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枫生于妖界,见过玄掌教的次数虽不多,却也知晓些旧事。菁华公主虽性子骄纵了些,却也并非全无分寸。玄掌教今日之举,未必是要将仙长置于风口浪尖。菁华公主倾慕玄掌教多年,在妖界早已不是秘闻,今日仙长也亲眼所见。从未有人能令玄掌教侧目,除了……”
青枫说到此处,素手轻扬,一壶清茶悄然现于石桌。她执壶为云翩翩斟了一杯,声音轻柔却笃定:“除了你。”
“你错了。”
云翩翩垂眸望着杯中平静无波的水面,那里倒映出她有些惆怅的容颜。
“可为何青枫却觉得,仙长分明也心悦玄掌教?”
“砰——”云翩翩猛地起身,衣袖无意带翻了茶盏,她只觉得脸上涨得通红,“什么?你说什么?心悦?我怎么不知道?”
“那玩意在哪儿?”
她忽然慌乱地翻找起来,先是衣袖,再是裙摆,连发间钗环都不放过,仿佛真要找出什么“心悦”的实据。
“我……我怎么可能……玄烨,我……”此刻她所有的辩白都显得苍白无力。而在青枫眼中,这慌乱无措恰印证了她的猜测。
最终一无所获的云翩翩颓然坐回石凳。
她怎么会?怎么会呢?
玄烨是极好,可她怎会陷入这般境地?这简直……荒谬。
他们的相遇,本来就极其荒谬。
良久,她才稍稍平复。
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热,但云翩翩已分不清是真实还是错觉。她还有太多没有完成的事,怎么能现在被情愫所困。
是真是假,又有何重要?她云翩翩绝不会因一个男子便乱了心神。
“仙长若是不信,便当青枫方才所言皆是疯话吧。”青枫轻拂衣裙起身,眸光温静,“毕竟青枫最见不得有情人彼此错过。”
行至亭边,她又驻足回眸:“对了仙长,这几日妖城中颇为热闹,清兰河两岸的花开得极美,仙长若是想去散心,告知青枫便可。”
青枫离开后,又过了许久。
久到云翩翩腿脚都已发麻,她才轻叹一声:算了。
她什么时候这么踌躇了,这明明不像她啊。
不过青枫这么一说,她还确实还有要事需外出——早前惊鸿一瞥的江寻,到底是真是幻,总要弄个明白。
云翩翩拖着略感麻木的双腿起身,手中月灵剑偶尔点地支撑,缓步走回紫微宫居所。
她站在玄烨门前,手指刚想敲门,还没碰到又泄了气。右侧便是她的房间,云翩翩踌躇着是否该与玄烨说一声,可是刚刚那样难看的场面,她还动手打了玄烨,这话她是真说不出口。
最终,她决定先回去,再留书一封给玄烨。
正准备转身,玄烨的屋门却蓦地打开,露出那张清绝出尘的面容。
说什么说什么!她该说啥!
“师尊,弟子……”云翩翩将头偏过去不看玄烨,低声开口,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却见玄烨微微俯身,在她腰间系上什么。
天底下无所不能的玄掌教,竟也会为她低头做这般琐事?
垂眸一看,方才系上的竟是一枚月白色的弯月玉佩,上面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,玉质通透温润。云翩翩拈起细看,触手生温,她对玉几乎不通,但也知道这枚玉佩绝非凡品。
这么一来,先前那些心中的郁气一时间莫名消散。玄烨眼见她被一块玉佩便“收买”,不知该笑还是该叹。
他早知翩儿闲不住,才炼制了这枚护身玉符。
下一秒,云翩翩额间一热——是玄烨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羽翼的吻。
“早些回来。”
他不提“注意安全”,是因深知这世间,若不是她想,无人能伤她分毫。
“谢啦!”
玄烨凝望着云翩翩的笑颜,月光依旧挥洒在大地上,他却快要记不清自己从前冷清的模样了。
“狗玄烨,又耍这种把戏。”云翩翩一路把玩着玉佩,细细摩挲间,手指间传来纹路。
就着月光一看,竟是一行小字:“给吾爱翩翩儿。”
“什么鬼!”
瞧着这直白无比的刻字,这不是明晃晃昭告天下这是“狗牌”吗?
她才不稀罕!
云翩翩挠了挠刘海,只觉这玉佩着实是个烫手山芋,干脆利落地摘下来扔进储物袋,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。
她总觉得玄烨给的东西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——上次是一朵并蒂莲,这次又来个刻字的玉佩。
毛病,云翩翩现在严重怀疑玄烨是个隐藏的抖m。
妖界与人界终究不同。
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种族上,更显于风气之中……
露腰、露腿……这还只是在妖宫之内!云翩翩走在路上,越看越觉面红耳赤,真不知这是妖族一贯的开放作风,还是殇晏个人的特殊爱好。
她只得凭感觉摸索前行,还不时抬起衣袖半遮着眼,生怕多看几眼就会长针眼。
“砰——”
“哎哟!”云翩翩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抱着一叠公文的青枫,顷刻间纸张散落满地。
“抱歉,是我不看路。”她嘴上说着,手却极快地蹲下身去收拾那些散落的文件。
毕竟确实是她的问题,她敢作敢当。
“无事。”青枫揉着摔疼的胳膊起身,却见散落的公文已被云翩翩迅速理好,整整齐齐递到她面前。
“多谢……”青枫像是忽然想到什么,问道,“仙长这是要离开妖宫?”
云翩翩不自觉地卷着鬓边碎发,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。
青枫见状不由轻笑:“仙长不必如此拘谨,妖界风光甚美,在您之前,已有多位仙长出去游览了。”
靠!她居然不知道!早知如此,她何必特意回屋一趟,还去找玄烨自取其辱?简直是多此一举!
她还是太有底线了!
她什么时候没有底线?
正懊恼着,云翩翩见青枫递来一个手指形状的精致口哨,顿觉新奇,正要接过细看。
“仙长,这是引路用的小玩意儿,有了它,您在外便能辨明方向。”
“是吗?”云翩翩接过口哨,漫不经心地把玩着,又将骨哨放在光线下细细查看,“好别致……是什么材质?玉的?还是荧矿所制?”
青枫略显不好意思地低声道:“其实……这是用我的一节小指骨所制。”
“啥?”
云翩翩手一抖,那枚骨哨“啪”地掉在了地上。一人一妖面面相觑,气氛一时间凝滞不已。
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失礼,云翩翩慌忙捡起滚在脚边的玉哨,故作镇定地细细擦拭,脸上堆满歉意的笑:“啊哈哈,不好意思,是我失态了……”
“无妨,”青枫依旧温和,“仙长直接从这边出去便好,还请早去早回。”
云翩翩此刻只想赶紧逃离这尴尬的境地,忙不迭地侧身越过青枫。
却听身后又传来叮嘱:“仙长,妖界鱼龙混杂,记得戴个面具……”
后续的话她听得不甚清晰,但大意已明:莫要暴露身份,戴个面具遮掩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