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天之上,铁庚原和空桑道人见到这一幕,都不满地看向了莲清真人。
“文筠,你干什么?”
“是啊,你没看出来吗?那两个孩子明明就……”
莲清真人的长笑,打断了另外两个真人的抱怨。
“哎呀哎呀,赔率是这样的嘛。”他两手一摊,笑嘻嘻地说道。“我们办了这么大一场盛事,总要收回些成本嘛。再说阿望不是进入下一轮了吗?总会有机会的。”
“但观看霄云筵的人……”
“毕竟都天魔入侵了,有些其他错漏也在所难免的。”莲清真人接口道,“就当是我的一次小小失误,我会一力承担责任的。”
“好吧。你啊你啊,都元婴大真人了,还为这几颗灵石的蝇头小利……”
“是啊,你看我家的云珺和素霞都没……”
铁庚原和空桑真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,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。莲清真人微笑应对,眼神中却闪烁着旁人看不清的光彩。
趁着大真人们闲谈的空隙,他看向远方。
在目光尽头,皇甫府的深处,一个少年刚刚梦醒,坐起了身。
他怔怔地坐了一会,刚想下床,便发现两个苍老的身影坐在桌边,只点了一盏灯。
他慌忙翻身下床跪拜,“父亲!母亲!”
“唉,别这么说,你也累了。”
父亲倒了一杯清茶,递给了儿子,看着他喝下,威严的脸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“做的不错。霄云筵的名次,够你进入下一轮了。好好准备吧。”
“是,父亲。孩儿必不负所托。”
少年低沉地说道。
母亲这时候才敢起身,拿起一件披风,盖在少年的身上。摸到他被汗湿投的衣衫,忍不住埋怨道:
“唉,小心着凉。要我说你跟那个野小子争什么?不值当,穷山恶水出来的苦哈哈,能拿走几个秘境?
你跟他纠缠,失了体面,还让人看了笑话。还是多跟仲敏、茂寻他们亲近才好,都是名门弟子,对你多有些好处。”
“是,母亲。”少年低声答应,谦卑恭敬。“孩儿失了记忆,一时失措,下次不会这样了。”
母亲又忍不住感慨,“你说文筠也是,让他动点手脚能有多难?非为了那几个钱。还好最后你爹出手了。
虽然不体面,不过,你至少能以更好的轮次进入下一轮。这次的秘境之争,一定又是我们家大获全胜。族会上,阿望你一定会被夸奖的。”
“哈哈,那还用说,我们家望儿啊……”
漆黑一片的皇甫府中,只有这一点灯火亮起,四周静悄悄的。房间里家庭和睦,其乐融融。
明月高悬,寂静无声。
霄云筵中,却是另一副景象。
“他妈的,他妈的……他妈的!”
少帅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身体,将自己从那半身的魔化中解脱出来。新生的身体和左手肤色还有些暗,那是与魔道共生留下的痕迹。
强行从魔化状态下解除,虽然失之凶悍,但内天地的循环共生变得更加圆融、灵巧。他的实力会降低一个小层次,但危险性反而是提升了。
这原本是他准备好的招数,关键时刻的“惊吓”,甚至是反败为胜的绝招,正如同他每一次斩杀敌手,获取胜利一样。
——每一次,即使是武神,也忍不住心跳加快,热血沸腾。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,但他会做好一切准备。
现在,准备做好了,他却赢了。
——他竟然赢了。
“啊——!”
少帅仰天长啸,怒发冲冠。
随着他的愤怒,通天武炉深处,也传来了不安的躁动。
“撤离,撤离,全部撤离!”
少帅军维持着秩序,安排着城内的居民有序撤离。他们崇敬又惊恐地看着通天武炉,那曾经是他们唯一精神寄托的地方。
崇敬的是,武神所应允的时刻即将来临,那“东西”即将出世。
惊恐的是,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才让武神如此震怒。
“轰——!”
随着一声巨响,通天武炉挣脱了一切的束缚,朝着仙楼飞去。炉内的金红铁水荡出阵阵涟漪,似乎是在为某种更加炽热浩大的东西而颤抖。
少帅目眦欲裂,一拳挥出。
通天武炉轰然炸裂,铁水四溢,定格在了半空中。在这炽烈的羊水中,凶器睁开了眼,俯瞰着世间。
——那是一柄方天画戟。
少帅探手一抓,握住了它。它通体玄黑,却仿佛还带着刚从铁水中打造出出来的热气。入手的第一反应,竟然是“沉”。
足够分量的“沉”。
“……今日方知我是我,”他低语道,“今日方知我是我。”
然后,他纵身一跃,将通天武炉击碎,挥动方天画戟,裹挟无匹神力,扫遍四方。
“去他妈的!”
通天武炉的碎片和铁水化为了致命的雨,以万宝楼为中心,向四面八方扩张而去,平等地降下毁灭。
无论是人,还是魔,接触到的一瞬间都开始发自内心的惨叫。锻造那柄凶器时,投入其中的无数尸骨中,既有妖,也有人,更有魔,用无穷无尽的怨毒、憎恨、绝望,将它孕育而出。
即使是触及,也能给人带来痛苦和伤害。而经历了那些淬炼诞生的凶器,此时正握在某人的手中。
“仙楼试手摘星落,陷阵也曾荡群魔。”
少帅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份量,随口说道。“叫你‘荡魔’好了。”
决定完以后,武神一手持剑,一手握戟,周身定川珠游离不定,迎上了下一批前来冒犯他的天魔。
他刚刚失去了一场好斗,他心情很差。
所以他决定先发泄一下。毕竟,这个世界能斩杀的对手不多了。
“算你们运气不好。”
少帅低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