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刚才说因为你不是暴发户而高兴?”
赵瑞龙嘿嘿一笑:“我把同样的礼物送给了伟哥,结果被他训了一顿。可我送给两个姐姐的时候,她们高兴坏了。”
赵立春差点被自己儿子气笑:“这也值得高兴?”
赵瑞龙一摊手:“看来不是我一个人不懂嘛。”
“对了,伟哥说他能人工培育钻石。”
“我不信,就开个玩笑说要一颗库里南。”
“他居然回我说那种太大了,培养时间太久,但一定会给我弄颗520克拉的。”
“还说什么这数字吉利。”
赵立春睁大眼睛:“这也能做出来?”
赵瑞龙耸耸肩:“钻石可是顶级奢侈品,但他要是说行,我就信。”
“在我心里,伟哥就跟神仙差不多,啥都能搞定。”
赵立春若有所思:“如果是同伟,说不定真能行。”
赵瑞龙立刻点头:“我就说吧。”
“那我得跟伟哥合计合计,开个钻石店玩玩。”
他语气一冷,“我花一百万买的钻石,戴没几天想出手,人家只肯给二十万,当我傻是不是?”
“我得好好出这口气!”
赵立春懒得理他,只是提醒道:“大龙,你从同伟那得到的实惠不少了,现在也该想清楚自己的位置了。”
赵瑞龙一脸疑惑:“位置?”
“我不是一直在帮伟哥做事嘛,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我来,他不方便做的我做。”
“还要什么别的定位?”
赵立春一时语塞。
不是儿子说得不好,而是说得太明白了。
他越看越气,抬手拍了赵瑞龙一下:“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!”
赵瑞龙收敛笑意,认真地说:“老爷子,我懂你的意思。”
“你无非是希望我出息,望子成龙的心思我明白。”
“谁不想当第一?”
“可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。”
“像我,真的不是当官的料,也接不了你的政治资源。”
“要是让我和伟哥换换,我怕是分分钟被人整垮。”
“看看侯亮平就知道了,学伟哥去二王村当村官,风风火火干了一场。”
“结果第二天差点被人打个半死。”
“最后还不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。”
“我确实不适合当官。”
“我就是喜欢赚钱。”
“可我自己又不懂怎么赚钱,幸好有伟哥带着,现在总算有点成绩了。”
“抛开小艾不说,这个年纪,谁比我还有钱?”
赵瑞龙一脸得意。
赵立春听了,一时无言。
没办法,这孩子说得太实在了。
这个年纪,还真没人比他更有钱。
就算早几年松江那场国债大战,其他人手里的资源能有赵瑞龙掌控的十分之一吗?
跟别人家的子弟比起来,赵立春出门都得昂首挺胸。
可跟祁同伟一比,那真是没法比!
赵瑞龙语气坚定地说:“伟哥为人坦诚,做事光明磊落。”
“他从不会搞什么阴的。”
“他树敌不少,但我们怕过谁?”
“老爷子,您也不用担心他会让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根本不会有这种事。”
“遇上事,他总是冲在最前面。”
赵立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赵瑞龙压低声音继续说:“去年农机被宁家抢了,伟哥去看过老管之后,直接杀到宁家,说要去料理他们。”
“他让我回去,我没听,我当然得跟着去。”
“后来他真动手了。”
“一个人把二十多个拿着刀的混混都解决了。”
“事后处理得干净利索,警察到现在都没法把我们牵扯进去。”
赵立春一脸平静:“那些垃圾,杀了也就杀了。”
“同伟是学法律出身的,玩这些,他们才是行家。”
“以后这种事少提,他的性格,我比你了解。”
“有空多看看《明朝那些事儿》,里面就有他的影子。”
赵公子笑呵呵地点头:“那种英雄气概,我懂!”
赵立春叹了口气:“你能这么明白,我就安心了。”
“我就是担心你成了别人对付同伟的突破口。”
赵瑞龙委屈道:“我有那么不懂分寸吗?”
赵立春笑了笑:“你以为你有?”
“如果你真有分寸,刚才那种事就不会对我说出口。”
赵公子睁大眼睛:“可您是我父亲啊,这种事不能跟您说还能跟谁说?”
赵立春神色一沉:“君语不慎,会失臣;臣言不密,会惹祸;大事不隐,会致命!”
“这种生死攸关的秘密,就该藏在心底。”
“真遇上事,我还能在外面替你兜底。”
“但你什么都说了,那就不是秘密了。”
赵公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赵立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:“你已经长大了,遇事有主见,我很欣慰。”
“但遇到难题,多向同伟请教,别自己乱拿主意。”
“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,不是因为我比别人聪明,而是我看人的眼光准。”
“同伟这个人重情重义,只要你对他尽心,他一定不会辜负你。”
“有些事,你可以瞒我,但绝不能瞒他。”
“一旦有了隔阂,想再挽回就难了。”
赵瑞龙嘟囔道:“老爷子,可他是我先发现的。”
赵立春笑着点头:“这话不假。”
“不过这几天你得留意点,估计不少人会找你吃饭。”
赵瑞龙一愣:“找我吃饭?为什么?”
