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干净，贴在草叶上凝成露珠，马蹄踩过去，溅起细碎的水光。项尘勒着缰绳走在队伍最前面，风从平原上刮过来，带着青草的气息，比山道里的燥风舒服多了。他回头望了望，玄铁营的士兵们排成两列纵队，甲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，陈虎正骑马跟在队尾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路，神情警惕。
“将军，你看前面！”阿石突然指着远处，声音里带着点兴奋。
项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道灰黑色的线——那是漳水的河堤。过了漳水，再走两天就能到咸阳地界了。他心里松了口气，回头对阿月笑了笑：“过了漳水，咱们就能走官道了，到时候能快不少。”
阿月眼睛一亮，拍了拍马脖子：“太好了！我还从没见过咸阳呢，听说咸阳的城墙比邯郸还高，街上有好多好吃的！”她说着，从怀里掏出一块昨天在驿站买的麦饼，递了一半给阿石，“你也吃点，垫垫肚子。”
阿石接过麦饼，笑着咬了一口：“等到了咸阳，我带你去吃秦地的羊肉泡馍，听说配着辣子吃，特别香。”
项尘听着两人的对话，嘴角忍不住勾了勾。这一路虽然危险，但有这些伙伴在，倒也不觉得太枯燥。他正想再说点什么，前面的斥候突然策马跑了回来，脸色发白，连声音都带着颤：“将军！不好了！后面有追兵！好多骑马的邪兵！”
“什么？”项尘心里一沉，立刻勒住马，转身看向身后的路。
原本空荡荡的平原上，此刻扬起了一大片烟尘，烟尘里传来密集的马蹄声，“哒哒哒”的，像闷雷一样滚过来。随着烟尘越来越近，能看清那些骑手的模样——黑色的盔甲，盔甲上刻着醒目的骷髅标记，坐骑是披着重甲的黑马，马眼里泛着红光，一看就是被邪气浸染过的凶马。
“是逆时盟的邪兵！”陈虎立刻拔刀，声音洪亮，“弟兄们，列阵！准备迎敌！”
玄铁营的士兵们动作飞快，瞬间从纵队变成横阵，长刀出鞘，弓箭搭在弓弦上，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邪兵。阿月脸色有点白，下意识地往阿石身后躲了躲，阿石则把她护在身后，背上的机关匣“咔嗒”一声打开，露出了里面的震雷弹，手紧紧攥着机关柄。
墨渊从怀里掏出机关镜，对着邪兵的方向看了看，眉头皱得更紧了：“大概有三十五个邪兵，都是骑兵，速度很快，手里有长刀和投矛，还有几个拿着弩箭。”他放下机关镜，看向项尘，“平原上无遮无挡，我们要是硬拼，虽然能打赢，但肯定会有伤亡，而且拖久了，说不定还会有更多邪兵赶来。”
项尘点点头，他也知道硬拼不划算。他们的目标是去咸阳，不是在这里跟邪兵死磕。可现在邪兵离他们越来越近，马蹄声已经听得清清楚楚，甚至能看到最前面那个邪兵手里的长刀，刀身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血。
“怎么办？我们跑不过他们的马啊！”阿月急得声音都有点发颤。他们骑的虽然是宝马，但邪兵的马被邪气加持，速度比普通战马快多了，再加上邪兵都是骑兵，他们这边还有驮行李的马，根本跑不过。
就在这时，墨渊突然眼睛一亮，拍了拍怀里的一个布包：“有了！我们有机关车！”
“机关车？”项尘愣了一下，他之前听墨渊说过墨家有机关车，但从没见过。
墨渊立刻翻身下马，把布包放在地上打开。里面是一堆打磨得光滑的木零件，有轮轴、车架、榫卯扣，还有一个铜制的动力匣，零件之间用皮绳捆着，排列得整整齐齐。“这是墨家特制的‘疾行机关车’，拆开后能装在布包里随身携带，组装起来只要半柱香时间，速度比最快的战马还快，正好能用来摆脱追兵！”
项尘眼睛也亮了：“那还等什么？快组装！”
“阿石，你过来帮忙！”墨渊喊道，“帮我递零件，注意榫卯扣的方向，别装反了！”
阿石立刻跑过去，蹲在墨渊旁边，接过他递过来的零件，按照墨渊的指示对准榫卯扣。项尘则和陈虎一起，指挥士兵们挡住邪兵：“陈百夫长，你带二十个士兵断后，用弓箭射他们的马，尽量拖延时间！剩下的人保护墨先生和阿月，别让邪兵靠近！”
“得令！”陈虎应了一声，带着二十个士兵策马往后退了几十步，弓箭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邪兵。
“放箭！”陈虎大喝一声。
二十支箭同时射出，“咻咻”地飞向邪兵。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邪兵反应很快，举起长刀挡住了箭，但他们的马却没那么幸运，几匹马中了箭，痛得嘶鸣起来，差点把背上的邪兵甩下来。后面的邪兵立刻放慢速度，纷纷举起盾牌，护住自己和马。
趁着这个间隙，墨渊和阿石的机关车已经组装得差不多了。车架是用轻质的楠木做的，上面有两个座位，前后排列，车架下面装着四个车轮，车轮边缘裹着厚厚的兽皮，能减少在平原上的颠簸。最关键的是那个铜制的动力匣，墨渊把一根摇杆插进去，用力摇了几下，匣子里传来“咔嗒咔嗒”的声音，像是有齿轮在转动。
“快好了！”墨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手里拿着最后一个零件——一个弧形的木挡板，装在车架前面，“这个是防风挡板，还能挡住箭雨，保护我们。”
就在这时，邪兵已经冲破了箭雨，离他们只有一百多步了。最前面的邪兵举起投矛，对着他们扔了过来。投矛“呼”地一声飞过来，擦着阿月的头发钉在地上，吓得阿月尖叫了一声。
