擂鼓助威之“火焰”共舞!
汴梁内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,宫门前的空地上已竖起一面丈高的牛皮大鼓。
鼓身蒙着西北产的犍牛皮,边缘还沾着未清理的鬃毛,鼓面因新绷不久而泛着浅褐光泽,只在中央被鼓槌预敲的位置留下几处淡痕。
符祥瑞一身乌金铠甲未卸,肩甲边缘还嵌着半片断裂的箭镞,腰间佩剑的血渍顺着剑鞘纹路凝结成暗红硬块,她抬手接过亲卫递来的檀木鼓槌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目光扫过下方整齐列队的后周将士——前排老兵的铠甲染着深浅不一的血污,有的甲片被刀砍出缺口,露出里面衬着的麻布;中间少年营新兵握着长矛的手微微发抖,却刻意挺直了脊背,喉结不停滚动着吞咽紧张;队尾红翎营的女骑们勒马而立,墨色披风下摆还沾着城战的尘土,长弓斜挎在马鞍上,箭囊里羽箭的红翎在风里轻轻颤动。
“赵匡胤已伏诛,辽人却敢趁我朝内乱,陈兵渝关!”
符祥瑞的声音透过晨雾,借着鼓声的间隙传遍每一个角落,话音未落,手中鼓槌猛地落下,“咚”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,鼓面上的灰尘簌簌扬起,连不远处宫墙根的荒草都跟着晃了晃。“今日擂鼓,不为庆功,为壮行!”她手腕翻转,鼓槌再次落下,这次却带了急促的节奏,“北上的儿郎们,你们要让辽人知道,我后周的将士,敢用血肉之躯挡草原的铁蹄,敢用手中兵器护中原的山河!”
鼓点愈发急促,初时如骤雨打在铁甲上,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,后来渐渐有了章法,时而如马蹄踏过荒原的沉稳,时而如刀锋划破长空的锐利。
符琳站在鼓台左侧,手中握着兄长生前用过的青铜短刀,刀柄上缠的麻绳已磨得发亮,她目光扫过队列,见第三排一名少年兵正用力攥着长矛,指节泛白,连额角都渗出了细汗,便提着裙摆走下鼓台,轻手轻脚绕到少年身边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甲:“怕吗?”少年兵猛地转头,脸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,嘴唇咬得发白,却用力摇头,声音发颤却格外坚定:“不怕!只是……想让爹娘知道,我没给后周丢人。”
符琳看着他眼底的光,心中一暖,伸手从腰间解下一面巴掌大的火焰纹旗——旗面是染了茜草的红布,用金线绣着跳跃的火焰,旗杆是打磨光滑的杨木,她将小旗塞进少年手里:“拿着它,这是我兄长当年守边关时带过的旗。若能平安归来,我在汴梁城头为你斟酒,听你说杀辽人的故事。”少年兵紧紧攥着小旗,眼眶瞬间红了,用力点头,连握着长矛的手都稳了几分。
突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南方向疾驰而来,马蹄踏过青石板路,发出“嗒嗒嗒”的脆响,惊得路边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起。一名斥候穿着轻便的皮甲,背后插着的斥候旗还在飘动,他翻身下马时险些踉跄,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,单膝跪地,双手抱拳高声禀报:“太后!慕容延钊见内城已破,又闻辽军南下,已率部倒戈,眼下正带着三万兵马在南门外候命,愿随大军北上抗辽!”
符祥瑞正敲到鼓点高潮处,闻言鼓槌猛地一顿,鼓面上的震颤骤然停住,空气仿佛都静了一瞬。
她低头思索片刻——慕容延钊原是赵匡胤麾下猛将,素来骁勇,若能真心归顺,便是北上大军的助力。
片刻后,她重新举起鼓槌,重重敲出一串激昂的节奏,鼓声比之前更添了几分豪迈,像是要冲破天际:“好!慕容将军识时务,辨大义,我后周便既往不咎!”她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:“即刻带慕容将军入城,让他部在城外营地休整整编,明日卯时随五万大军一同北上!”说罢,她将鼓槌高举过头顶,手臂绷得笔直,对着全军高声道:“儿郎们!鼓声不停,战意不歇!今日我为你们擂鼓,明日便在汴梁城等着你们——等着你们带着辽人的头颅归来,那时我们在宫门前摆酒,痛饮庆功酒!”
鼓点骤然变得铿锵有力,每一声都敲得人心头发颤,像是惊雷滚过天际,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。队列中的将士们再也按捺不住,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——老兵的长刀映着晨光,新兵的长矛直指天空,女骑们抽出腰间的短刀,连刚归降的慕容延钊部士兵也举起了长矛,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意。“杀!杀!杀!”嘶吼声冲破云霄,与鼓声交织在一起,震得宫檐上的瓦片簌簌作响,连远处汴河上的船只都跟着晃了晃。红翎营的女骑们率先催动战马,马蹄踏起的尘土在晨光里扬起,与鼓声共振;少年兵们握着火焰纹旗,步伐整齐地跟上,小旗在风里飘得格外鲜艳;慕容延钊部的士兵紧随其后,长枪队列如一条长龙,朝着北门方向移动。
符琳站在鼓台边,望着这支临时集结却气势如虹的军队,目光从老兵的坚毅、少年的热血、女骑的飒爽上一一扫过,再看向鼓台上身姿挺拔的符祥瑞——她的乌金铠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,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,却始终保持着擂鼓的姿势,每一次落槌都充满力量。符琳突然明白,这鼓声从来不是简单的助威,是后周的魂,是中原百姓的盼,是将士们心中的底气。而那一面面小小的火焰纹旗,正随着队伍向北移动,如同一簇簇火种,要在渝关的寒风里,在辽军的铁蹄前,燃起一场属于后周、属于中原的“火焰”之战。
远处的天际,朝阳正缓缓升起,金色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将汴梁的城墙染成温暖的金红色,连空气中的硝烟味都淡了几分。北上的队伍越走越远,长长的队伍如一条巨龙,沿着汴梁的官道向北方延伸,直到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。而宫门前的鼓声却仍在城内回荡,穿过街巷,传到百姓的院落里,传到汴河的船帆上,传到每一个后周子民的耳中,仿佛在轻声诉说:这场仗,他们必须赢,也一定会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