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祥瑞:郭崇真的敢造反?
暖阁里的晨光刚褪去凉意,符祥瑞靠在软榻上,指尖还残留着柴宗训额头的温感,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伴随着侍卫急促的呼喊:“符将军!大事不好了!邺都急报——郭崇领兵进京了!”
符祥瑞的身子猛地一僵,刚缓过来的气息瞬间乱了,她撑着榻沿想要坐直,却因虚弱咳嗽起来,指尖攥着的锦被被咳得发皱。“你说什么?”她抬头看向冲进来的侍卫,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,“郭崇领兵进京?他以什么名义?”
侍卫单膝跪地,双手捧着染了雪渍的文书,脸色发白:“回太后,郭崇的使者说……说‘太后与陛下久疾,朝中无主,恐生变乱,特领兵入卫京师’。可……可他带的兵马足有三万,比寻常‘入卫’多了十倍不止!”
“入卫京师?”符祥瑞冷笑一声,伸手接过文书,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墨迹时,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窜上来。她想起梦里符金环的话,想起赵匡胤陈桥兵变时的“黄袍加身”,那些画面与眼前的文书重叠,让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“姐姐!”符琳快步从殿外进来,手里还攥着范质送来的密信,看到符祥瑞苍白的脸色,她连忙上前扶住,“你别急,范相已经派人去驿馆盯着郭崇的使者了,还让京畿卫加强了城门守卫。只是……只是郭崇的兵马离洛阳只剩两日路程了,咱们得尽快拿主意!”
符祥瑞靠在符琳身上,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,她抬眼看向符琳,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:“郭崇真的敢造反?他是后周的老将,世宗待他不薄,他怎么敢效仿赵匡胤?”
“姐姐,现在不是想他敢不敢的问题了!”符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,将密信递到她面前,“范相说,郭崇在邺都时就已暗中联络了几个节度使,那些人虽没明着派兵,却也承诺‘若京师有变,必响应之’。你要是再不醒,等郭崇的兵马到了城下,那些观望的大臣们怕是会立刻倒戈,到时候后周真的就完了!”
“完不了!”符祥瑞猛地提高声音,却因用力过度又咳了起来,她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,目光扫过殿内的宫女侍卫,语气瞬间冷了下来,“都出去!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入内!”
宫女侍卫们连忙应声退下,暖阁里只剩下姐妹二人。符祥瑞靠在软榻上,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底的慌乱已被坚定取代:“琳妹,你现在就用我的名义,拟一道懿旨,快马送到洛阳城内所有文武百官的府中——就说郭崇拥兵自重,意图谋反,限洛阳城内及周边百里的官员,明日下午未时(2点)前务必赶到宫城大殿议事。若有逾期不到者,以通敌论处!”
“那离得远的官员呢?”符琳连忙问道,“比如许州、宋州的那些节度使,他们离洛阳有四五百里,就算快马加鞭,明天下午也赶不到啊!”
“赶不到就不用来了!”符祥瑞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洛阳的局势,那些远在外地的官员,一来一回太费时间,二来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郭崇串通好了。与其等他们来添乱,不如先把身边的人攥在手里。你告诉那些官员,谁要是敢在议事前私会郭崇的人,或者泄露半点消息,我定斩不饶!”
符琳点头应下,刚要转身去拟旨,却被符祥瑞叫住:“等等!懿旨里还要加一句——凡按时到殿议事者,无论官职大小,皆可建言献策。若能提出退敌之策,事后必有重赏。”
“姐姐这是……”符琳有些疑惑。
“眼下正是用人之际,”符祥瑞叹了口气,靠在软榻上,脸色又苍白了几分,“那些小官们平日里没机会说话,说不定藏着真本事。而且这么做,也能让那些老臣们知道,我不是只会靠他们,他们要是敢阳奉阴违,有的是人能顶替他们。”
符琳恍然大悟,连忙点头:“我明白了,这就去办!”
