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远方的窥伺
斥候带回的消息，像一根尖刺，扎破了劫后余生的短暂平静。东南方向发现溃散水族和未知窥探者的踪迹，这意味着联军的覆灭并未带来绝对的安全，反而可能引来了新的秃鹫。
“能确定是哪个部落的人吗？”阳歌急切地询问斥候队长。
斥候队长摇头：“距离太远，看不清具体纹饰。但肯定不是白纹部落的人（他们的纹路很明显），也不是我们知道的附近任何一个小部落。那些人很谨慎，动作敏捷，像是在…勘察地形和我们的状况。”
未知的敌人，往往比已知的更可怕。
阳歌立刻意识到，部落刚刚经历浩劫，实力大损，防御工事残破的景象，很可能已经落入了这些窥探者的眼中。对于一个虚弱而拥有“奇特金属”和“坚固营地”的部落来说，这无异于小儿持金于闹市。
“加强警戒！巡逻范围收缩，但频率增加！尤其是东南方向，设置暗哨！”阳歌迅速下令，“加快清理和修复工事的速度，尤其是外围栅栏和了望塔！”
部落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。人们一边忙碌地清理废墟、照顾伤员，一边警惕地注视着东南方的山林，仿佛那里面随时会冲出新的敌人。
阳歌找到巫和伤势渐愈的岩灵，以及黑石部落的鸦祭骨，商讨对策。
“白纹部落一直没有动静，这不正常。”岩灵蹙眉道，“他们要么也被兽潮冲击损失惨重，要么…就是在等待时机。”
鸦祭骨则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代表“贪婪”的符号，然后指向东南方，又画了一个代表“谨慎”的符号。他的意思似乎是：窥探者很贪婪，但也非常谨慎，在没有摸清虚实前，不会轻易动手。
“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实力，并且…示强于外。”阳歌沉声道。虚弱时，越要表现出不好惹的样子，才能吓退潜在的掠夺者。
如何示强？
阳歌想出了一个办法。他让工匠们加班加点，优先修复了几台外观最具威慑力的“撼山弩”，将它们高高架设在修复好的了望塔上，并且故意在敌人可能观察到的方向，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演练！
沉重的石弹呼啸着飞出，将远处预设的靶标砸得粉碎！巨大的声响和破坏力，远远传播开去。
同时，他组织了一次公开的“狩猎”行动。派出由獠带领的、装备最精良青铜武器的龙牙卫队，大张旗鼓地外出，并非为了获取食物，而是专门寻找并围攻一头落单的、受伤的披毛犀象（兽潮后仍有零星巨兽滞留）。
战斗过程刻意显得“轻松”和“高效”，青铜武器轻易破开厚皮，战士配合默契。最终，他们将庞大的犀象尸体拖回了部落，在营地外进行公开解剖，展示肌肉和收获。
这些举动，无疑是在向暗处的窥探者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：我们虽然经历了战斗，但我们依然拥有强大的武器和战斗力，招惹我们代价巨大。
效果似乎不错。之后几天，斥候报告东南方向的窥探活动明显减少，那些陌生的身影似乎消失了。
但阳歌不敢掉以轻心。他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退却。一旦对方摸清部落外强中干的底细，或者联合起来，威胁依然存在。
内部整合也必须加速。他加强了对俘虏和劳役队的管理，同时内部整合也必须加速。他加强了对俘虏和劳役队的管理，同时兑现承诺，对在防御战和重建中表现突出的人员（包括一些真心归附的流民和甚至个别表现老实的俘虏）给予了食物奖励和公开表扬，甚至酌情减轻了他们的劳役强度。
这一手“大棒加胡萝卜”的策略，逐渐发挥出效果。劳役队中的抵抗情绪有所减弱，工作效率提升。部落内部凝聚力在共同的重建劳动中，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和加强。
然而，阳歌清楚，真正的实力恢复非一日之功。人口锐减、粮食短缺、工事破损，这些都是硬伤。仅仅依靠“示强”和警惕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他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。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技术和发展。青铜器是部落目前最大的优势，必须进一步发挥。但锡矿的来源单一且遥远，运输线脆弱。
“我们必须找到新的、更安全的锡矿来源，或者…提高现有矿石的利用效率。”阳歌对负责炼铜的工匠们说道。他回忆起那个提出用天然铜矿石改进撼山弩的流民青年石耳。
“石耳呢？”他问道。
手下人找了一圈，回来报告：石耳在之前的兽潮防御战中，为了掩护几名工匠撤退，被一头地爪龙抓伤，伤势过重，没能救回来。
阳歌沉默了，心中涌起一阵惋惜和痛楚。一个可能拥有创新思维的人才，就这样陨落了。技术的进步，在原始环境下，每一步都伴随着鲜血和牺牲。
他下令厚葬石耳，并给予其家人（如果还有的话）最好的照顾。这件事也让他更加意识到人才培养和传承的重要性。
他扩大了跟随工匠学习的少年队伍，不仅学习制作，更要学习为什么这么做，鼓励他们思考和提问。他甚至将一些简单的改进任务下放，试图激发集体的智慧。
另一方面，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黑石部落的鸦祭骨。黑石部落常年与巨兽和山林打交道，他们是否知道附近区域其他矿产的线索？或者，是否有其他方法可以增强实力？
鸦祭骨对于阳歌的询问，表现得很配合。他仔细查看了阳歌带来的各种矿石样本（包括锡石、孔雀石、铁矿[阳歌尚未能冶炼]、黑石部落带来的一些奇特石头），沉思良久。
最终，他指着一块颜色暗沉、质地较软的黑色石头（可能是某种劣质煤或油页岩？），又指了指炼铜炉，做出了“燃烧”、“更旺”的手势。接着，他又指向东南方向很远的地方，画了一座山的形状，并在山脚下点了一个点。
他的意思似乎是：这种黑石头可以当做更好的燃料。而在东南方向遥远的地方，某座山脚下，可能有…更多的这种黑石头？或者别的矿藏？
新的线索！虽然模糊，但至关重要！更好的燃料意味着更高的炉温，可能提升冶炼效率甚至开发新技术！而新的矿藏线索，则可能解决资源瓶颈！
阳歌立刻组织人手，在附近山区寻找类似的黑石头，同时开始规划，待部落情况稍稳，就派出一支精干小队，沿着鸦祭骨指示的东南方向，进行远程勘探。
生存与发展的道路，依然漫长，但希望的火种，就在这废墟之上，在这不断的探索和尝试中，艰难地延续着。
远方的窥伺暂时消退，但并未消失。部落如同在暴风雨后勉强修复漏船的船员，一边警惕着海上的鲨鱼，一边奋力划桨，寻找着遥远的彼岸。
（第五十四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