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的红外警报器像被踩住尾巴的野兽，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，震得林小满耳膜发疼。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，手里的平板电脑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屏幕亮起，正停留在暗格里查获的“军用压缩饼干”包装照片——角落的“军m-2023”编号在惨白的光线下，像道渗血的伤口。
“该死！”沈严低骂一声，迅速弯腰捡起平板塞进战术背心里，同时拽住林小满的胳膊往暗格深处退。他的手指刚触到她的手腕，就感觉她在发抖，不是害怕的抖，是被警报声震得生理性震颤，像只受惊的小兽，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。
“蹲下！”沈严把她按到一堆纸箱后面，自己半跪在地，右手摸到藏在快递推车夹层里的92式手枪。枪身冰凉，是他握了十年的老伙计，此刻却像块烙铁——他本该预判到这种级别的仓库会有红外报警，是刚才发现毒品时的兴奋让他失了警惕。
林小满蹲在纸箱后，视线越过沈严的肩膀，看向暗格门口那道狭窄的光。警报声还在持续，混杂着仓库外传来的杂乱脚步声，像有无数只皮鞋在水泥地上碾过，越来越近。她突然想起进来时看到的仓库平面图，这个暗格只有一个出口，就是他们刚才进来的金属门，现在等于被堵在了死胡同里。
“沈队，”她压低声音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，“我刚才锁了仓库大门的电子锁，权限是管理员级别的，他们破解至少需要十分钟。”
沈严没回头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：“你怎么会有管理员权限？”
“刚才破解门禁时顺便黑了他们的后台。”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，像个刚解开难题的学生，“但我查了系统日志，他们有三把物理备用钥匙，分别在仓库主管、保安队长和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一个备注为‘老板’的人手里。”
最后一个字刚出口，暗格门口的光线突然被挡住，一个黑影晃了晃。沈严瞬间举起枪，枪口稳稳对准门口，呼吸放轻到几乎听不见。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看见沈严握着枪的手背上，青筋像条蓄势待发的蛇。
三秒，五秒，十秒……门口的黑影没动，警报声却突然停了。
死寂像块巨石压下来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。林小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，“咚咚”撞着胸腔，和沈严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她悄悄抬头，看见沈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显然也在判断情况——敌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关掉警报，除非他们想……瓮中捉鳖。
“砰！”
一声巨响，金属门被猛地踹开，合页断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。林小满被气浪掀得往后缩了缩，看见十几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涌进来，脸上全罩着黑色面罩，只露出两只眼睛，像群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幽灵。
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，手里拎着根钢管，往地上一戳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：“敢闯进来，活腻了？”他的声音经过面罩过滤，变得嘶哑难听，像砂纸在磨生锈的铁。
林小满迅速数了数，一共十四个，手里不是钢管就是砍刀，没有枪。这个发现让她稍微松了口气——至少不用面对火器，但随即又攥紧了拳头，十四对二，还是在这种没地方躲的暗格里，根本没有胜算。
沈严把林小满往身后拉了拉，枪口始终对着为首的男人：“你们是谁？仓库里的货，是给谁准备的？”
“少废话！”高个男人挥了挥钢管，“把刚才拍的东西交出来，或许能留你们个全尸。”他的眼睛扫过沈严鼓鼓的背心，显然知道平板里有他们要的证据。
林小满突然想起刚才在暗格里看到的纸箱，侧面印着“全球优选——易碎品”的字样，和他们查的跨境电商平台名字一致。这些人，就是电商背后的毒贩。
“沈队，西边墙角有通风口。”林小满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，同时悄悄指了指那个方向。她刚才躲进来时瞥到过，一个半米见方的金属格栅，看起来不结实。
沈严没动，眼睛依然盯着那群蒙面人：“你怎么知道能出去？”
“仓库平面图上标了，通风管道连接主楼消防通道。”林小满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操作，调出通风管道的三维示意图，“直径六十厘米，够一个人爬。”
高个男人似乎不耐烦了，往前迈了一步：“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他猛地挥了挥钢管，“给我上！男的废了，女的留活口！”
“蹲下！”沈严突然低吼一声，将林小满按得更低，同时扣动扳机。
“砰！”
枪声在暗格里震得人头晕，子弹擦过高个男人的耳朵，打在他身后的金属货架上，迸出一串火星。蒙面人们显然没料到他们有枪，瞬间往后缩了缩，攻势暂缓。
“妈的，有枪！”有人骂了一句，声音里带着惊慌。
沈严趁机拽起林小满，往西边墙角冲：“走！”
林小满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，高跟鞋踩在纸箱缝隙里差点崴脚——她为了装客服实习生，特意穿了双低跟鞋，此刻却成了累赘。沈严回头看了一眼，二话不说弯腰抱起她，大步冲向通风口。
“放下她！”高个男人反应过来，嘶吼着挥钢管砸过来。
