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王府的书房内,烛火摇曳不定,将李泰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。已近深夜,他却毫无睡意,身上的亲王常服被揉得有些褶皱,原本温润的脸上满是焦躁,手中把玩的和田玉扳指被捏得发烫,最终 “啪” 的一声摔在案上,打破了殿内的寂静。
“舅舅!您说这可如何是好!” 李泰猛地转身,看向端坐一旁的长孙无忌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,“今日太极殿封赏,恪弟那泼天的殊荣 —— 吴亲王、丹书铁券、凌烟阁图形!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,连军中将领看他的眼神,都带着敬佩!父皇如此厚待,再让他这般下去,我这监国数月的功绩,岂不是全成了笑话?”
长孙无忌放下手中的茶盏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,神色依旧沉稳。他身为长孙皇后的兄长,本就属意李泰继承大统,见外甥如此失态,却并未苛责,只是缓缓开口:“殿下稍安勿躁。吴王虽有东征军功,看似风光无两,实则根基尚浅。他常年在外历练,京中官员多与他无深交;更关键的是,其母杨氏乃前朝隋炀帝之女,身上流着隋室血脉 —— 这层身份,始终是他的隐患。”
“隐患?可父皇今日看他的眼神,分明是极为欣赏!” 李泰急步上前,俯身盯着长孙无忌,“凌烟阁啊!那是开国元勋才能进的地方,他一个藩王,凭什么?”
“陛下欣赏的,是他的勇武与战功,可江山传承,绝非只看军功。” 长孙无忌抬眼,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泰,“满朝文武多是贞观旧臣,对隋室覆灭的教训记忆犹新,谁愿看到前朝血脉重掌大权?陛下即便再偏爱,也需顾虑群臣的意见,需考虑大唐江山的稳固。殿下您不同 —— 您是皇后嫡子,监国期间政务清明,仁孝之名传遍长安,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根本。”
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,浇灭了李泰一半的焦躁。他慢慢直起身,重新坐回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:“可恪弟在军中声望日隆,若他拉拢了军方将领,单凭仁孝与理政,又能撑多久?”
“所以,联姻之事,必须加紧。” 长孙无忌语气加重,“柴家乃开国功臣之后,柴绍将军的儿子柴令武如今在左卫率府任职,手握京畿部分兵权;且柴家与军中多位将领有姻亲,若殿下能与柴家嫡女成婚,便是将军方这股力量牢牢绑在自己身边。届时,吴王纵有军功,也难与殿下抗衡。”
李泰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。他此前便与柴家有过接触,只是因监国事务繁忙,一直未敲定婚事。如今经长孙无忌一提,才猛然醒悟这桩联姻的重要性 —— 柴家不仅能为他带来军方支持,更能借助其家族声望,巩固京中的地位。
“舅舅所言极是!” 李泰的焦躁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迫感,“我明日便让人备好聘礼清单,亲自去柴府拜访!绝不能让恪弟再有机会拉拢军方!” 他攥紧拳头,眼神变得坚定 —— 今日太极殿上李恪受赏的风光,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头,让他再不敢有半分懈怠。
长孙无忌见他心绪渐稳,微微点头:“殿下切勿急躁,拜访柴府时需显诚意,莫要露出行迹。同时,明日上朝,殿下仍需如常处理政务,保持仁孝谦和之态,让陛下与群臣看到您的沉稳 —— 越是局势紧张,越要稳守阵脚。”
“侄儿明白!” 李泰深吸一口气,重新拿起案上的玉扳指,指尖的颤抖已平复不少。烛火下,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往日的从容,只是眼底深处,多了几分算计与急切。
窗外的风声渐渐变大,吹得窗棂微微作响。书房内的烛火依旧摇曳,却不再显得杂乱 —— 一场围绕储位的暗谋,在深夜的魏王府悄然推进。李泰知道,与柴家的联姻,是他对抗李恪的关键一步;而这步棋,必须走得又快又稳,才能在日益倾斜的储位天平上,为自己扳回关键一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