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把毒贩手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时,指尖还在发颤。高清扫描后的图像里,父亲林建军穿着笔挺的军装,胸前的资历章在仓库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光。背景里的J-719仓库编号清晰可见,墙角堆着的木箱上,隐约能辨认出“军用物资”的字样。
“放大对比度试试。”沈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不知何时坐起身,左肩的纱布虽然还缠着,脸色却比昨天好看了些,手里端着林小满早上给的小米粥,显然是被她敲击键盘的动静吵醒的。
林小满依言调整参数,照片边缘的模糊字迹渐渐清晰。在父亲左肩的军装口袋位置,有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的小字,像是匆忙间记上去的:“张老板,电商渠道靠你了。”
张老板?
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个称呼让她想起“全球优选”那个藏毒的跨境电商平台,法人正是姓张。她立刻调出之前存在云端的企业注册信息,屏幕上弹出的身份证照片让她呼吸骤停——照片上的男人颧骨很高,嘴角有颗痣,和老张钱包里那张全家福上的堂兄长得一模一样。
“是他。”林小满的声音发紧,指着屏幕上的户籍地址,“红泥港星光村37号,和老张的老家地址就差两个门牌号。”
沈严放下粥碗,挪到她身边。因为动作太急,左肩的伤口牵扯得他倒吸一口凉气。“老张的堂兄?”他盯着屏幕上的注册日期,“2018年6月,正好是你父亲失踪后一个月。”
林小满的手指悬在键盘上,突然不敢往下查了。
父亲失踪后一个月,老张的堂兄注册了藏毒的电商平台,照片背后还留着“电商渠道靠你了”的字迹——这难道意味着,父亲不仅认识张老板,还和这个贩毒渠道有关?
“查交易流水。”沈严的声音很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,“看有没有和J-719仓库的资金往来。”
林小满深吸一口气,输入查询指令。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,大多是东南亚的匿名账户。她用数据筛选功能锁定“军供站”相关的关键词,一条2020年的转账记录赫然出现:付款方是“全球优选”,收款方标注着“J-719仓库管理费”,金额恰好是当年军用麻醉剂失窃案的涉案金额。
“是他。”林小满的指尖冰凉,“我爸当年管理J-719仓库时,张老板就开始从这里运货了。”
沈严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拿起桌上的打印版卷宗,翻到老张的尸检报告那页:“老张死前联系过‘军供站王’,也就是王海涛,而王海涛和你父亲、张老板都出现在同一张合影里。”他用红笔在三人名字间画了个三角形,“这三个人,早就拧成了一股绳。”
林小满突然想起老张掌心的血字“深海”。如果父亲、老张、张老板都有关联,那“深海”是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布下了这盘棋?
“老张接近张老板,会不会是为了查我爸的事?”她喃喃自语,心脏像被浸在冰水里,“他知道得太多,才被灭口?”
沈严没回答,只是拿起那张照片的扫描件,对着光反复看。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,在照片背面折射出淡淡的印痕,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符号。“把照片翻过来扫描。”他突然说。
林小满立刻操作。当背面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时,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——那行“张老板,电商渠道靠你了”的字迹下方,还有个用指甲刻的简易船锚图案,和父亲日记里画的航海标记一模一样。
“是槟城。”沈严的声音带着笃定,“你父亲在暗示,电商渠道最终指向的是槟城的码头。”
林小满的手指在船锚图案上摩挲。她想起小李说的,沈墨正往东南亚方向逃窜,目标可能就是槟城。这绝不是巧合。
“我下午就飞槟城。”她关掉电脑,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,“必须在沈墨找到我爸之前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沈严按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张传过来,“张老板现在在哪?”
“技术科定位到他在红泥港的老宅。”林小满调出地图,“小李说早上已经派人去守着了,但没敢贸然行动,怕打草惊蛇。”
沈严的目光落在红泥港的位置上,突然冷笑一声:“老张的老家也在红泥港,张老板敢回去,要么是有恃无恐,要么是在等什么人。”他从枕头下摸出个小巧的录音笔,“把这个带上,见到张老板时……”
“你想让我去见他?”林小满愣住,“我一个人?”
“你是林建军的女儿,”沈严的眼神很锐利,“他最可能对你说实话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软了些,“小李会在附近接应,不会让你单独冒险。”
林小满看着录音笔,又看了看沈严缠着纱布的左肩。她知道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,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个可能和父亲、和老张之死都有关联的张老板,她的腿就有点发软。
“我……”
“别怕。”沈严打断她,拿起桌上的苹果塞到她手里,“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。在仓库用口红画电路的时候,在火海里抱着沈墨不放的时候,你都没怕过。”
林小满捏着冰凉的苹果,突然想起在粉色泡沫里,沈严把枪塞给她时说“别打死自己人”。原来那些她以为自己很狼狈的瞬间,都被他看在眼里。
“我去。”她点头,把录音笔放进帆布包,“但你得答应我,好好吃饭,按时换药。”
沈严笑了,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:“遵命,林参谋。”
红泥港的老宅藏在一片破败的渔民房里。下午三点的阳光把巷子晒得发白,林小满踩着石板路往里走时,鞋底粘了不少海沙——这里离码头很近,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鱼腥味。
张老板的家是栋两层小楼,木门虚掩着,门环上挂着串风干的鱼鳔,是当地渔民用来辟邪的。林小满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了门。
堂屋里光线很暗,正中央摆着张八仙桌,上面放着个相框,里面是老张和张老板年轻时的合影,两人勾着肩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来了。”
张老板的声音从里屋传来,带着烟嗓的沙哑。他走出来时,手里把玩着个紫砂茶壶,眼神浑浊地打量着林小满,像是在看一件熟悉的旧物。
“林工的女儿,果然和他年轻时一个样。”张老板往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一坐,示意林小满也坐,“尤其是这双眼睛,透着股犟劲。”
林小满没坐,直截了当地拿出手机,点开父亲的照片:“这是在毒贩手机里找到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