林小满在沈严怀里，眼睁睁看着钢管带着风声扫向他的后脑勺，心脏骤停的瞬间，她猛地拽住沈严的衣领往旁边偏。钢管擦着沈严的肩膀砸在地上，水泥地被砸出个小坑。
“操！”沈严疼得闷哼一声，却没停步，抱着林小满撞向通风口的格栅。
“哐当”一声，格栅被撞得变形，露出黑漆漆的洞口，一股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涌出来。沈严把林小满塞进洞口，自己也跟着爬进去，刚转身想把格栅拉回来，就看见高个男人的脸出现在洞口，眼睛里全是狠戾。
“想跑？没门！”高个男人伸手去抓沈严的腿。
沈严迅速缩腿，同时用枪托砸向他的手。男人惨叫一声缩回手，沈严趁机踹了一脚格栅，勉强把洞口挡住，然后拽着林小满往管道深处爬。
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，只有身后传来蒙面人撞格栅的“咚咚”声，像催命的鼓点。林小满摸索着打开手机手电筒，光柱在狭窄的管道里晃动，照出布满灰尘的内壁和交错的支架。
“他们有备用钥匙，十分钟就能打开仓库大门，然后会从别的通风口进来包抄。”林小满喘着气说，感觉自己的膝盖被管道壁磨得生疼，“我们得在五分钟内到消防通道出口。”
沈严在她身后爬着，呼吸有些急促：“方向对吗？”
“没错，跟着管道走向，往东南方向。”林小满对照着手机里的示意图，“前面第三个岔口左转。”
管道突然晃了一下，像是有人在外面撞。林小满的心一紧，回头看见沈严的侧脸在手机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，握着枪的手稳得像块石头。
“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了。”沈严说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，“爬快点。”
林小满点点头，加快了速度。管道越来越窄，她能感觉到沈严的膝盖时不时碰到她的脚踝，两人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，像首紧张的二重奏。她突然想起刚认识沈严时，他骂她“只会做ppt”，那时怎么也想不到，有一天会和他一起爬在满是灰尘的通风管道里，被一群蒙面毒贩追杀。
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，是条短信，来自未知号码：“仓库主管钥匙在保安室抽屉，密码1234。”
林小满愣住，谁发的？
“怎么了？”沈严问。
“有人给我发了条短信，说保安室有备用钥匙的密码。”林小满把手机递给他看，“会不会是陷阱？”
沈严只扫了一眼就说：“不管是不是，现在用不上。先出去再说。”他把手机还给她，“快到岔口了。”
林小满刚转过岔口，突然听见前面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。她立刻关掉手电筒，管道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“怎么了？”沈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警惕。
“前面有声音。”林小满压低声音，指尖摸到管道壁上的一处凸起，是个检修口的开关，“可能有人。”
黑暗中，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，不止一个人。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——他们果然被包抄了。这些蒙面人对仓库的通风系统了如指掌，显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堵人。
“往回退。”沈严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，带着温热的气息，“刚才的岔口有个横向管道，能通到仓库另一侧的货梯间。”
林小满刚要转身，前面突然亮起一束光，直直打在她脸上。她下意识地眯起眼，看见两个蒙面人站在管道尽头，手里拿着钢管，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。
“找到你们了！”其中一个人笑起来，声音像破锣。
沈严猛地把林小满往身后拉，同时举起枪。但管道太窄，他根本无法完全转身，只能侧着身，枪口勉强对准前方。
“砰！”
又是一枪，子弹打在管道顶部，震下一片灰尘。蒙面人往后缩了缩，却没退，显然知道他们在这种地方施展不开。
“退回去！”沈严低吼，拽着林小满往后爬。
身后的撞门声越来越近，前面的蒙面人也在往前挪，前后夹击，他们被堵在了中间。林小满能感觉到沈严的手在抖，不是害怕，是愤怒——他最讨厌这种被算计的感觉。
“沈队，”林小满突然说，“你还记得仓库的消防系统吗？”
沈严一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刚才黑后台时，看到他们的消防喷淋系统连接着中央控制器。”林小满的指尖在手机上飞快跳跃，“如果能触发它……”
“这里是通风管道，喷淋系统覆盖不到。”沈严打断她，“而且会淹了整个仓库，证据会被毁。”
“不是用来灭火的。”林小满抬头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，“是用来拖延时间的。你看管道壁上的线路，红色的是火线，蓝色的是零线，只要把它们接在一起……”
沈严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：“短路？你想让整个仓库跳闸？”
“不止跳闸。”林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，像只找到猎物的狐狸，“我查过，他们的消防系统和供电系统是联动的，一旦检测到短路，会自动启动备用电源，同时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声音里带着点兴奋，“打开所有通风口的应急锁。”
前面的蒙面人已经逼近，钢管“哐当哐当”敲着管道壁。沈严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黑影，又看了看林小满手里的手机，咬牙道：“需要多久？”
“三十秒。”
“我帮你争取时间。”沈严举起枪，对着前方的管道壁连开两枪，碎片飞溅中，蒙面人又往后退了退。他回头看了林小满一眼，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信任，“别搞砸了。”
