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碎的山河死寂无声,唯有空间裂缝偶尔闪现时那令人牙酸的细微撕裂声,以及远处不知名能量乱流发出的低沉呜咽。
墨辰如同幽灵般在这片上古战场的废墟中潜行,每一步都落在相对稳固的岩层上,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蛛网,以自身为中心,向着四周极度谨慎地蔓延开去,警惕着任何一丝空间波动和能量异常。
《混沌创世诀》运转不休,混沌灵元在体内缓缓流淌,帮助他适应着此地狂暴杂乱的能量环境,并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。
宙王鼎在丹田内微微震颤,散发出的微弱波动如同船锚,帮他在这极不稳定的空间乱流中稳定住周身尺许之地,使其不至于被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褶皱或裂缝所伤。
越往深处,那种苍凉、死寂、却又暗藏极致危险的感觉便越发浓重。
破碎的兵器残片、巨大的骨骼、干涸的奇异血迹…随处可见,无声地诉说着往昔战争的惨烈。
他甚至看到半座崩塌的宫殿一角,悬浮在两道不断生灭的虚空裂缝之间,殿宇材质非金非玉,铭刻的花纹古老而神秘,却已残破不堪,灵光尽失。
就在他绕过一座如同被巨剑劈开的山峰残骸时,异变陡生!
呜——!
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破碎谷地中,空间如同沸腾的水面般剧烈扭曲起来,一道比之前所见都要庞大、边缘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深黑色电光的空间裂缝,毫无征兆地骤然裂开!
这道裂缝并非静止闪现,而是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黑色毒蛇,扭曲着、蔓延着,以一种极快的速度,朝着某个方向“追”了过去!
而在那道恐怖裂缝的前方,一道微弱的白色光晕正在拼命逃窜!
墨辰瞳孔微微一缩,凝目望去。
那白色光晕之中,赫然是一位身着雪白纱衣的少女!
少女容颜极美,肌肤胜雪,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,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空灵气质。
然而此刻,她绝美的脸庞上却充满了惊惶与绝望,贝齿紧咬着下唇,嘴角残留着一丝鲜红的血迹,显然已是强弩之末。
她似乎在施展一种极其玄妙的身法,身形飘忽如烟,每一次闪烁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裂缝的吞噬,但速度明显越来越慢,气息也极其紊乱虚弱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,在她急速飞掠间,耳后发丝间隐约露出几点绒绒的白色,而在她身后,一条略显虚幻、毛茸茸的白色狐尾无力地摇曳着,仿佛随时都会消散!
妖族?狐族?
墨辰心中瞬间闪过念头。看其形态和那纯净的妖气,绝非凶戾之辈,反而有种天生的灵秀之感。
但那道紧追不舍的空间裂缝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意,它仿佛嗅到了生灵的气息,变得愈发狂暴,蔓延的速度猛地加快一截,前端如同张开的黑色巨口,眼看就要将那白色身影彻底吞没!
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不甘,她似乎想要奋力一搏,双手掐诀,周身亮起微弱的白光,但光芒刚起便迅速黯淡下去,反而因为她这瞬间的停滞,与那裂缝的距离又被拉近数尺!
恐怖的吞噬之力已经触及她的裙摆,衣角瞬间化为虚无!
“不好!”墨辰眉头一拧。
他与此女素不相识,在这等险地,贸然出手很可能引火烧身,将自己也陷入绝境。
但那少女眼中的绝望与不甘,以及那纯净的妖气,让他心中微微一动。
绝非大奸大恶之徒,见死不救,非他道心所愿。
电光火石之间,已容不得再多权衡!
就在那空间裂缝即将彻底吞噬少女的千钧一发之际。
“定!”
墨辰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真言,一直扣在手中的宙王鼎瞬间被祭出!
嗡!
古朴的青铜小鼎迎风见长,滴溜溜旋转着悬浮于空,鼎身之上那些日月星辰、山川河流的图案骤然亮起,一股苍茫、古老、镇压诸天的浩瀚气息弥漫开来!
虽然以墨辰如今的修为,远无法发挥出宙王鼎真正的威力,但仅仅是激发其一丝本源之力,也足以撼动这片不稳定的空间!
只见一道混沌色的光柱自鼎口垂落,并非攻击那道恐怖的空间裂缝,而是精准地笼罩在了少女与裂缝之间那一片狭小的区域!
混沌乃万物之源,亦能衍化万法,包容万物,在一定程度上,拥有稳定空间的特效!
那一片被混沌光柱笼罩的空间,剧烈扭曲的态势竟然猛地一滞!
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!