“好了！机关车组装好了！”墨渊大喊一声，把摇杆递给项尘，“你坐前面，负责控制方向，我坐后面，负责给动力匣上劲！阿月和阿石跟陈百夫长他们一起，用震雷弹掩护我们，等我们吸引了邪兵的注意力，你们就往漳水方向跑，我们会追上你们的！”
“不行！我要跟你们一起！”阿月立刻说道，她不想跟项尘和墨渊分开。
“听话！”项尘蹲下来，看着阿月的眼睛，“你跟陈百夫长他们一起更安全，我们开机关车引走邪兵，很快就会追上你们。记住，到了漳水河边等着我们，别乱跑。”
阿月看着项尘坚定的眼神，只好点了点头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：“你们一定要小心！”
“放心吧！”项尘笑了笑，翻身坐上机关车的前座，握住了前面的木柄——那是控制方向的。墨渊坐在后座，把动力匣的摇杆拉到最长，用力往下压了一下。
“嗡——”
动力匣里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，车轮突然开始转动，机关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。项尘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，头发都被吹得竖了起来，眼前的景色飞快地往后退，比他骑最快的宝马时还要快上一倍！
“哈哈哈！这机关车太厉害了！”项尘忍不住大喊起来，手里的木柄轻轻一掰，机关车就灵活地转了个弯，朝着邪兵的反方向跑去。
邪兵们本来是朝着玄铁营的士兵冲去，看到突然冲出来的机关车，都愣了一下。领头的邪兵嘶吼了一声，指着机关车的方向，十几个邪兵立刻调转马头，朝着机关车追了过去——他们一眼就看出，机关车上的两个人是领头的，只要抓住他们，剩下的人就好对付了。
“先生，他们追过来了！”项尘回头看了一眼，十几个邪兵骑着马跟在后面，离他们只有几十步了，手里的长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
“别慌！”墨渊一边用力摇着动力匣的摇杆，一边喊道，“我给动力匣加了‘爆劲’装置，能再快一倍！你抓好方向，别被他们的刀碰到！”
墨渊说完，把摇杆往旁边一扳，按下了动力匣上的一个铜按钮。“咔嗒”一声，动力匣里的齿轮转速突然加快，机关车的速度瞬间又提升了不少，像一道黑影一样在平原上飞驰，离邪兵越来越远。
邪兵们急了，纷纷举起弩箭，对着机关车射了过来。箭“咻咻”地飞过来，却都被前面的防风挡板挡住了，“砰砰”地钉在木板上，根本伤不到项尘和墨渊。
“哈哈哈！射不到！”项尘笑着回头，对着邪兵做了个鬼脸。他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，反而觉得很刺激——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，比骑马痛快多了。
墨渊也笑了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说道：“这机关车不仅快，还能在关键时刻释放‘烟幕弹’，用来迷惑追兵。不过现在不用，等他们追得再近点，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。”
就在这时，后面的邪兵突然加快了速度。项尘回头一看，只见那些邪兵居然用邪气催动了马匹，马眼里的红光更亮了，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，又拉近了一点距离。最前面的那个邪兵，手里的长刀已经快碰到机关车的后轮了。
“先生，他们又追上来了！”项尘喊道。
“知道了！”墨渊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，放在机关车侧面的一个小槽里，“这是烟幕弹，我现在点燃它，你抓好方向，别被烟呛到！”
墨渊用火石点燃了烟幕弹的引线，“滋滋”的引线燃烧声过后，黑色小球突然炸开，冒出一大团黑色的浓烟，像一块黑布一样笼罩在后面的路上。邪兵们追进浓烟里，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，只能听到自己的马蹄声和同伴的嘶吼声，根本找不到机关车的方向。
等浓烟散去，邪兵们再往前看，哪里还有机关车的影子？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平原，远处的漳水河堤隐约可见。领头的邪兵气得嘶吼一声，手里的长刀用力砍在旁边的草上，草叶飞溅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而此时的项尘和墨渊，已经把邪兵远远甩在了后面。机关车的速度慢了下来，墨渊正在给动力匣降温——刚才用了“爆劲”装置，动力匣有点发烫，不能长时间使用。
“先生，我们甩掉他们了！”项尘回头看了一眼，后面没有邪兵的影子，也没有烟尘，心里彻底松了口气。
墨渊点点头，擦了擦汗：“嗯，邪兵的邪气催动马匹不能持久，现在他们肯定已经没力气追了。我们往漳水方向走，去找陈百夫长他们。”
项尘调转方向，机关车朝着漳水河堤的方向驶去。风还是那么舒服，草叶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着光，远处传来漳水的流水声，一切都那么平静，好像刚才的追杀只是一场梦。
