那阴冷腥臭的黑气逼得连连后退,胸口发闷,几欲作呕。但他没有跑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黑气的中心——那个戴着破旧瓜皮帽的矮小黑影,以及它怀中那个不断渗出黑血的残破铁盒!
就是它!儿子梦中预警的灾祸源头!
那“戴帽子的黑影子”似乎极为满意自己造成的恐慌,发出更加尖锐得意的怪笑,抱着那邪异的铁盒,在黑气的裹挟下,缓缓飘起,竟是要趁乱逃离!
不能让它走!这东西一旦带着那铁盒落入暗处,后患无穷!
王建国血往头上涌,也顾不上害怕,怒吼一声,抄起墙边倚着的一根晾衣竹竿,就朝着那黑影扑了过去!
“把我儿子还来!”他嘶吼着,将竹竿狠狠捅向那团黑气!他并不知道铁盒里具体是什么,但直觉那与纠缠儿子的“怨标记”脱不了干系!
竹竿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黑气,却像是捅进了冰冷的淤泥,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,震得王建国虎口崩裂,竹竿脱手飞出!那黑气中的黑影只是微微一顿,讥讽地看了他一眼,继续上升。
凡人之力,根本无法触碰这种邪祟!
就在王建国绝望之际——
“唔…!”
家中炕上,深度昏迷的王清阳,仿佛被外界那滔天的邪气和父亲的危机强烈刺激,身体猛地剧烈痉挛!
他那双紧闭的眼皮之下,那两点原本微弱闪烁的金色光芒骤然暴涨!如同两轮被强行点燃的小太阳,炽烈耀眼的光芒瞬间穿透了薄薄的眼皮,甚至将他苍白的小脸都映照得一片金辉!
嗤——!
仿佛烙铁烫入冰水,他眼皮上张老道绘制的那道“敛息符”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暗紫色的符文剧烈扭曲、闪烁,然后在一阵细微的青烟中,竟被那狂暴的金色光芒硬生生灼烧、抹除!
束缚…消失了!
“啊——!”王清阳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又仿佛解脱般的短促尖叫,那双紧闭了三年的、被强行遮掩的“阴瞳”,猛地睁了开来!
不再是以往那种黑亮清澈,而是…一双彻底化为纯金色的、冰冷威严、非人般的瞳孔!
没有眼白,没有瞳孔的分别,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、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漩涡与古老意志的金色!
与此同时,枕边那根老祖宗灵须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呼应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,如同月华倾泻,将王清阳整个笼罩!
金银两色光芒交相辉映,一股庞大、苍茫、冰冷、却又带着一丝神圣威严的气息,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喷发,以王清阳为中心,轰然扩散开来!
院外,正抱着铁盒准备逃离的“戴帽子黑影子”猛地一僵,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啸!
它周身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,发出“滋滋”的消融声,迅速变得稀薄!它怀中的那个铁盒更是剧烈震动起来,里面发出更加凄厉怨毒的哭嚎,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破盒而出,却又被那金银光芒死死压制!
“不可能!这力量…不该苏醒!”黑影子发出扭曲模糊的咆哮,再也顾不得铁盒,猛地将其向后一抛,化作一道黑烟就想遁走!
而屋内,睁开金瞳的王清阳,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。
他小小的身体漂浮起来,悬停在炕上尺余高的地方,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孩童的情感,只有一片俯视众生般的冰冷和漠然。他缓缓抬起一只手,对着窗外那企图逃窜的黑影,轻轻一指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影。
但那股无形的、磅礴的威严意志却瞬间跨越空间,精准地降临在那黑影之上!
“不——!!!”
黑影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哀嚎,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碾压,那缕黑烟瞬间凝固、破碎、消散无踪!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!
而被它抛出的那个铁盒,则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院子中央,表面的黑血蠕动得更加疯狂,盒盖咔咔作响,似乎里面的东西就要彻底失控!
悬浮的金瞳王清阳,目光流转,那双纯粹金色的眸子落在了那不断震动的铁盒之上。
他微微偏头,似乎有些疑惑,又似乎在本能地驱使下,再次抬起小手。
这一次,他指尖萦绕起一丝极细极淡的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洁白光芒,就要点向那铁盒——
“清阳!不要!”
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王建国,看到儿子这非同寻常的状态和举动,心中没有喜悦,只有巨大的恐惧和陌生感!他本能地觉得,让儿子接触那邪异的铁盒绝不是什么好事!而且儿子现在的状态太诡异了!
