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1 年五月四号的早上,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,筱媛踩着露水往局址大院走。
她五点多钟就从北山坐车过来了,参加了一个婚礼,接亲仪式刚一结束,她赶紧上了个礼,想坐车回单位。
初三毕业班今天月考,她要去学校督阵。刚走到十字路道口,二利正拎着一只暖瓶,低着脑袋地朝她这边走过来。
看见筱媛,他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咧开嘴笑起来,眼角的细纹里还嵌着些许疲惫,却掩饰不住那份从心底里溢出来的喜悦。
筱媛知道慧婕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,估计快有动静了,关切地问道,“慧婕怎么样?预产期就是这几天吧?”
“嘿嘿,生了。” 二利嘿嘿笑着,两只手不自然地摸着水瓶。
“啊?啥时候生的呀,咋这么快呢?” 筱媛眼睛一亮,嗓门都拔高了些,她看到大道上有人,她连忙压低声音,惊喜地问道,“男孩女孩?在哪个医院?”
一连串的问题像小喇叭广播一样,一股脑全播了出来,让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二利更显得不知道咋回答了。
“生个小子,六斤多一点,刚生完不大一会儿,在总院生的。” 二利的眼角笑成了月牙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。
“太好了!” 筱媛抬腿就往总院走,她兴奋地忘记问病房了。走出去几步之后突然想起来了,便回头朝着二利喊,“在几楼?”顾不上大道上的人都在看她。
二利忙不迭地大声喊着,“一楼,产科103病房。大姐你先去,我打点开水就回去。”二利笑得嘴有点合不拢,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。
筱媛嘴里叨咕着病房号,心里就像是揣了个小太阳,暖洋洋的。她边走边在脑袋里不停地勾画着小外甥的模样,仿佛已看到慧婕温柔的笑容和婴儿红润的小脸,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。
筱媛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,想象着慧婕躺在床上,虽然疲惫却满眼温柔,怀里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,那粉嫩的小脸,小小的拳头,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软。
她越走越快,一路带着小跑,看到总院大门的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。都说生男生女都一样,可筱媛的心里还是希望她能生个男孩儿,她觉得男孩子好带,不用格外加小心就长大了。
妇产科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。护士还没开始查房,走廊里显得格外安静。
筱媛她默念着病房号,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走廊,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门口,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。
只见慧婕靠在床头,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。她的婆婆和小姑子正围在床边,脸上洋溢着同样的喜悦,眉开眼笑地悄悄说着话,看到筱媛进来,热情地打着招呼。
筱媛快步走到床边,俯身仔细端详着孩子,有点瘦,那张小脸长得跟二利一模一样。
“姐,你看这孩子多丑,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。” 慧婕的声音还有些沙哑。
“我这孙子可不丑,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婆婆笑得合不拢嘴,眼里满是宠溺。
小家伙安静地躺在床上,睡得正香,小嘴巴时不时咂巴一下,眉头还微微皱着,像是在做什么美梦。
“这孩子,一点儿不丑。”长大肯定是个帅小伙,筱媛笑着说。
“你看他这小手,抓得多紧。”二利的母亲换好尿布,把孩子轻轻放回慧婕身边,笑着对筱媛说:“这小子,跟他爹一个样,淘得厉害,在她妈肚子里就不老实。”
正说着,二利提着暖瓶回来了,看到筱媛已经到了,笑着说:“大姐来得真快。” 他放下暖瓶,走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看着慧婕,“渴不渴?我给你倒点水。”
二利连忙倒了杯温水,又找了根吸管递过去,动作笨拙却满是细心。筱媛看着这一幕,心里暖暖的。想当初二利刚跟慧婕处对象时,家里都不太满意,现在看到她们这般恩爱的模样,也就放心了。
大家正在聊着家常,笑声不时响起,打破了病房的宁静。二利他爸爸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窗户外,二利刚要告诉他怎么走进来,只见他两手往窗台一搭,就跳到病房里来了。
把筱媛笑得直不起腰来,眼泪都笑出来了。二利的妹妹赶紧上前扶他一下,笑着说:“我爸这精神头儿比我们还足,你看这身手。”
“你们都跑这儿来可是行了。我在家一点信也听不着,都急死我了。”
慧婕和二利也忍不住笑了,病房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这小家伙的小脸跟二利小时候一模一样”,二利他爸爸仔细端详着婴儿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,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慈爱。
二利的哥哥给这个孩子取名叫之源,寓意着生命之源,象征着家族的希望和延续。之源,好名字!一家人都拍手称赞。
一晃两个月过去了,舒婉也毕业了,慧婕和二利抱着之源回到娘家,一家人欢聚一堂。
筱媛接过小之源一看,出息得像变了一个似的,当初那个又瘦又黄的“小老头”,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粉团,浑身肉嘟嘟的,抱在怀里把心都萌化了。
栀兰看到孩子笑得合不拢嘴,稀罕得一个劲儿地想跟孩子贴脸,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家人的爱,咯咯地笑出声,眼睛亮晶晶的,仿佛在回应大家的喜爱。
慧婕轻轻抚摸着之源的小脸,眼中满是温柔。二利在一旁笑着,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聊着孩子的趣事,欢声笑语不断,温馨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房间。
二利把之源接过说,“来儿子,咱们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。”只见二利用两只大手把之源往起一竖,小之源身体溜直,大脑袋往下一耷拉,就不动了。
正在大家准备往下看的时候,二利说,“我们这是探照灯。”大家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。之源的小脸累得通红。
之源从小头发一点不好,俗称“奶秃”。大脑袋光溜溜的,两个月才长出几根细软的黄毛,稀稀拉拉地遮不住头皮。
晚上灯光一晃,像个大电灯泡一样,铮亮铮亮的。大脑袋一耷拉可不就像探照灯一样。
孩子胖得太快了,筋骨还没硬实起来,脖子挺不住他的大脑袋,所以,把他的身子一立起来,头就扣了下来。
栀兰心疼地抱回之源,嘴里骂着“坏种”,用眼睛剜了二利和慧婕一下。二利挠了挠头,做了个鬼脸儿,逗得一家人哄堂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