“墨家的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。”项尘忍不住赞叹道，“这机关车又快又安全，以后赶路就靠它了。要是能多造几辆，咱们的队伍就能走得更快了。”
墨渊笑了笑：“这疾行机关车的零件不好做，尤其是动力匣里的齿轮，需要用特制的铜合金，而且组装也需要熟练的手艺，暂时没办法多造。不过等到了咸阳，我可以找墨家在咸阳的分舵，看看能不能再做两辆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“好啊！”项尘高兴地说，“到时候咱们一人一辆，比赛谁开得快！”
墨渊被他逗笑了：“你啊，都多大了，还像个孩子一样。不过说到比赛，你肯定比不过我，这机关车是我设计的，我最清楚它的性能。”
两人说说笑笑，机关车很快就到了漳水河堤。远远地，他们就看到陈虎和士兵们正在河堤下面等着，阿月看到他们，立刻跑了过来，脸上满是激动：“将军！先生！你们没事太好了！”
“我们能有什么事？”项尘翻身从机关车上下来，揉了揉阿月的头发，“墨家的机关车那么厉害，邪兵根本追不上我们。”
阿石也走了过来，看着机关车，眼睛里满是好奇：“这就是机关车啊？看起来好厉害，刚才我们在远处看到一道黑影飞过去，还以为是啥呢。”
陈虎也凑了过来，围着机关车转了一圈，忍不住赞叹道：“墨先生真是厉害！这机关车比战马还快，以后再遇到追兵，我们就不怕了！”
墨渊笑了笑，开始检查机关车的零件：“刚才用了‘爆劲’装置，得看看动力匣有没有受损。幸好只是有点发烫，没什么大问题，休息一会儿就能用了。”
大家都围在机关车旁边，好奇地看着。玄铁营的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，有的说“这车轮真特别，裹着兽皮肯定不颠”，有的说“动力匣里到底装了啥，居然能跑这么快”，还有的说“下次再遇到邪兵，一定要再看看机关车的厉害”。
项尘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，心里也很开心。他走到漳水河边，蹲下身子，用手捧了点水洗脸。冰凉的河水让他清醒了不少，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咸阳方向，心里知道，虽然这次摆脱了追兵，但逆时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后面的路还会有更多危险。
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。有墨渊的机关术，有陈虎和玄铁营的士兵，有阿石和阿月的陪伴，还有这神奇的机关车，就算前面有再多的邪兵，再多的埋伏，他也有信心能闯过去。
“将军，我们什么时候过漳水啊？”阿月走过来，蹲在他旁边，手里拿着一块麦饼，递给他。
项尘接过麦饼，咬了一口：“等墨先生检查完机关车，我们就过漳水。过了漳水，就是咸阳地界了，到时候我们就能走官道，很快就能到咸阳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阿月高兴地说，“我已经开始期待咸阳的羊肉泡馍了！”
项尘笑了笑，摸了摸她的头：“放心吧，到了咸阳，肯定让你吃个够。”
就在这时，墨渊走了过来，拍了拍项尘的肩膀：“机关车检查好了，没问题。我们现在就过漳水吧，趁着天还早，多赶点路。”
“好！”项尘站起身，对着大家喊道，“弟兄们，收拾一下，我们过漳水！”
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，牵着马，扛着行李，朝着漳水渡口走去。阿石帮着墨渊把机关车拆成零件，装回布包里，背在背上。阿月跟在项尘旁边，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，脸上满是期待。
漳水的水很清，渡口有一艘木船，船老大看到他们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：“几位官爷要过河啊？快上船，我这船稳得很，一会儿就能到对岸。”
大家陆续上船，木船慢慢离开渡口，朝着对岸驶去。项尘站在船头，望着远处的平原，心里充满了希望。他知道，只要到了咸阳，找到吕不韦丞相，他们就能得到秦国的支持，到时候再对付逆时盟，就会容易多了。
船到对岸，大家下了船，重新组装好队伍，朝着咸阳的方向走去。阳光越来越暖，洒在身上，让人心里也暖洋洋的。项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漳水，又看了看前面的路，握紧了手里的玄铁枪——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，他都会一直走下去，直到完成使命，还天下一个太平。
而在他们身后的平原上，十几个邪兵正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，眼里满是不甘。领头的邪兵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，用力吹了起来。哨声尖锐，在平原上回荡，远处的烟尘里，又出现了更多的黑影——逆时盟的追兵，还没放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