或许是父亲的呼喊起了作用,或许是强行爆发耗尽了他微弱的力量。
王清阳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,眼中的金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,恢复了原本的黑白分明,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茫然。周身的威严气息和灵须白光也瞬间收敛。
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眼睛一闭,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下来,软软地摔在炕上,再次陷入昏迷,小脸灰败得吓人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而那院中的铁盒,在王清阳力量消失的瞬间,震动骤然停止,表面的黑血也仿佛失去了活性,不再蠕动,变得黯淡无光,如同一个普通的、锈蚀的旧盒子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弥漫的黑气失去了源头,开始缓缓消散,但那浓郁的恶臭和阴冷感依旧盘踞不散。
胡同里死寂一片,只剩下零星压抑的哭泣和呻吟声。
王建国踉跄着冲回屋里,扑到炕边,颤抖着手探向儿子的鼻息。
还有气…虽然微弱,但还活着…
他稍微松了口气,但看着儿子那仿佛生命力被抽空的灰败小脸,心又狠狠揪了起来。刚才那一切…到底是什么?儿子的眼睛…怎么会变成那样?
就在这时,胡同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和更多的脚步声、呼喝声!
显然,刚才的巨大动静和骚乱,终于引来了真正的官方力量!
王建国心里一紧,看着院子里那个诡异的铁盒,又看看昏迷的儿子,瞬间做出了决定。
他绝不能让人发现儿子的异常!也绝不能让人知道那铁盒与自家有关!
他猛地冲出院了,趁着黑气尚未完全散去,能见度还低,飞快地捡起那个冰冷沉重的铁盒。盒子入手瞬间,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和怨毒气息扑面而来,让他几乎窒息!
他强忍着不适,抱着盒子冲回屋,飞快地环顾四周,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原本用来藏红毛瓦罐的、废弃的酸菜缸上!
他挪开缸盖,也顾不上里面腌渍的味道,将铁盒猛地塞了进去,又迅速盖好盖子,用一些杂物遮挡住。
刚做完这一切,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严厉的呼喝:“里面的人!开门!我们是公安局的!”
王建国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惊魂未定,踉跄着跑去开门。
门外站着好几名持枪的公安干警,脸色严肃无比,后面还跟着几个惊魂未定的街道干部。
“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?!”为首的公安厉声问道,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和脸色苍白的王建国。
王建国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,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:“警察同志!吓死人了!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,老吴家院子里突然冒出一股黑气,臭得要命!老吴媳妇当场就晕了!我们都吓坏了…那黑气…那黑气好像还有鬼影…”
他语无伦次,充分发挥了一个受惊群众的反应。
公安干警皱紧眉头,显然不太信这套说辞,但现场确实弥漫着难以解释的恶臭和阴冷,老吴媳妇也确实昏迷不醒地被抬了出来。他们仔细搜查了老吴家的院子,除了发现一个被挖开不久、深不见底、散发着同样恶臭的土坑外,一无所获。
“那坑里挖出什么东西没有?”公安问王建国和其他几个稍微镇定下来的邻居。
大家都茫然地摇头,他们确实没看到铁盒。
调查陷入了僵局。这事太过诡异,无法用常理解释,最后只能暂时定性为“不明气体泄漏引发的集体幻觉和骚乱”,将昏迷的老吴媳妇送医,封锁了老吴家的院子,留下人继续调查,并严令在场所有人不得对外传播谣言。
众人惊魂未定地散去。
王建国回到屋里,插上门,浑身虚脱地靠在门板上,看着炕上昏迷的儿子,又看看墙角那个酸菜缸,心中没有一丝轻松,反而充满了更深的忧虑和后怕。
儿子的阴瞳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觉醒,虽然惊走了邪祟,但后果难料。
而那铁盒…虽然暂时藏了起来,但那就是个定时炸弹!里面的“坏东西”只是被暂时压制,并未被消灭!
更重要的是,经过这么一闹,他们家算是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!官方虽然暂时用“不明气体”搪塞过去,但疑虑的种子已经种下,尤其是那个刘干事…
王建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。
前路,似乎更加黑暗了。
深夜,万籁俱寂。
昏迷的王清阳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,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眼睛,恢复了黑白分明,却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清澈了些,少了几分孩童的懵懂,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…通透和疲惫。
“爹…娘…”他虚弱地开口。
“清阳!你醒了!”守在一旁的王建国和李素芬惊喜万分,连忙凑过去。
“嗯…”王清阳眨了眨眼,看着父母,小声说,“…那个戴帽子的坏影子…没了…” “…盒子…藏起来了…” “…但盒子里的‘哭宝宝’…还在…” “…它说…它好饿…它想出来…”
王建国和李素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王清阳看着父母惊恐的表情,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,似乎在努力回忆和理解着什么,又补充了一句,语气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平静和…了然:
“…白哥哥…刚才…来过了…” “…他说…” “…‘棋局’…开始了…” “…我和‘哭宝宝’…都是…棋子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