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。
这是凌尘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。全身上下跟被拆散了重装过一样,没一处不疼的,尤其是后背,火辣辣的,稍微动一下就跟扯着筋似的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慢慢聚焦。
头顶不是古殿那散发着星芒或猩红警报光的穹顶,而是一片灰蒙蒙、透着点惨白的天光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、带着淡淡腐叶和泥土腥气的味道,有点凉,吸进肺里倒是让他昏沉的脑子清醒了点。
他没死?
传送成功了?
念头闪过,他猛地一个激灵,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“呃…”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,疼得他龇牙咧嘴,冷汗瞬间就下来了。他咬着牙,硬是撑起半个身子,急忙四下张望。
阿星就躺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,蜷缩着,依旧昏迷着。她眉心那点黑色星记淡了不少,但脸色苍白得吓人,呼吸微弱。周围那失控的黑紫色能量已经消失了,只是偶尔身体还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,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。
凌尘的心揪了一下,连滚带爬地挪过去,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她的鼻下。
还好…还有气。
虽然微弱,但确实还活着。
他稍稍松了口气,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。
这里似乎是一片…古林?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,树干上爬满了厚厚的、湿漉漉的青苔和藤蔓,地面是厚厚的、积年的腐殖层,踩上去软绵绵的。光线很暗,只有零星几点惨白的光斑从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里漏下来,勉强照亮这片幽闭的空间。
安静得可怕。
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阿星微弱的呼吸声,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。没有鸟叫,没有虫鸣,甚至连风都像是停滞的,只有一种沉甸甸的、令人压抑的死寂。
他们这是被传到哪个鬼地方来了?
凌尘试图运转功法,吸纳点天地灵气恢复一下,却发现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可怜,而且…掺杂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气息,吸进去反而让他经脉隐隐作痛,很不舒服。
妈的,还不如古殿里呢。
他暗骂一声,放弃了修炼的念头。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,然后搞清楚这是哪,怎么活下去。
他忍着痛,检查了一下自己。外伤主要是背后那一道被黄蝎指风刮到的,皮开肉绽,好在没伤到脊椎,但失血不少,必须尽快处理。内伤更麻烦,经脉多处受损,内息几乎枯竭。
他又看了看阿星,她的情况更复杂。外力伤似乎不重,但体内气息混乱不堪,那滴血泪的力量和她的星灵王血显然还在冲突,这才是最要命的。
得找点水和草药。
凌尘挣扎着站起来,踉跄了一下才稳住。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阿星,犹豫了一下。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。
他弯下腰,想把她背起来,可自己这状态,走路都费劲,再背个人…
就在这时,旁边一堆厚厚的落叶忽然动了一下。
凌尘瞬间警惕起来,猛地扭头,摆出防御姿态,尽管他现在这姿态虚弱得可笑。
落叶窸窸窣窣地被顶开,一个巴掌大的、紫色的、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,甩了甩头上的碎叶,露出一双迷迷糊糊的、带着倦怠的星辰眼眸。
是紫兽!
小家伙看起来也累瘫了,鳞片光泽黯淡,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,像是随时都会再睡过去。它看到凌尘,“咿…”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、带着委屈和依赖的轻鸣,然后晃晃悠悠地爬过来,用冰凉的小脑袋蹭了蹭凌尘的脚踝。
凌尘心里一暖,松了口气。还好,这小家伙也没事,看样子是传送时被空间波动甩到落叶堆里了。
有它在,多少算个伴,虽然现在看起来也指望不上它能打架。
他重新蹲下,轻轻拍了拍紫兽的小脑袋:“辛苦了,小家伙。还能动吗?我们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。”
紫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,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,小鼻子在空中嗅了嗅,然后抬起小爪子,不确定地指向一个方向,发出细微的“咿呀”声。它对能量波动比较敏感,似乎感觉到那个方向的气息稍微“干净”一点点。
凌尘没有更好的选择,只能相信它的直觉。他再次尝试去背阿星,这次紫兽咬住阿星的衣角,似乎想帮忙拖拽,但它那点力气实在微不足道。
最终,凌尘还是咬着牙,半背半拖地将阿星扶了起来,每走一步,背后的伤口都疼得他眼前发黑。紫兽则跟在他脚边,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过于安静的环境。
这片古林大得离谱,而且地形复杂,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让行进变得异常艰难。走了不到一刻钟,凌尘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气,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服。
他靠在一棵巨大的、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下休息,抬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,心里一片茫然。
逃出来了,暂时甩掉了黄蝎那条老狗。
可然后呢?
身受重伤,流落在这灵气稀薄、诡异死寂的陌生之地,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、情况更糟的队友,外加一只耗尽了力量的小兽。
前途未卜。
他甚至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黑风山脉,或者已经被传送到什么完全未知的角落。
就在他心情沉重之际,旁边的紫兽突然竖起了耳朵,身上的细小鳞片微微炸起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充满警告意味的“呜呜”声。
凌尘瞬间绷紧神经,顺着紫兽警惕的方向望去。
密林深处,那片浓郁的、化不开的阴影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…在动。
不是风吹草动,而是一种…缓慢的、僵硬的、拖沓的…摩擦声。
咔哒…咔哒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