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独自一人,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气流之中。四周是永恒的灰蒙,寂静得可怕,唯有脚下混沌之气流转时发出的细微声响,以及自己沉稳的心跳声。她将寂灭剑意收敛到极致,如同最警惕的猎手,感知着周围最细微的能量波动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灰蒙的雾气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。苏婉脚步微顿,剑心通明,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。她没有退缩,反而主动向前迈出一步。
一步踏出,天地骤变!
周围的混沌之气如同潮水般退去,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。然而,映入眼帘的,却并非什么机缘宝藏,而是一幅让她心神剧震的画面!
青云山!熟悉的听涛别院!但此刻,别院上空,却是黑云压城,杀声震天!无数身着影杀楼服饰的杀手,如同潮水般涌向别院!护山大阵已然破碎,火光冲天,昔日宁静祥和的宗门,此刻化作了人间炼狱!
“不…!”苏婉心中勐地一揪,尽管知道这极可能是幻境,但那逼真的景象,同门师兄弟临死前的惨叫,依旧让她的剑心泛起剧烈波澜。
她看到石磊、赵虎等人浴血奋战,最终倒在血泊之中;看到柳清音被一道黑影掳走,眼中充满绝望;看到风婆婆为了保护几名年幼弟子,自爆金丹,与数名强敌同归于尽!
最后,她的目光定格在别院深处。师尊林昊,那个在她心中如同山岳般巍然不动的身影,此刻却被数道气息恐怖的黑影围攻!他浑身是血,青袍破碎,却依旧死死护着身后昏迷不醒的阿九和气息微弱的铁柱!
“师尊!”苏婉失声惊呼,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。
然而,她的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,根本无法动弹分毫!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淬毒的幽冥骨刺,穿透了林昊的胸膛!
林昊身体剧震,回头看了她所在的方向一眼,眼神中充满了不甘、嘱托,以及…一丝解脱?随即,他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琉璃般,寸寸瓦解,消散在天地间…
“不——!”
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,瞬间淹没了苏婉!那是道基崩塌、信仰毁灭的极致痛苦!远比肉身受损、神魂受创更加可怕!她的寂灭剑意剧烈震荡,几乎要失控暴走!灰蒙蒙的剑域不受控制地扩张开来,充满了毁灭与死寂的气息!
“沉沦吧…你的宗门已灭,师长已逝,同门尽殁…你所守护的一切,都已化为乌有…寂灭,才是最终的归宿…”一个充满诱惑和绝望的声音,在她心底响起,试图引导她的剑意走向彻底的毁灭与消亡。
苏婉的眼神,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和空洞。无尽的悲伤、愤怒、绝望,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剑心。
然而,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临界点,她勐地看到了消散前的师尊,那最后一眼。
那眼神中,除了不甘和嘱托,更有一丝…难以言喻的平静与信任!仿佛在说:“婉儿,守住本心。”
如同惊雷炸响!苏婉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!
“不对!”她清叱一声,声音冰冷如剑,斩断内心翻腾的负面情绪,“宗门可毁,师长可逝,但青云道统不灭!我之道心,岂容外魔动摇!”
“寂灭,并非消亡!于毁灭中见真我,于死寂中悟新生!我所求之剑,斩断虚妄,守护真我!而非沉沦幻灭!”
这一刻,她福至心灵!一直以来,她对寂灭剑意的理解,更多偏向于毁灭与终结。但此刻,在这极致逼真的幻境考验下,在经历“失去”一切的大悲大痛后,她反而勘破了一层迷障!
寂灭的尽头,或许不是虚无,而是…回归本源,见证真实!
她的寂灭剑意,不再仅仅是毁灭之剑,更是…照见真我、斩破虚妄之剑!
“破!”
苏婉眼中再无迷茫与悲伤,只剩下如万古寒冰般的清澈与坚定!她并指如剑,并未攻击周围的幻象,而是一剑斩向自己的内心!
这一剑,无声无息,却蕴含着洞彻本源、明心见性的无上剑理!
剑光过处,内心所有的悲伤、愤怒、绝望等负面情绪,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瞬间消融!那诱惑的低语,戛然而止!
与此同时,周围那惨烈无比的宗门覆灭景象,如同破碎的镜面般,寸寸碎裂,化作 点点流光,消散于无形!
幻境,破了!
眼前的景象重新回归到那片灰蒙蒙的混沌虚空。但苏婉的感觉却截然不同。她的寂灭剑域依旧笼罩周身,却不再是灰暗死寂,而是散发出一种内敛而通透的光泽,仿佛洗尽了铅华,变得更加纯粹、凝练!
她的剑心,经历了一场洗礼,剔除了杂质,变得更加坚定、通透!对寂灭之道的理解,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!
她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与这片混沌虚空间的联系,似乎更加紧密了一些。周围的混沌威压,带给她的不适感减弱了许多,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顺畅感。
苏婉缓缓睁开眼,眸中剑意内蕴,深邃如星海。她看了一眼依旧空旷寂寥的四周,心中已然明了。这混沌殿的考验,看似凶险,实则是磨砺道心的无上机缘。
她不再停留,选定一个冥冥中有所感应的方向,迈步前行。步伐沉稳,剑意圆融,与周遭混沌气息隐隐共鸣。
她,率先通过了第一重考验,并且,因祸得福,剑道境界更上一层楼。接下来的路,或许依旧危机四伏,但她的道心,已然坚不可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