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小艾愣住了:
“自己编一个系列?”
祁同伟随口道:
“咱们丰收集团不是养了不少猪嘛?”
“不如就拿猪当主角,搞个英雄形象。”
“会变身的猪——叫‘猪猪侠’怎么样?”
这话是他顺嘴提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片子。
没想到钟小艾一听,竟眼睛发亮:
“哎,这主意真不错!”
祁同伟笑了:
“讲华夏故事,咱们有的是素材。”
“光一本《史记》,就够拍一辈子的。”
钟小艾震惊地看着他:
“这也行?”
祁同伟耸耸肩:
“说到底不过是个钱的事儿,而我最不怕的就是缺钱。”
钟小艾当即表态:
“我这就开始准备。”
“明年就开干,以后要让东大孩子看着咱们自己的故事长大!”
祁同伟望着窗外,轻声感叹:
“要做的事,实在太多了。”
钟小艾挽住他的手臂,柔声说:
“师兄,你参加工作才一年多,已经做得够好了。”
“别急,我们都还年轻,日子长着呢,只要坚持下去,一定能成。”
祁同伟心头一暖:
“你说得对,我们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两人依偎着,暂且放下纷扰,专心陪两个小姑娘看电视,偶尔插几句点评,享受这片刻的安宁。
帝都的冬天不太适合出门,天又干又冷,风一起,满街沙尘扑面,不戴口罩走在外面,不出一会儿就成了灰头土脸的模样。
想逛街,非得先看天气预报不可。
后来几天,祁同伟和钟小艾带着俩孩子去了故宫,爬了长城,玩得不亦乐乎。
转眼间就到了年三十。
一家人放完鞭炮,钟声和钟夫人开始给孙辈们发压岁钱,无论是亲孙子还是外孙女,人人有份,谁也不落下。
孩子们拿着红包,笑得合不拢嘴。
钟爱军忽然抬头问:
“妈,今年的压岁钱,你还打算替我收着吗?”
钟爱红、高小凤、高小琴三人同时朝他看来。
张素素笑着反问:
“你不让我保管,难道自己能管住?”
钟爱军立马嚷起来:
“妈你骗人!说好替我存着,结果压岁钱全没了!”
“我就过年那几天能摸一下,过了初五就再也见不着了!”
大家哄堂大笑。
钟卫国赶紧帮腔护妻:
“那么多钱,你一个小孩子拿着干什么?转眼就花光了。”
钟爱军气鼓鼓地反驳:
“我要存起来!”
“小琴姐和小凤姐都有存钱罐,我去她们家玩的时候看过,里面装满了硬币。”
“大姑都没收她们的钱,凭什么我的就要上交?”
钟卫国脸色一沉,眼看就要发作。
祁同伟笑着递过去一个红包:
“小子,你想自己管钱,也得像你两位姐姐那样懂事才行。”
“要是拿到钱全拿去乱花,还不如让爸妈帮你收着。”
小孩倔强地点头:
“我一定不会乱花!”
一边说着,一边眼巴巴地望着父母。
张素素想了想,终于松口:
“行吧,这次让你自己保管……”
钟卫国急忙伸手拦住:
“先别急,咱们得先瞧瞧小艾到底包了多少……”
……
最后,钟爱军小朋友的愿望还是落了空。
祁同伟给每个红包里都塞满了整整一百张百元钞票。
钟卫国顿时脸色发青。
“你怎么能一下子给这么多?”
祁同伟却一脸轻松:
“咱家又不是负担不起。”
“孩子嘛,得从小懂得怎么管钱。”
钟卫国气得直跺脚:
“这也太多了吧!哪有这么惯着的?”
祁同伟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体贴:
“你带他们去银行开个账户不就行了?”
“存进去,安全又省心。”
钟卫国被这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。
钟爱军小朋友心里委屈极了,那一叠蓝莹莹的大钞啊,就这么飞了。
可瞅见老爸那副凶样,懂事地忍住了没哭。
还是钟小艾看不过眼,悄悄又递了个红包过去:
“拿着,这回自己收好。”
“姑姑说了,谁也不能拿走。”
孩子立马乌云散尽,笑开了花:
“谢谢姑姑!”
祁同伟冲着钟卫国两口子努了努嘴:
“瞧见没?小艾就给了十张十块的,他乐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“其实孩子真不在乎有多少钱,就想试试自己掌管点东西。”
钟卫国和张素素对望一眼,心照不宣。
那一万块,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家伙自己折腾。
祁同伟讲得再有道理,可终究是个小孩。
这事儿不能由着他来。
两人心里都有数——祁同伟家里底子厚,不在乎这点数目,可这一万块,几乎抵得上他们夫妻大半年的收入了。
哪敢让孩子随便碰?
高小琴和高小凤姐妹俩不由自主地往钟小艾身边靠了靠,心里暖洋洋的。
还是阿姨贴心啊!