那道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缝,前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墙壁,蔓延之势骤然受阻,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裂缝边缘的黑光疯狂闪烁,却难以立刻突破那混沌之力的封锁!
虽然只是暂时的阻滞,可能只有一两息的时间!
但对于那名濒临绝境的少女而言,这无疑是天赐的救命时机!
她原本闭目待死,忽然感到身后那致命的吞噬之力骤然消失,愕然回头,正好看到那尊悬浮空中、散发着浩瀚气息的古鼎,以及不远处那道挺拔的红色身影。
她虽不知来人是谁,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反应过来!
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身形化作一道流影,向着侧前方猛地扑出,险之又险地脱离了空间裂缝最主要的吞噬范围,踉跄着摔落在一片相对稳固的碎石地上,挣扎了几下,竟一时无力爬起。
而就在她脱身的下一刹那。
咔嚓!
宙王鼎发出的混沌光柱剧烈闪烁,终于无法再定住那片混乱的空间,轰然破碎开来!
那道被阻了片刻的空间裂缝似乎被激怒了,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,猛地向前一窜!
但它终究是失去了目标,只是将少女方才停留之处的一片巨大残骸吞噬湮灭,然后如同失去目标的毒蛇,扭曲闪烁了几下,终于缓缓收缩,最终消失在了虚空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危机暂时解除。
墨辰手一招,宙王鼎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他体内。
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瞬,方才那一下看似简单,实则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元,尤其是催动宙王鼎本源之力,对他负荷不小。
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,确认没有新的空间裂缝产生,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名摔倒在地的白衣少女。
少女伏在地上,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,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她尝试着想站起来,却又无力地软倒下去,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。
墨辰缓步走上前,在距离她数丈之外停下,保持着警惕,沉声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
听到他的声音,少女身体微微一颤,艰难地抬起头来。
近距离看,她的容颜更是清丽绝伦,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,但那双清澈如琉璃般的眸子里,却除了痛苦和虚弱之外,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坚强。
她看到了墨辰身上的天衍宗红衣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似乎没想到在此地救下她的,竟是一个人族修士,还是天衍宗的弟子。
“多…多谢公子…救命之恩…”她的声音极其虚弱,如同风中絮语,却依旧清脆悦耳。
她似乎想行礼,却再次牵动了伤势,疼得蹙起了秀眉,耳后的白色绒毛和身后那条虚幻的狐尾也随着她的颤抖而轻轻摆动。
“举手之劳。”墨辰语气平淡,目光扫过她的伤势,“你伤得很重,此地空间极不稳定,不宜久留。”
少女闻言,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苦涩与后怕,低声道:“小女子…白浅。公子…若不嫌弃,可唤我小白。若非公子出手,小白方才…已然道消身殒。”
她顿了顿,似乎耗尽了力气,喘息了几下,才继续道,“公子是天衍宗高人?不知…为何会来到这处绝地?”
墨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反问道:“你并非天衍宗弟子,又如何会在此地?看你方才情形,似乎是被那空间裂缝追杀?”
自称小白的少女眼神一黯,长长的睫毛垂下,掩盖住眸中的复杂情绪,声音愈发低微:“小白…乃是从一处空间乱流中意外卷入此地…方才不慎触动了一道隐匿的空间裂痕,才引得它狂暴追逐…若非公子…”
她的话未说完,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,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,脸色苍白得透明,身后的狐尾虚影也变得更加黯淡,仿佛随时都会消失。
她的气息急剧衰落下去,显然伤势极其严重,已经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。
墨辰眉头微皱。
此女来历不明,但观其言行气质,不像奸邪之辈,而且身受重伤,对他构不成威胁。
将她独自留在这处绝地,无异于任其自生自灭。
他略作沉吟,心中已有决断。
“此地非谈话之所,也非疗伤之地。”
墨辰上前一步,取出一枚得自秘境的疗伤灵丹,递了过去,“你先服下此丹,稳住伤势。我带你离开这里再说。”
小白看着那枚散发着精纯药力的灵丹,又抬头看了看墨辰那双平静却并非冷漠的眼睛,眼中的警惕稍稍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激和犹豫。
“公子…这太珍贵了…小白…”
“性命为重。”墨辰直接将丹药放入她手中,“尽快炼化,我们需尽快离开。”
小白不再推辞,深深看了墨辰一眼,将那枚丹药服下,然后闭上眼睛,艰难地运转微弱的妖力炼化药力。
墨辰则在一旁警惕护法,同时心中念头飞转。
天衍宗禁地之中,竟然出现了一位来自空间乱流的、身受重伤的九尾狐族少女…这背后,恐怕牵扯不小。
而这片上古战场废墟,似乎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