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见此字者,速毁星图,勿信……凌战……”
那寥寥数字,如同烧红的铁钎,狠狠烙进凌尘的眼底,烫得他神魂都在颤抖。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父亲?勿信父亲?这怎么可能?!
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,又猛地沸腾起来。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,比外面那瘴母的粉红雾气还要刺骨。
“凌尘?”阿星察觉到他不对劲,虚弱地唤了一声,挣扎着想凑近看看那地上刻了什么。紫兽也歪着头,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噜声,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凌尘僵硬的手臂。
凌尘猛地回过神,几乎是下意识地,用身体挡住了那行字迹。他不能让她看到,至少现在不能。星图残篇还在他身上,阿星的星脉与星图息息相关,这突如其来的、指向父亲的警告,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,瞬间割裂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和笃定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,“只是一些……看不懂的古老符文。”
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不再去看那触目惊心的遗言,转而将目光投向那几块散落的兽皮。心脏还在狂跳,太阳穴突突地疼。父亲的信,父亲的安排,紫髓晶核的净化,星紫共生契……这一切,难道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?目的是什么?为了阿星的星灵王血?还是为了这《星辰衍界图》?
无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。他重生归来,最大的执念便是复仇与弥补遗憾,而父亲的身影,在他模糊的前世记忆和今生的线索中,一直扮演着复杂却至关重要的角色。这突如其来的“背叛”,让他有种立足之地骤然崩塌的眩晕感。
“外面……那东西还在。”阿星的声音带着惊惧,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。洞口处,那层由藤蔓上星辰光点形成的光膜正在剧烈波动,粉红色的瘴气如同活物般疯狂冲击,光膜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,上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。扭曲的人脸在雾气中翻腾,无声的尖啸仿佛能直接穿透灵魂,让人心烦意乱。
危机并未解除,他们仍然命悬一线。
凌尘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。不管这警告是真是假,不管父亲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,眼下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。他迅速捡起那几块兽皮,入手冰凉,材质奇特,上面的星辰轨迹图确实与父亲笔记中的残篇有部分吻合,但似乎更加古老,笔触间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决绝之意,与父亲笔记里那种探究、布局的风格隐隐不同。
难道这具骸骨的主人,才是星灵族真正的传承者?而父亲……是掠夺者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“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凌尘将兽皮塞入怀中,搀起阿星。洞口的光膜眼看就要支撑不住,必须另找出路。他环顾这个小小的藤蔓洞穴,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口子,似乎并无其他出口。
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?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盘膝而坐的玉白色骸骨上。既然此人临死前留下警告,会不会也留下了生路?他仔细观察骸骨的姿势,发现它并非随意盘坐,而是面朝着洞穴内壁的某个方向,那只没有点地的右手,手指微微蜷缩,指向斜下方。
凌尘心中一动,顺着那指引的方向看去。那里是洞穴的角落,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腐烂的藤蔓。他走过去,用脚拨开那些杂物。
苔藓之下,赫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、黑黢黢的洞口!一股微弱的、带着土腥气的凉风从洞内吹出。
有路!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咔嚓!”
洞口的光膜终于不堪重负,发出一声脆响,彻底崩碎!粉红色的瘴气如同决堤的洪水,伴随着无数扭曲哀嚎的人脸,瞬间涌入了狭小的洞穴!
“走!”凌尘瞳孔骤缩,一把将阿星推向那个新发现的洞口,自己则转身,将体内刚刚恢复的、微不足道的一丝星紫之力全力爆发,化作一道稀薄的屏障,试图阻挡瘴母片刻!
嗤嗤嗤!
瘴气撞在屏障上,发出剧烈的腐蚀声。凌尘只觉得一股阴冷、怨毒、吞噬生机的力量顺着他布下的能量连接反噬而来,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,眼前一黑,差点栽倒在地。
“咿呀!”紫兽怒吼,猛地喷出一口本源紫霞,撞向涌来的瘴气,稍稍延缓了其速度。
“快进去!”凌尘嘶吼着,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被那怨念侵蚀,变得模糊。阿星不敢犹豫,咬着牙,率先钻入了那个狭小的地洞。紫兽紧随其后。
凌尘最后扫了一眼那具指向生路的骸骨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不再犹豫,身形一缩,也钻了进去。
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地洞的瞬间,他布下的那道薄弱屏障彻底瓦解,粉红色的瘴气彻底淹没了整个藤蔓洞穴。那具玉白色的骸骨在瘴气中迅速变得灰暗、腐朽,最终化为一捧飞灰,连同地上那行警告的字迹,一同消失无踪。
地洞内一片漆黑,陡峭向下,只能匍匐前行。身后传来瘴母不甘的尖啸和腐蚀藤蔓的嗤嗤声,但它似乎无法立刻侵入这个狭窄的通道。
凌尘跟在阿星和紫兽后面,在黑暗中艰难爬行。泥土和碎石摩擦着身体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。但他的心,却比这黑暗更加沉重。
父亲……凌战……
那两个字,此刻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他想起父亲信中那句“星界再会”,想起父亲对紫髓晶核的了解,想起那本恰到好处提供【星紫共生契】的笔记……
这一切,真的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许和安排吗?还是说,他从重生那一刻起,就已然踏入了某个他尚未看清的庞大棋局?
阿星似乎感觉到了他异常沉默下的汹涌波涛,在黑暗中轻声问道:“凌尘……你还好吗?”
凌尘张了张嘴,那声“没事”却卡在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就在这时,前方爬行的紫兽突然停了下来,发出了警惕的低吼。紧接着,一点微弱的、熟悉的星辰光芒,在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,幽幽亮起。
同时,凌尘怀中的那几块兽皮,竟然开始微微发烫,与那远方的星光产生了某种细微的共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