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那恐怖吸力强行拽入巨门缝隙的瞬间,任天齐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座疯狂旋转的磨盘之中!
狂暴的、色彩诡谲的能量乱流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、撕扯而来!那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,其中更夹杂着细碎的、锋利无比的空间碎片,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,狠狠刮擦着他的幼苗本体!
“嗤啦——!”
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,他最外层的几片嫩叶瞬间就被绞碎、湮灭!剧烈的痛楚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核心!
他拼命催动那缕新生的幽蓝之力,试图在体外形成防护,但这股力量在这狂暴的乱流面前,如同螳臂当车,刚凝聚起来就被轻易撕碎!消耗的速度快得惊人!
背上的冰棺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!棺壁上的裂纹在可怕的压力差和能量冲击下,肉眼可见地蔓延、扩大!甚至有几片细小的冰晶碎屑已经从裂纹处迸溅出来,瞬间就被乱流吞噬消解!
苏璃霜!
任天齐心中大骇,再也顾不得自身剧痛,将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,不顾一切地回缩,死死包裹住整具冰棺,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缓冲,硬生生承受着绝大部分的冲击和撕扯!
“砰!砰!砰!”
无数看不见的空间碎片和能量凝结块如同重锤般连续砸击在他的“背部”和“侧面”,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和沉闷巨响!幼苗本体表面被划开无数道深刻的伤口,淡金色的汁液刚刚渗出就被乱流卷走湮灭。
他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剧烈摇摆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、昏迷过去。
不能晕!绝对不能晕!
他死死咬着牙,根须依旧顽强地缠绕着那根深灰色的“钥”。或许是“钥”的材质特殊,它在这恐怖的乱流中依旧毫发无损,死寂如初,仿佛一切的混乱都与它无关。
就在这时,他感觉到被护在身下的冰棺,再次传来异动!
并非撞击,而是棺内那团光茧,似乎被外界这极致的压力和危险所刺激,其核心那点冰蓝色的火焰虚影,竟然再次闪烁起来!
这一次,闪烁的频率极快,并且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冰凉波动!
这波动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,反而像是一种…安抚?同调?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
周围那狂暴的、无序的能量乱流,在触碰到这层微弱的冰凉波动时,其狂暴属性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平复!虽然依旧充满毁灭性,但那种歇斯底里的撕扯感和混乱感却减弱了一瞬,变得稍微…有序了那么一点点?
就好像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,虽然无法阻止沸腾,却能让其短暂地出现一刹那的“秩序”?
这短暂的有序,对于正在承受恐怖压力的任天齐来说,无疑是救命的稻草!
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拼命调整着姿态,如同怒海狂涛中唯一的水手,艰难地顺应着那稍纵即逝的“有序”流势,尽可能地规避开最狂暴的乱流中心和最锋利的空间碎片!
虽然依旧狼狈,依旧不断受伤,但至少避免了被瞬间撕成碎片的结局。
他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,被乱流裹挟着,向着未知的深处急速漂流。
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,仿佛无数个世界的碎片被强行糅合、搅拌在一起,又像是有人把时间和空间都撕碎了再胡乱拼接。尖锐的能量啸叫、空间崩塌的轰鸣、以及某种深沉的、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呜咽声,混合成一首令人疯狂的交响曲,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听觉。
在这种极致的混乱中,对时间的感知变得完全模糊。
可能只是一瞬,也可能是千万年。
就在任天齐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,意识和力量都即将被彻底耗尽的时刻——
前方那永无止境的、狂暴扭曲的光怪陆离景象,陡然一变!
乱流的强度开始明显减弱,那些锋利的空间碎片也逐渐减少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粘稠的、灰蒙蒙的雾气,开始充斥四周。
这雾气冰冷彻骨,带着一种万物归寂的沉重感,吸入肺中如同吞入冰坨,带来滞涩与僵硬的感觉。但相比于刚才那毁灭性的乱流,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“安全区”了。
任天齐却不敢有丝毫大意。他强忍着遍体鳞伤的剧痛和神魂的疲惫,警惕地“打量”着四周。
灰雾浓郁,能见度极低,只能勉强看到方圆数丈的景象。脚下似乎不再是虚空,而是某种柔软却富有韧性的、不断轻微蠕动的黑色地面?踩上去的感觉怪异而恶心,如同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壁膜之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,像是铁锈、腐泥以及某种甜腻的腥气混合而成,令人作呕。
这里就是“门”后的世界?
那股庞大的吸力到了这里,已经消失无踪。他漂浮在这粘稠的灰雾中,一时间有些迷失方向。
“钥”在他根须间,那微弱的共鸣震动也彻底消失了,变得和刚发现时一样死寂。
冰棺内,苏璃霜那团光茧散发出的冰凉波动也收敛了回去,光芒黯淡到了极点,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。棺壁上的裂纹又扩大了不少,情况岌岌可危。
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,想办法稳住她的伤势!
