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婉送来的那碟毒点心,像一根刺,深深扎在林潇潇心里。
她让小翠制造了一场“意外”——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猫,打翻了食盒,糕点滚落一地,被猫儿叼走了几块,剩下的混在泥土里,不能再食用了。消息传到苏婉婉耳朵里,据说她只是淡淡一笑,说了句“可惜了”,便没了下文。
林潇潇知道,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。苏婉婉一击不中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而她,不能坐以待毙。直接撕破脸是下下策,她需要一个更稳妥、更有力的方式,让苏婉婉,也让后宫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知道——动她林潇潇,代价很大。
她的目光,投向了那个最有权势,也最在意子嗣的男人——暴君宇文烬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顾云舟按例来请平安脉。诊脉结束后,林潇潇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让他离开,而是屏退了左右,只留下小翠在门口守着。
顾云舟有些诧异,但依旧保持着恭敬:“小主可是有哪里不适?”
林潇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一丝后怕,声音细弱,带着颤音:“顾太医……婢妾……婢妾近日心中总是不安,夜里也睡不踏实。”
“小主是忧思过甚了,于龙胎无益。”顾云舟宽慰道,“需放宽心才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林潇潇欲言又止,手指绞着帕子,“前几日……苏妃娘娘赏了一碟玫瑰白糖糕,婢妾本想用一些,谁知……谁知刚拿起,就觉心慌气短,手一抖,竟没拿住,掉在了地上……后来,后来还被野猫叼了去……许是婢妾多心,但……但总觉得……不太吉利……”她说着,眼圈微微泛红,一副被吓到的样子。
她没有直接说“有毒”,而是用了“不吉利”、“心慌气短”这种模糊的、带着主观感受的词。但她知道,顾云舟是聪明人,更是太医,对“食物”、“心慌”、“意外”这些关键词会异常敏感。尤其,涉及到龙胎。
果然,顾云舟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。他沉吟片刻,谨慎地问道:“小主可还记得,那糕点掉落时,可有什么异常?或是……那野猫之后有何反应?”
【问得好!就等你问呢!】
【野猫?那野猫是小翠扮的!反应可大了,假装叼着跑了!】
【不过这话可不能直说!】
林潇潇摇摇头,一脸茫然:“当时婢妾心慌得厉害,没太看清……只记得那猫跑得飞快……顾太医,是……是有什么不妥吗?”她适时地表现出惊恐。
顾云舟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道:“小主不必过于忧心,或许是巧合。只是……孕期敏感,饮食起居确需格外谨慎。此事……微臣会记下,禀明陛下时,也会提上一句,请陛下加派人手,护小主周全。”
【成了!】
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!】
【通过太医的口,用专业的角度‘提醒’老板,比我自己去哭诉效果好一百倍!】
【既显得我胆小怕事,不像是诬告,又能引起老板的重视!】
林潇潇心里松了口气,面上却还是那副怯怯的样子:“有劳太医费心……婢妾只是……只是害怕……”
顾云舟又安抚了几句,这才告辞离去。
林潇潇知道,以顾云舟的严谨和宇文烬对龙胎的重视,这件事绝不会轻易揭过。果然,当天晚上,宇文烬就来了长春宫。
他进来的时候,脸色比平时更冷,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甚至没像往常一样先坐下,而是直接走到林潇潇面前,深邃的眼眸锐利地审视着她。
“朕听说,你前几日受了惊吓?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林潇潇心里一紧,赶紧低下头,小声道:“回陛下……是婢妾没用,一点小事就……就慌了神……”
【老板气场全开啊!】
【看来顾太医已经汇报了!】
【千万别演过头,保持住小白花人设!】
宇文烬盯着她看了片刻,忽然道:“那碟玫瑰白糖糕,你可还留着?”
“没……没有了……”林潇潇声音更小了,“掉在地上,脏了……就被宫人收拾了……”
【果然问了!】
【还好我提前处理干净了!】
【死无对证,才能让老板自己去查!】
宇文烬没再追问,只是冷哼一声:“朕知道了。”他坐下,例行公事地问了问胎象,但林潇潇能感觉到,他有些心不在焉,眼神里透着一种冰冷的戾气。
他没坐多久便离开了。但林潇潇知道,风暴已经开始酝酿。
接下来的几天,后宫表面平静,暗地里却有一股肃杀的气氛在蔓延。先是御膳房一个负责点心制作的厨子“失足”跌入井中溺亡。接着,苏婉婉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被查出“贪墨宫份”,杖责一百,没熬过去。再然后,几个与苏婉婉娘家有牵连的低位官员,被御史弹劾“行为不端”,贬黜的贬黜,流放的流放。
这一切发生得迅速而隐秘,像一场无声的清算。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那碟糕点,但所有被清理的人,都或多或少与苏婉婉有关。
林潇潇通过小翠和其他宫人零碎的议论,拼凑出了大概。她坐在窗边,看着外面依旧繁华似锦的宫廷,心里却阵阵发寒。
【这就是老板的手段吗?】
【雷霆一击,连根拔起!】
【甚至不需要确凿证据,只要有一点嫌疑,就直接抹杀!】
【太狠了……】
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,她怀的这个孩子,不仅仅是一个“长期饭票”,更是一个巨大的……靶子,和一把可能伤人的双刃剑。宇文烬的重视和保护,是如此的霸道和残酷。
但同时,一种微妙的安全感也油然而生。
【虽然手段吓人……但效果是杠杠的!】
【这下,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吧?】
【至少苏婉婉短期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动手了!】
【杀鸡儆猴,这招老板用得真熟练!】
她想起宇文烬那晚冰冷的眼神,心里有些复杂。他这么做,是为了皇嗣,还是……也有那么一点点,是为了她这个“容器”?
【算了,不想了。】
【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觉悟!】
【老板帮我扫清障碍,我安心养胎,各取所需!】
【合作愉快!】
她甩甩头,把那些杂乱的心思抛开。无论如何,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。她成功地借用了暴君的力量,给了潜在敌人一个严厉的警告。
后宫,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。但林潇潇知道,这平静之下,是更加汹涌的暗流。而她,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地,在这暗流中,苟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