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长安刚褪去晨雾,一匹快马便冲破朱雀门的晨禁,驿卒翻身落马时险些栽倒,手中紧攥的红色急报卷轴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—— 这是来自安西都护府的六百里加急,跨越三千里疆域,将西域的动荡局势直接送到了太极殿。
内侍官不敢耽搁,一路小跑将急报呈给正在批阅奏折的李世民。展开卷轴,安西都护郭孝恪的字迹力透纸背,字里行间满是焦灼:“波斯萨珊王朝与大食战于幼发拉底河,波斯王伊嗣俟三世兵败逃亡,都城泰西封陷,大食铁骑趁势东进,已占据波斯东部数城。近月来,波斯贵族、平民及工匠数十万东逃,涌入西域于阗、龟兹等地,食宿无着,时有劫掠之事;大食势力亦随之渗透,其传教士沿丝绸之路布道,部分西域城邦已开始接纳其宗教,传统商贸秩序受扰,安西驻军需分兵安抚流民、防范大食,压力剧增,恳请朝廷速派援军与粮草!”
李世民的指尖在 “大食东扩”“宗教渗透” 等字眼上反复摩挲,眉头渐渐拧紧。此前他虽关注西域局势,却未料到波斯溃败如此之快 —— 萨珊王朝历来是西域与中东的屏障,如今屏障崩塌,大食这股陌生而强悍的势力,竟已兵临大唐西陲,甚至开始挑战丝绸之路的传统秩序。
当日朝会,李世民将安西急报公之于众,殿内瞬间陷入凝重。此前还在为储位之争暗中较量的官员们,此刻皆将注意力转向西线危机。兵部尚书率先出列,语气急迫:“陛下,大食不明其虚实,却能一举攻破波斯,可见其战力强悍。如今其势力渗入西域,若不及时遏制,恐危及安西四镇,甚至威胁河西走廊!臣请奏,即刻调陇右、河西驻军驰援安西,同时增运粮草,稳定流民!”
“不可操之过急!” 户部尚书连忙反驳,“近日关中、江南需筹备秋收,粮草调度本就紧张,若大规模调运安西,恐影响内地民生。且流民数十万,若处置不当,恐引发更大动荡,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域,安抚波斯贵族,再与西域城邦商议安置之法。”
争论声再次响起,却与此前围绕储位的争执截然不同 —— 官员们或聚焦军事防御,或担忧粮草民生,或提议外交斡旋,皆以帝国西陲安危为核心,连一直暗中支持李泰的长孙无忌,也暂时放下派系立场,提出 “以安西驻军为核心,联合西域亲唐城邦,构建防御体系” 的建议;倾向李恪的兵部侍郎,则主张 “派熟悉边事的将领前往安西,如吴王曾守安州,深谙边地治理,可委以重任”。
李泰与李恪站在队列中,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。李泰此前因流言风波暂失锋芒,此刻虽未主动发言,却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借 “安抚流民、调度粮草” 之事,重新展现自己的理政能力;李恪则紧攥笏板,眼中闪过跃跃欲试 —— 西域动荡正是用武之地,若能前往安西稳定局势,既能远离朝堂纷争,更能再立军功,巩固自身声望。
李世民看着殿内争论的群臣,心中却有另一番考量。西线危机如同一记警钟,让他猛然清醒 —— 储位之争虽关乎帝国传承,可若外部威胁无法抵御,大唐盛世便如同空中楼阁。大食的东扩不仅是军事威胁,其宗教与文化的渗透,更可能动摇丝绸之路的根基,而丝绸之路不仅是商贸通道,更是大唐与西域、中东交流的纽带,关乎帝国的经济与外交命脉。
“诸卿所言皆有道理,” 李世民抬手打断争论,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即刻传旨:命陇右节度使调兵五千驰援安西,由左卫大将军薛万均统领;户部从河西、关中筹备粮草十万石,半月内运抵龟兹;派鸿胪寺卿前往西域,安抚波斯贵族,承诺为其提供临时驻地,严禁劫掠;安西都护府需加强与西域城邦的联系,严防大食势力进一步东扩。”
旨意下达后,殿内渐渐安静。官员们躬身领命,神色中多了几分紧迫感 —— 他们终于意识到,无论朝堂内部如何博弈,帝国的外部威胁从未消失,稍有不慎,便可能让东征换来的盛世局面蒙上阴影。
朝会结束后,李世民独自留在太极殿,望着墙上悬挂的《大唐疆域图》,目光落在西域那片广袤的土地上。西线的动荡不仅分散了朝堂对储位之争的注意力,更让他深刻体会到:大唐需要的不仅是一位合格的储君,更需要一个强大的中央政权,一位能应对内外危机的英明君主。若他此刻选择离开,面对大食东扩、西域动荡、储位未定的局面,大唐能否继续维持盛世?这个问题,再次让他对 “走” 与 “留” 的抉择,多了几分沉重的考量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疆域图上,却照不亮西域潜藏的危机。李世民知道,西线的挑战才刚刚开始,而他作为大唐的帝王,无论最终是否选择归途,都必须先守住这片亲手缔造的江山,抵御每一个来自外部的威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