任天齐咬紧牙关,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,尝试着在这粘稠的灰雾中缓慢移动。
灰雾阻力极大,移动起来异常吃力,如同在胶水中游泳。那冰冷的死寂气息无孔不入,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生机和力量,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。
他漫无目的地在灰雾中前行,感知力被压缩到极限,只能勉强探查周围很小一片区域。
脚下的“地面”那蠕动的触感始终存在,有时甚至会传来轻微的、规律的搏动,仿佛真的有什么活物在下方。
这种环境带给人的心理压力,甚至比刚才的能量乱流更加沉重和诡异。
就在他心神愈发紧绷之时,前方浓郁的灰雾中,忽然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芒!
那光芒淡蓝色,柔和而稳定,在这片死寂的灰雾世界中,如同灯塔般醒目!
有光?难道有其他存在?或者是…出口?
任天齐心中警惕与希望交织,更加小心地朝着那蓝光的方向移动过去。
随着距离拉近,那蓝光逐渐清晰起来。
它似乎来源于一座…低矮的、半球形的建筑?
那建筑通体呈现出一种骨白色,材质非石非玉,表面光滑,没有任何缝隙或门窗,就像一颗半埋在黑色“地面”下的巨大蛋壳。那柔和的淡蓝色光芒,正是从这“蛋壳”内部透射出来的,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灰雾,形成一个相对清晰的安全范围。
在这“蛋壳”建筑的周围,任天齐敏锐地注意到,脚下那蠕动的黑色地面似乎不敢靠近,留下了一圈空白的隔离带。那冰冷的死寂气息到了这里,也变得稀薄了许多。
这建筑…似乎能克制或者说排斥这片区域的诡异环境?
任天齐停在隔离带外,谨慎地观察着。
那骨白色的“蛋壳”静静矗立,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蓝光,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或生命气息传出,仿佛已经在这里存在了无数岁月。
是福是祸?
他看了一眼背上裂纹遍布、气息奄奄的冰棺,又感受了一下自身几乎枯竭的力量和严重的伤势。
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了。
他深吸一口那粘稠冰冷的空气,根须紧了紧缠绕的“钥”,小心翼翼地,迈过了那道无形的隔离带,踏入了蓝光笼罩的范围。
一步踏入,周身骤然一轻!
那粘稠的灰雾阻力、冰冷的死寂侵蚀感,以及脚下那蠕动的恶心触感,竟然瞬间消失大半!
仿佛从一个污浊的泥潭,突然走进了一个干净的气泡之中!
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舒缓感包裹而来,让他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他强撑着,缓缓靠近那座骨白色的半球形建筑。
离得近了,他才发现,这建筑表面并非绝对光滑,上面刻满了极其细微、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银色纹路。这些纹路玄奥而古老,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阵法或符文都截然不同,隐隐流露出一丝…时空的韵律?
而那淡蓝色的、温和的光芒,正是从这些银色纹路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的。
他绕着这建筑走了一圈,没有发现任何入口或缝隙。
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谁留下的?
他的“目光”最终落在建筑底部,与那蠕动黑色地面接触的边缘。
在那里,他看到了几片已经石化的、黯淡的银色羽毛,半埋在交界处的“土壤”里。
银翼守桥人的羽毛?!
这里…是守桥人留下的一个安全点?或者说…前哨中的前哨?
这个发现让任天齐稍微安心了一些。
他最终在建筑背对来路的方向,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,极其小心地将背上的冰棺卸了下来。
看着棺壁上那蛛网般密布的裂纹,以及棺内那微弱到极点的光茧,任天齐的心沉甸甸的。
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力量探入冰棺,温养那团光茧,却发现效果微乎其微。苏璃霜的伤势太重了,本源几乎耗尽,又经历了连番冲击,已经不是简单温养能够恢复的了。
必须想办法找到能补充她本源的东西…或者,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!
他的“目光”不由再次投向那根依旧死寂的“钥”。
这东西…既然能开启那扇门,是否也能指引离开的路?
他尝试着再次向“钥”中注入一丝力量,试图激发它的共鸣。
然而,“钥”依旧毫无反应。
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时——
“嗡……”
那一直沉寂的骨白色建筑,其表面的银色纹路,忽然极其轻微地亮了一下。
紧接着,一段断断续续的、模糊的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才传递过来的意念波动,从那建筑内部,艰难地渗透了出来,传入任天齐的感知:
“…后来…者…”
“…时间…不多…”
“…‘巢穴’…苏醒…”
“…用…‘钥’…定位…‘桥’…”
“…否则…永葬…于此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