祁同伟又拿出两个鼓鼓囊囊的红包,递给了钟声夫妇。
钟母佯装生气:
“哪有晚辈给长辈封红包的道理?”
祁同伟笑着解释:
“这是压岁钱,压的就是‘岁’字。”
“我们盼着爸妈年年都停在这儿,别再添年纪了。”
钟母眼眶一热,差点掉下泪来。
多懂事的孩子!
她麻利地接过红包,转身狠狠瞪了钟卫国一眼:
“你也学着点!”
钟卫国觉得冤得很——我平时也挺孝顺的呀!
可事已至此,他也只能默默跟上,照葫芦画瓢。
钟母这才转怒为喜。
她图的从来都不是钱,只是孩子们这份心意罢了。
至于金额多少,根本不在她眼里。
钟卫国偷偷拽了拽祁同伟的袖子:
“你这一出手,可真是坑苦我了。”
“能不能别搞得这么夸张?”
这话还是上次在二王村听来的词儿。
祁同伟耸耸肩:
“我就是表个心意,哪想那么多。”
钟卫国一时语塞。
细细一琢磨,还真是——人家祁同伟本就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,就算什么都不做,父母的关注也会自然落在他身上。
这么一比,自己反倒显得斤斤计较了,心里憋屈得慌。
张素素看不下去,把钟卫国拉到一边:
“你干嘛老跟妹夫较劲呢?”
“人家对小艾多上心啊。”
钟卫国苦笑:
“你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,一转眼就嫁人了,我心里能转得过来吗?”
张素素拖长了音调:“哦——”
然后撇嘴道:
“那你以后爱红要是带男朋友回来,还不把她对象吓跑?非得挑刺挑到人不敢进门?”
轰!
钟卫国脸色骤变,猛然惊觉——是啊,小艾好歹是妹妹,可爱红可是自己的心头肉。
将来她要是也谈婚论嫁,自己真的受得住吗?
张素素瞪圆了眼睛:
“你还真往那方面想了?至于这么钻牛角尖吗?”
钟卫国烦闷地挠头:
“你不懂这种感觉!”
张素素冷哼一声:
“矫情!”
甩下一句,转身就去找钟小艾聊天去了。
孩子们围坐在电视机前,边看节目边吃零食。
除了传统的京八件,桌上其他吃的几乎都是丰收集团出的。
像那种纸皮核桃,就是集团技术员从山沟里发现的好东西,如今已经做成系列产品,卖得风生水起。
钟小艾惦记着爸妈口味,特地从城里带了不少回来。
祁同伟将核桃一颗颗摆在桌面上,指尖稍一用力,壳便裂开,再细细挑拣,完整的核桃仁便滚落出来。
四个孩子围着他,排成一队,眼巴巴地等着他亲手喂到嘴里。
他一边给孩子们剥核桃,一边瞧着电视里的《主角和配角》,心头泛起一阵阵旧日的滋味。
钟卫国看得目不转睛。
他也抓了颗核桃,钟爱军倒是懂事,主动凑到他跟前,装作期待的样子。
钟卫国憋着一股劲儿,手上猛一使力,只听“啪”一声,核桃炸开了花,里面的仁也碎成了渣。
钟爱军低头瞅了瞅,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姑父那边跑,规规矩矩地蹲在旁边等投喂,压根不再搭理钟卫国。
钟卫国心里顿时像灌了冰水,凉了个透。
钟小艾笑得直不起腰。
钟卫国偏偏不信邪,又拿了一颗核桃较上劲。
祁同伟剥得那么轻松,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不听使唤?
这说不过去!
实在说不过去!
可现实偏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——任他怎么使劲,始终做不到那般从容自在。
最让他心口发堵的是,祁同伟不但照顾四个孩子毫不费力,顺手还给钟声夫妇备好了一小碟完整的核桃仁。
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
钟小艾终于看不下去,悄悄凑近钟卫国道:
“哥,这事你真别跟他比。”
钟卫国鼻孔出气:“我就不信这个邪。”
钟小艾叹口气:“师兄能这么利索地剥核桃,是有原因的。”
“他力气大。”
钟卫国不服:“我力气也不小。”
钟小艾慢悠悠地说:“当年师兄因为救人进了派出所,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能撂倒十几号人,当场做了个示范。”
“他把一根铁棍掰弯,又给拉直了。”
钟卫国一听,愣住了。
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心里直打鼓——这事,他确实干不了。
钟小艾咧嘴一笑:“你有你的本事,干嘛非得样样都跟师兄较劲?你也有些地方,是他赶不上你的。”
钟卫国立马追问:“你说,他哪儿不如我?”
钟小艾认真琢磨起来,左思右想,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。
最后默默起身,溜到大嫂身边玩去了。
钟卫国如遭雷劈。
有时候不说话,反而最扎心。
他咬紧牙关,抓起一颗核桃死命一攥。
壳碎了,仁也碾成了粉。
脸黑得像锅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