赵立春略带调侃地说:“你可是丰收集团的三巨头之一,你们集团下一步动作,多少人盯着呢。”
“那部伟哥送你的手机,用着怎么样?”
赵瑞龙立刻反应过来:“他们打的是手机厂的主意?”
赵立春摇头叹息:“汉东省十三个地市,个个精明得很,谁都想伸手。”
“京州拿了自行车厂还不够,还想要更多,别的地方不也都这么想?”
“你赶紧歇会儿吧,一会儿电话该响了!”
赵瑞龙干笑一声:“不至于吧?”
话音刚落,一段《茉莉花》的铃声响起,赵公子脸色一变:“老爷子,您这真是一语成谶啊!”
此时,随园门口。
王忠恕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。
天气闷热,一丝风都没有。
他满头是汗,却毫无回屋休息的意思。
随从劝道:“老板,天太热了,咱们先回去等吧。”
“京州也没什么大人物,值得您这样?”
王忠恕冷哼一声:“蠢货!”
“以后说话动动脑子,别一张嘴就惹祸。”
“你也不想想,要是没重要人物,我会亲自在这儿等着?”
“东大藏龙卧虎,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你方才那番话,要是碰上个心胸狭窄的,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。”随从听了这话,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多言。
王忠恕抹了把额头的汗:“今天这顿饭,招待的是极为重要的人物,万万不可失礼。”
“都打起点精神来。”
“我跟你说清楚点,就连冯先生见了这位,也得恭恭敬敬的。”
随从顿时神情一紧。
他虽不知王忠恕宴请的是谁,但对冯先生的分量可是再清楚不过。
冯先生出门,可是有松江府专人陪同的。
随从连忙道:“老板您放心,我会亲自交代他们的。”
王忠恕微微颔首:“去,务必交代清楚,要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。”
“否则,我不好受,他们也别想安生!”
随从哪敢耽搁,立刻转身离去。
这一等便是许久,直到一辆气场十足的黑色奔驰缓缓驶来。
王忠恕眼睛一亮,赶忙快步上前,亲自拉开车门。
赵瑞龙一见王忠恕这副模样,吃了一惊:“老王,你也太客气了吧?”
“这么热的天,你在这儿等了多久?”
王忠恕笑得一脸殷勤:“等多久都值得,只要能把您盼来就行。”
赵瑞龙一听,整个人往车里缩了缩,甚至打了个寒颤:“别别别!”
“你王忠恕什么性格,我还不清楚?”
“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,可不像你的作风。要不,咱这顿饭改天再吃?”
王忠恕苦笑:“龙哥,您这话说得太过分了。”
赵瑞龙哈哈一笑,这才下车,刚站定就后悔了:“我靠,这也太热了!”
他一把拉住王忠恕的手,大步朝里走:“心意到了就行,这鬼天气,万一中暑了,别人不说你热情,反倒会说我架子大。”
“好名声归你,吃亏的是我。”王忠恕满头是汗,怎么擦也擦不完。
“龙哥说笑了,说笑了。”
赵瑞龙脚步不停,边走边道:“说笑?”
“我没在说笑。”
“你在松江那么做,我不管。别人看了也会说你是真心敬重我。”
“可这里是哪儿?”
“京州!”
“你在随园门口搞这套,旁人怎么看?”
“是说我赵瑞龙太摆谱?说我仗着我爹的势力让你难堪?还是说我丰收派的人太张狂?”
王忠恕心里顿时凉了半截。
不是说赵家这个儿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吗?
这话是纨绔能说出来?
一针见血,直接点破背后各种可能的舆论风向。
这种思维缜密的话,谁能想到会出自他之口?
王忠恕只觉得头皮发麻,心里发虚。
“龙哥,不,龙爷,我真没那坏心思。”
赵瑞龙几步走进凉亭,才觉得温度降了下来:“我管你怎么想的!”
“你没这心思最好,但在京州,我不喜欢你这么搞。”
王忠恕赶紧赔笑:“龙哥您放心,以后绝对不会再犯。”
赵瑞龙斜了他一眼:“还有以后?”
王忠恕赶紧摆手:“没有,没有!”
赵瑞龙语气缓了些:“行了,前面带路吧。”
王忠恕一边擦汗一边引路。
身后跟着的随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。
刚才赵瑞龙一番话,让他听得胆战心惊。
明明年纪不大,说起人情世故却老练得不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