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,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。
“搜这边?看起来不像有人。”
“进去看看,刚才明明看到往这个方向跑了。”
钟清清的心跳如擂鼓,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姜国栋的衣角。黑暗中,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,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,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腰后的匕首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紧接着是一个老太太沙哑的骂声:“大半夜的吵什么吵!还让不让人睡觉了!”
门外的对话戛然而止。一阵沉默后,一个声音讪讪道:“可能是听错了,去那边看看。”
脚步声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巷子尽头。
钟清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腿一软,差点坐倒在地,被姜国栋用没受伤的手臂稳稳扶住。
“没事了。”他低声道,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。
钟清清这才想起他的伤,急忙借着从破窗透进的月光查看。伤口很深,血流不止,必须立刻处理。
“得赶紧止血!”她撕下自己衬衫下摆,动作麻利地开始包扎,脑子里飞快闪过前世参加急救培训的画面,“按压住这里,对,用力点。”
姜国栋看着她熟练的动作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没多问,只是配合地按住伤口上方。
“得找个地方好好处理,伤口需要清洗,可能会感染。”钟清清眉头紧锁,环顾这个废弃的院子,“这里不行。”
“去供销社后面的老刘家,”姜国栋忍着痛说道,“他是退伍卫生员,嘴严。”
两人悄悄溜出院子,借着夜色掩护,穿行在窄巷中。钟清清搀扶着姜国栋,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和不时因疼痛而产生的轻微颤抖,但自始至终他没哼一声。
老刘是个独居的老人,看到他们深夜造访,尤其是姜国栋血淋淋的胳膊,什么也没问,立刻拿出医药箱。
清洗伤口时,钟清清才看清那伤口有多深——几乎能见到骨头。她胃里一阵翻腾,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帮着递纱布、倒热水。
“得缝针。”老刘检查后说道,拿出针线在煤油灯上烤了烤,“没麻药,忍着点。”
姜国栋点点头,咬住老刘递过来的一根木棍。
缝合过程看得钟清清心惊肉跳,每一针都仿佛扎在自己心上。她别开眼,却注意到姜国栋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和紧绷的下颌线,但他始终一声不吭。
这一刻,钟清清突然清晰地意识到——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用最直接的方式守护着她的梦想,甚至不惜流血。
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,不是算计,不是权衡,而是真切的感动与心疼。
缝合结束,姜国栋已经虚脱地靠在椅子上,脸色苍白。
老刘收拾着器械,终于开口:“又是为那事儿?”他朝钟清清怀里的布包努努嘴。
姜国栋虚弱地点点头。
“年轻人,胆子忒大。”老摇摇头,却没再多说,只递过来几片消炎药,“早晚各一次,伤口不能沾水。”
离开老刘家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两人不敢耽搁,匆匆赶往汽车站,搭上最早一班回县城的车。
车上,姜国栋因失血和疲惫昏睡过去,头不自觉靠在钟清清肩上。她僵了一下,最终没有推开,反而小心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。
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,钟清清的手无意识地在怀里那个装着黄金的布包上摩挲。
200克黄金,按照黑市价,确实是一笔巨款,足以改变他们眼下的生活。但想到为此付出的代价——姜国栋的伤,以及那惊心动魄的逃亡——她第一次对“风险与回报”这个她最熟悉的概念有了新的认识。
汽车颠簸着前进,钟清清也渐渐困倦,眼皮开始打架。就在她即将睡着时,突然感觉汽车一个急刹车,全车人都向前扑去。
“前面设卡检查!”司机惊慌地喊道,“所有人带好行李下车接受检查!”
钟清清瞬间清醒,心猛地一沉——检查?难道是冲他们来的?
她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黄金,又看向身边因受伤而极度虚弱的姜国栋。
若是平时,或许还能想办法周旋或逃跑,但现在...
车门外,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已经站定,为首的一人正大步走上车来,目光锐利地扫过全车乘客。
那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他们这边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志,请先下车。”他声音严肃,不容拒绝,“我们需要单独检查。”
全车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。钟清清感到姜国栋的身体瞬间绷紧,但他因为失血过多,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。
怎么办?黄金就在身上,姜国栋的状态一看就有问题,这要是下车被单独检查...
钟清清的大脑飞速运转,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。她的手心开始冒汗,只能强作镇定地扶着姜国栋,慢慢站起身。
就在他们艰难地走向车门时,那个为首的检查人员突然注意到了什么,眼睛微微眯起,手按上了腰间的枪套——
“你胳膊上的伤,怎么回事?”他厉声问道,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。
钟清清的心跳几乎停止。她感到姜国栋的身体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她身上,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还在渗血的绷带上,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