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线回溯至玄帝旨意刚发出,陈枭与苍猊大战正酣之时的紫宸京。
蕴星殿内,玄帝那蕴含龙威与星力的旨意刚刚拟就,加盖玉玺。
历亲王与几位出身南宫、赵家等世家的重臣恭敬垂首,眼底却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。
“陛下圣明,如此既彰显朝廷恩典,又可防微杜渐,实乃两全之策。”
历亲王率先躬身,语气恳切,仿佛全然为了帝国考量。
“陛下思虑周全,臣等叹服。”
其余几位重臣也连忙附和。
他们心中盘算已定:此旨一下,陈枭这柄失控的凶刃便再难逃脱桎梏。
“回京述职”、“观星阁静思”、“供奉院与宗人府协同问询”…这些措辞听起来温和,实则步步杀机。
一旦离开尸山血海的南疆战场,离开能让他飞速成长的吞噬环境,回到这规矩森严,眼线密布的紫宸京,他便如同蛟龙离水。
是搓圆还是捏扁,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?
功法诡异?正好让供奉院“好好查验”。
杀性过重?宗人府有的是办法“磨砺心性”。
与镇魔司过从甚密?更是现成的把柄。
即便不能立刻将其置于死地,也足以将他困在京中,慢慢炮制,剪除羽翼,最终要么收服为世家鹰犬,要么寻个错处彻底废掉。
至于南疆战事?在他们看来,少了陈枭,武安侯白山独木难支,最多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。
届时,他们自有后手安排人手去“摘桃子”,甚至借此进一步打压镇魔司的势力。
可谓一石数鸟。
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陈枭被剥夺兵权,困于观星阁,在各方“问询”下焦头烂额的模样。
而等南疆最新的战报以最快速度呈递至御前时,当玄帝听到内侍颤声念出:
“陈枭逆斩归墟境巅峰妖帅苍猊于嚎风要塞之外,武安侯已令其率军直扑血牙谷,欲毕其功于一役”
老皇帝负手立于星图前的背影微微一滞。
殿内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。
星力流淌,龙气氤氲,却化不开那股骤然降临的冰冷气压。
因此,原本因旨意被武安侯“暂压”而心中窃喜,认为白山此举正中下怀,正好给了他们日后攻讦武安侯“拥兵自重,抗旨不尊”的借口。
正准备等陛下震怒后再行添油加醋,构陷陈枭与白山的历亲王和几位世家重臣。
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,那志在必得的窃喜还残留在嘴角,却被更大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覆盖,扭曲成极其怪异的神色。
当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喉咙,连呼吸都为之一窒。
逆…逆斩归墟巅峰?!
苍猊?!那个压了武安侯白山多年的狼族大帅?!
这怎么可能?!那陈枭不过初入万象?!
震惊、难以置信、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,迅速取代了他们之前的算计。
玄帝缓缓转过身,脸上看不出喜怒,但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,落在历亲王等人身上时,却让他们感到刺骨的寒意。
“逆斩归墟…好,很好。”
玄帝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丝毫情绪,
“如此看来,武安侯暂压旨意,优先平叛,确是老成持重之举。”
他目光扫过几人:“诸位爱卿,以为如何?”
历亲王喉咙发干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,连忙躬身道:
“陛下圣明,武安侯…武安侯确是持重,陈枭此子…此子勇冠三军,实乃…实乃国之大幸。”
他艰难地转变了口风,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其他几位重臣也纷纷附和,再不敢提什么“功法诡异”、“杀性过重”。
在如此泼天战功面前,尤其是在逆斩归墟这等骇人战绩面前,一切诋毁都显得苍白无力,甚至可能引火烧身。
玄帝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,不再多言,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副南疆星图。
只是无人看到,他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。
那光芒中有惊叹,有欣慰,但更多的,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凝重。
陈枭的成长速度,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,包括他。
此子…已非寻常手段所能制衡。
“废物,苍猊那个废物,归墟巅峰竟然被一个初入万象的小辈杀了?!!”
南宫府邸中南宫胥再也维持不住家主的镇定,猛地将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,面目扭曲,低吼出声。
密室内的其他南宫家核心人物,亦是脸色惨白,如丧考妣。
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陈枭功法问题做文章,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扼杀或掌控。
可现在…
“逆斩归墟…此等战力,此等威势…就算陛下,恐怕也要重新权衡了…”
一位长老声音干涩,带着恐惧。
“现在怎么办?旨意被武安侯压下,陈枭又立下如此不世之功…我们…”另一人惶惶不安。
南宫胥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,他深吸几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与怒火,声音嘶哑:
“慌什么,功高…自古就易震主。”
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:“他现在功劳越大,展现的潜力越可怕,陛下心中那根刺就会扎得越深,更何况…他杀的可是苍狼王族的核心大帅,万妖帝国绝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“我们只需…静静等待,火上浇油。”
“去,将陈枭‘疑似’修炼魔功,吞噬战场,甚至能通过吞噬妖族急速提升修为的消息,‘无意间’透露给昆仑仙宗那边…他们,不是最忌惮这个吗?下山的就不会再是外山的废物了。”
“再让人在民间散播,陈枭将军乃星君下凡,身负混沌之力,乃应劫而生之人…”
南宫胥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。
捧杀,有时比直接的诋毁更致命,上位者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在。
尤其是将他推到昆仑仙宗的对立面,更是毒计。
南疆·血牙谷,狼族的老巢中,陈枭对京都的暗流汹涌完全不知情,知情也会毫不在意。
他正沉浸在杀戮与吞噬的快意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