林小满用力点头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舞，同时摸索着管道壁上的线路。红色的线很粗，包裹着绝缘层，她咬着牙撕开一小段，露出里面的铜丝。
“还有十五秒！”她喊道。
前面的蒙面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不再犹豫，举着钢管冲过来。沈严用身体挡住林小满，钢管“砰”地砸在他背上，他闷哼一声，却没动，死死护着她。
“沈队！”林小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五秒！”
又一根钢管挥过来，沈严侧身躲开，却被另一根打中了胳膊。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，枪差点脱手。
“好了！”林小满大喊一声，将两根铜丝拧在一起。
“滋啦——”
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，管道里的灯瞬间熄灭，连手机信号都消失了。紧接着，整个仓库传来“嗡”的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机器停了下来。
前面的蒙面人骂了一句：“妈的，停电了！”
沈严趁机拽起林小满：“走！”
两人往岔口爬去，身后传来蒙面人慌乱的叫喊声。刚转过弯，就听见“咔哒”一声，头顶的通风口格栅突然弹开，露出外面仓库的景象——一片漆黑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。
“快出去！”沈严推了林小满一把。
林小满刚爬出通风口，就听见身后传来“啊”的一声惨叫。她回头，看见一个蒙面人被沈严踹得从管道里摔出来，重重砸在地上。
沈严紧跟着跳出来，拉起她就往消防通道跑。黑暗中，他们能听见仓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，显然停电让那些蒙面人乱了阵脚。
消防通道的门就在眼前，林小满伸手去拉，却发现门是锁着的。她心里一沉，难道计划失败了？
“让开。”沈严上前，抬起脚狠狠踹在门锁位置。
“哐当”一声，门被踹开。两人冲出去，顺着楼梯往下跑。刚跑到三楼平台，就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显然有人追上来了。
“分头走！”沈严说，“你去地下停车场，开车到仓库后门等我，我去拿证据。”
“不行，太危险了！”林小满拉住他，“证据可以以后再找，你的伤……”
“那是我们唯一能定罪的东西。”沈严掰开她的手，眼神坚定，“相信我，我会去找你。”他顿了顿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，“这个拿着，万一……”
林小满还想说什么，楼上的脚步声已经逼近。沈严最后看了她一眼，转身往楼上跑，背影在应急灯的光线下，像道决绝的闪电。
林小满握紧手里的东西，是沈严的备用手枪。她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，咬了咬牙，转身往楼下跑。
跑到地下停车场，她刚拉开车门，就听见仓库方向传来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。她心里猛地一揪，抬头望向仓库的方向，黑暗中，那里隐约亮起一团诡异的粉色烟雾。
怎么回事？
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，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上来。她握紧手里的枪，突然改变了主意，转身往仓库的方向跑去。
她要知道，沈严到底怎么了。
而在仓库的另一端，沈严正靠在墙上喘着气，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，血浸透了衣服。他看着眼前弥漫的粉色烟雾，又看了看手里完好的平板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——林小满这丫头，到底搞了什么鬼？
烟雾越来越浓，带着股奇怪的甜腥味。他听见外面传来蒙面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骂声，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搞懵了。
“沈队！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烟雾传来，是林小满。
沈严心里一紧：“谁让你回来的？！”
“先别管这个！”林小满的身影从烟雾里跑出来，脸上沾着粉色的粉末，像只刚从面粉袋里钻出来的猫，“我们得赶紧走，这烟雾有问题！”
沈严刚要说话，突然听见烟雾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“咕噜”声，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呛到了。紧接着，是重物倒地的声音。
他和林小满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警惕。
这粉色的烟雾，到底是什么？
烟雾越来越浓，已经看不清三米外的东西。沈严拽起林小满，往仓库后门跑：“不管是什么，先离开这儿再说！”
两人在粉色的烟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，身后传来越来越多的倒地声和咳嗽声。林小满一边跑一边回头，总觉得那粉色的烟雾里，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。
而在仓库的监控室里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看着屏幕上弥漫的粉色烟雾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他拿起对讲机，用平稳的声音说：“‘深海’，鱼已经入网了。”
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，带着点沙哑：“盯紧他们，尤其是那个女的。她颈后的胎记，是把好钥匙。”
男人推了推眼镜，目光落在屏幕上林小满奔跑的背影上，眼神像在看一件稀有的藏品。
粉色的烟雾还在扩散，像一张巨大的网，笼罩了整个仓库。而沈严和林小满，正一步步走进这张网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