看着符琳匆匆离去的背影,符祥瑞缓缓闭上眼,脑海里却乱成了一团麻。她想起柴荣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的话:“祥瑞,宗训年幼,后周的江山就交给你了。那些节度使手握兵权,你一定要小心,若有机会,务必削藩,让兵权归于中央。”
当时她只觉得柴荣太过忧虑,可现在看来,柴荣的担心一点都没错。郭崇的谋反,就像一根导火索,点燃了她心中积压已久的想法——建立中央集权的国家,削藩必须提上日程了。可削藩哪有那么容易?那些节度使们经营地方多年,势力盘根错节,稍有不慎,就会引发更大的动乱。
“咳咳……”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思绪,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还是有些发烫。病还没好透,可局势已经不允许她再休息了。她撑着榻沿慢慢起身,走到案前,看着上面堆积的文书,其中最上面的一封,正是济州贪腐案的最新进展——派去的人已经从粮库老卒口中查到了线索,证据指向济州节度使与当地官员勾结,挪用军粮、克扣赈灾款。
“贪腐……”符祥瑞喃喃自语,指尖在文书上轻轻敲击。郭崇的兵马来势汹汹,削藩的想法迫在眉睫,可济州的贪腐案也不能搁置。若是现在不管贪腐,任由那些官员继续搜刮民脂民膏,百姓们迟早会怨声载道,到时候就算平定了郭崇的叛乱,后周的根基也会动摇。
可若是要查贪腐,就得抽调人手,眼下京城里的兵力都用来防备郭崇了,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去济州?而且一旦查贪腐,必然会牵扯到更多的官员,说不定还会有节度使借机生事,到时候内忧外患一起爆发,她根本应付不过来。
“太后!”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,“陛下醒了,吵着要见您!”
符祥瑞心中一暖,所有的烦恼瞬间被压下去了几分。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,快步走到偏殿。柴宗训正靠在软榻上,看到她进来,立刻伸出手:“娘!你来了!”
符祥瑞走到榻边坐下,握住他的手,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:“宗训乖,感觉怎么样?还难受吗?”
“不难受了,”柴宗训摇了摇头,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担忧,“娘,我刚才听到宫女姐姐说,有坏人要带兵来打我们,是真的吗?”
符祥瑞的心一紧,她强装出笑容,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:“没有的事,就是有些大臣想来看望咱们,带了些护卫而已。宗训不用怕,有娘在,没人能伤害你。”
柴宗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靠在她的怀里,小声道:“娘,我想快点好起来,帮娘一起做事。”
符祥瑞抱着他,眼眶有些发红。她轻轻拍着他的背,在心里暗暗发誓: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她都要保住后周的江山,保住她的儿子。
就在这时,符琳匆匆进来,手里拿着拟好的懿旨:“姐姐,懿旨拟好了,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。另外,范相派人来说,郭崇的使者还在驿馆闹着要见陛下,要不要……”
“不见!”符祥瑞打断她的话,眼神冷了下来,“告诉他,陛下染病,太后也需静养,有什么事等明日议事再说。若是他再敢闹事,就把他关起来!”
“是!”符琳应下,又道,“还有,京畿卫指挥使派人来问,城门守卫要不要再加强?要不要调些兵马过来?”
符祥瑞沉吟片刻,道:“不用。京畿卫的兵马本来就不多,都用来守城门吧。另外,你让范相暗中联络那些平日里忠于后周的老臣,比如李谷、王溥他们,让他们明日务必准时到殿议事,也好帮咱们稳住局面。”
“我明白!”符琳点头,转身要走,却被符祥瑞叫住。
“琳妹,”符祥瑞看着她,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,“济州的贪腐案,你让派去的人先暂停调查,把查到的证据都收起来,等平定了郭崇的叛乱再说。眼下,咱们得先集中精力对付郭崇。”
符琳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:“姐姐说得对,现在确实不是查贪腐的时候,我这就去通知他们。”
看着符琳离去的背影,符祥瑞缓缓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窗外的雪已经完全停了,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却照不暖她心中的寒意。她知道,明日的议事将会是一场硬仗,那些官员们有的会忠于后周,有的会观望,还有的可能早已投靠了郭崇。
可她没有退路。
她转身走到案前,拿起笔,在一张白纸上写下“削藩”二字。她看着这两个字,眼神越来越坚定。郭崇的谋反,虽然让后周陷入了危机,却也给了她一个削藩的机会。只要能平定这次叛乱,她就能借着这个由头,收回那些节度使的兵权,让后周真正成为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。
至于贪腐案,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,再慢慢查也不迟。她相信,只要后周的根基还在,只要百姓还支持后周,那些贪官污吏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。
夜色渐渐降临,暖阁里点起了烛火。符祥瑞坐在案前,一边看着各地送来的文书,一边等着明日的到来。她知道,明天将会是决定后周命运的一天,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。
柴宗训靠在她的身边,渐渐睡着了。符祥瑞看着他熟睡的脸庞,轻轻为他掖好被子。她伸出手,握住案上的玉玺,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,却让她的心中多了几分底气。
“郭崇,”她轻声自语,眼神里满是坚定,“你想效仿赵匡胤夺权,那也要看我符祥瑞答不答应!”
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,仿佛连上天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力量。符祥瑞知道,一场硬仗即将开始,而她,已经做好了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