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!!
离迦珩脊背莫名一凉,下意识追问: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只见对方弯起眼睫,眼睑处那抹天生的桃色在渐暗的天光与水色映照下,愈发秾丽灼人,情致生动,偏偏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刁难。
“谁让离师兄执意不抵了那‘恩’呢?既不肯抵,那便欠着,既然欠着,自然就得受着我的性子,毕竟,我啊——”
“可是难、伺、候、得、很。”
一字一顿,带着明晃晃的骄纵。
离迦珩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用最动人的姿态说着最不讲理的话。
他张了张嘴,本能地想反驳这“强盗逻辑”,却在对上那双映着灯火与笑意的紫眸时,所有到了嘴边的争辩,悉数溃散,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:
“啧。”
得,又被吃得死死的!
而且,这个“难伺候”的大坑,还是他亲手一铲子给自个儿挖出来的!
凌霰白睨了他一眼,将他这副吃瘪又不敢吱声的模样尽收眼底,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,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掠向浮珑天。
离迦珩见状,摸了摸鼻子,跟上。
……
回到浮珑天,凌霰白径直飞向自己的主峰居所,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。
离迦珩:“……”
真是的,连句道别都吝啬。
哼~
他舌尖抵了抵上颚,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,朝着分配给九渊的别院走去。
脑子里还像着了魔似的,反复回放着今日与凌霰白相处的画面
想着想着,那双桃花眼自己就弯成了两道缝,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,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“爷今天心情就是好”的荡漾气息。
守夜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九渊首席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路过,衣摆带风,腰间流苏欢快地打着旋儿。
哦豁!
明天的八卦,稳了!
离迦珩一只脚刚踏进九渊别院,蹲在石阶上嗑莲子的师弟“噗”地吐了出来,朝院里喊了一嗓子:“大师兄回来啦!”
霎时间,七八个脑袋从廊柱后、花丛里、甚至房梁上探出来,“呼啦”一下将离迦珩围了个严严实实,一个个眼睛亮得很。
“大师兄!你可算回来了!”
“怎么样怎么样?你把浮珑天那位拐哪儿去了?做什么了?”
“师兄你怎么笑得……这么……额……”
骚气。
这个词,这位机灵的师弟在舌头尖转了一圈,终究是没敢说出口。
离迦珩被他们团团围住,索性抱臂往门框上一靠,扫过一张张八卦的脸,哼笑一声。
“哟,今儿个都这么惦记师兄我啊?”
“大师兄你别打马虎眼!”
一个师妹急得跺了跺脚
“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你把凌师兄‘拐’走的!快从实招来!”
离迦珩眉峰挑得更高,满脸无辜。
“拐?这叫什么话?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吗?是凌师弟他……咳,先前帮了我一点忙,我这是知恩图报,诚心相邀,请人家吃个饭而已。”
“嗯?什么饭要吃这么久?”
立刻有弟子精准吐槽,眼神里写满了“你骗鬼呢”。
离迦珩面不改色。
“吃饭不得细嚼慢咽?吃完不得消消食?我们修行之人,更要懂得享受生活,感悟红尘百味,懂吗?”
众人:盯~
在那一片“信你才有鬼”的目光聚焦下,离迦珩终究是有点顶不住,抬手摸了摸鼻子,语气稍稍放软:
“行吧行吧……吃完饭,顺便逛了逛……嗯,然后,送了件小玩意儿给他,权当谢礼。”
“礼物?!”
众人齐声惊呼,眼神变得无比狐疑又灼热。
“大师兄你送了什么?是什么是什么?”
也难怪他们如此震惊。
毕竟以大师兄的抠门……呃,打个比方——若是大师兄去市集买灵蔬,他或许能跟摆摊的老婆婆为了半块下品灵石的差价,耐心十足地磨叽上半个时辰,直到对方投降为止。
就这,他居然会主动送礼物?
还是送给“富冠琼仙域”的浮珑天首席?
面对众人“你送的东西人家凌师兄看得上吗”的无声质疑,离迦珩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,指尖摩挲了一下储物戒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五千上品灵石离去时,留下的阵阵空虚与肉痛。
“秘密~”
离迦珩伸出食指晃了晃,笑得蔫坏。
说完,他也不管身后师弟师妹们如何抓心挠肝地哀嚎,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往自己房间走。
就在他即将踏入房门时,唐十九猛地吸了一口气,用尽丹田力气喊了一嗓子:
“大师兄!这这身新袍子特别好看!特别衬你!我们都——支——持——你——!”
把浮珑天首席拐到九渊,再想象下浮珑天长老和弟子们届时精彩纷呈的脸色,众人就觉得浑身舒坦!
?
离迦珩脚步一顿,回过头,只见那群家伙个个眼睛亮得惊人,里面闪烁着……兴奋、揶揄、鼓励,甚至还有几分老怀欣慰般的“慈祥”?
紧接着,“呼啦”一声,作鸟兽散,瞬间跑得没影儿了。
只剩下离迦珩一个人站在原地,风中凌乱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价格不菲的墨流云纹袍,再联想到他们方才关于“拐人”、“送礼”的连环逼问,以及最后那句“支持”……
艹!
这帮家伙……该不会以为他是在追求凌霰白吧?!
所以这身新衣“为悦己者容”?
送礼是“博美人一笑”?
单独相处是“培养感情”?
而他们的“支持”是……鼓励他把浮珑天的宝贝首席拐到九渊这“穷山恶水”来?!
离迦珩僵在原地,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。
追求?
别说追求,他现在都不敢让凌霰白知道自己的心思。
他怕……
怕两人之间刚刚缓和的关系因此而彻底破裂。
怕从那双漂亮的紫瞳里,看到惊愕、抗拒,乃至……嫌恶。
所以,能像现在这般时不时地招惹他一下,与他斗嘴打趣儿;
能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侧;
能看着他……
他便该知足了。
可心底深处,仿佛有个声音在尖锐地嗤笑着他这自欺欺人的想法。
知足?
不,你一点都不知足。
离迦珩闭了闭眼,指尖深深蜷起,掐入掌心,将所有不该有的妄念,连同那丝刚刚探头的渴望死死压下。
他该知足。
也必须知足!
凌霰白是什么人?
是浮珑天倾尽资源培养的继承人,是身负碧落仙骨、站在云端之巅的妖孽。
而他,轻浮、浪荡、嘴欠、烦人……不过是个哪哪都不合他心意的穷剑修罢了。
就算凌霰白不讨厌他了,可喜欢……
呵。
又怎么可能?
所以,如此这般……
便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