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霰白眼皮都未抬一下,不欲多言:
“与你无关。”
离迦珩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噎了一下,心口窒闷。
他想再追问或是反驳,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——
他发现自己……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。
这让他心底那股无名火与焦躁愈发炽烈,却只能兀自压抑,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啧。
凌霰白不再给他纠缠的机会,将话题拉回当前最紧要的正事上。
“心魄既能带你过来,想必也能带你回去,你暂且在此,待它恢复些许力量,自行离开便是。”
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。
离迦珩也清楚其中利害。
不然他一个九渊的,莫名其妙出现在浮珑天禁地,还和凌霰白单独在一起……这要怎么解释?
说他被自己的准仙器“绑架”过来,还顺便“帮”了浮珑天大师兄一个忙?
这话说出去信不信的另谈,但若细究问起来——碧落骨反噬,赤裸相贴这些细节……哪一桩是能宣之于口的?
只怕解释不清的下一刻,浮珑天那些护短的长老便会当场拔剑,将他这个“窥探宗门秘辛、玷污首席清誉”的狂徒就地格杀。
他正想点头,一道虚弱,却依旧拽得二五八万的声音,从离迦珩额心传了出来。
“回不去。”
离迦珩\/凌霰白:“……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离迦珩按了按额角,感觉有点头疼。
心魄理直气壮地解释:“来时能破空,是因为我与玲珑本源相牵!只要我们彼此需要,不管隔了多远,哪怕是跨越几个仙域,都能无视距离和结界去到对方身边!”
“但这只是单向的、针对我们彼此的特定传送!不是我能随心所欲撕裂空间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大神通,懂了吗?笨蛋!”
话音落下,池边陷入死寂。
所以,他这是……来了就回不去了?!
凌霰白蹙起眉头,看向离迦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困扰。
总不能真让一个九渊首席,一直藏在浮珑天的禁地里吧?
这要是传出去……
离迦珩也觉得棘手,拧着眉,摩挲着下巴苦苦思索。
忽然,凌霰白像是想到了什么。
他那双琉紫色的眼眸微微流转,上下打量了一番离迦珩,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。
“你,”他开口,嗓音里掺入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,“可会化形术?”
离迦珩后背猝然窜起一股凉意,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。
他警惕地后撤半步:“……你想干嘛?”
凌霰白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深了些许。
“此地虽为禁地,却因灵气充沛,栖息着不少性情温顺、外形……可爱的低阶灵兽,我身为浮珑天大师兄,看中一只认作灵宠带出去,倒也无人会过多置喙。”
灵宠?!
离迦珩桃花眼瞪得溜圆,写满了难以置信,他指着自己的鼻尖,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:
“你让我……屈尊扮作灵宠?!凌霰白你——”
凌霰白打断他,慢条斯理地补充:
“若离师兄不愿,我也不强求,只是再有一炷香,便是巡守长老例行探查之期,若发现你这擅闯禁地的九渊首席……届时便是我,也无法插手干预了。”
“……”
离迦珩狠狠磨了磨牙。
半晌,才从牙缝里极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。
“……变什么?”
凌霰白眼睫轻眨,吐出两个字:
“兔子。”
离迦珩差点跳起来。
让他堂堂九渊大师兄,变成那种毛绒绒、耳朵长长、尾巴短短、一蹦一跳的玩意儿?!
绝对不行!
离迦珩俊脸涨得微红,挤出带着最后挣扎和尊严的三个字——
“……换一个!”
凌霰白眉梢微挑,没接话,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大字:
没、得、商、量。
离迦珩攥紧的拳骨节发白,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。
形势比人强!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满腔的悲愤与不甘都咽回去。
“……兔子就兔子!但我不会化形术!”
凌霰白唇角微翘:“没关系,我会。”
话音未落,他指尖飞速掐诀,灵光一闪——
只见原地那颀长风流的身影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一只毛色玄黑油亮、唯有耳尖带着一撮不羁红毛的……大兔子。
兔子一双桃花眼倒是保留了几分神韵,此刻正圆睁着,恶狠狠地瞪着凌霰白,浑身都透着一股“老子很不爽”的气息。
凌霰白眼底那抹一直压抑着的笑意终于掩饰不住。
他从容弯腰,动作算不上温柔,一把将那只浑身写满抗拒的黑兔子捞进了自己怀里,还刻意地揉了揉那对带着醒目红毛的、手感颇佳的长耳朵。
“乖。”
他感受到怀中瞬间僵硬的身体,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,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毓灵池。
离迦珩被凌霰白以一种抱宠物的姿势禁锢在怀里,整只兔都快炸了。
艹!
这特么真把他当灵宠撸了?!
他日后定加倍讨回来!
他正兀自在心底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,头顶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。
“说起来,你的新衣服,还挺衬你的。”
!!!
离迦珩浑身一僵,那双长长的兔子耳朵抖了抖。
他……他注意到了?
还特意提出来?!
这话里的意味太过微妙,像是在夸赞,又像是在调侃。
一股热气“轰”地窜上头顶,幸好此刻是毛绒绒的兔脸,什么也看不出来,可那条短短的尾巴却极快地颤动了一下。
“呵,用得着你说?”
他冷嗤一声,扭过头去。
可那份被在意、被看到的隐秘欢喜,却像小小的气泡,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咕嘟咕嘟冒上来,搅得他心慌意乱,让他下意识把脑袋往凌霰白臂弯里更深地埋了埋。
凌霰白看着他这一连串欲盖弥彰的小动作,心尖塌陷一角,软乎乎的。
老婆别扭起来的样子,真可爱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