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,驱散了夜的黑暗,却驱不散弥漫在百草集上空的震惊与压抑。
天刚蒙蒙亮,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,便如同插上了翅膀,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百草集的每一个角落,引发了轩然大波!
“听说了吗?!昨夜…影杀楼的人,偷袭青云山!”
“什么?!影杀楼?!他们疯了?敢在流云宗眼皮底下动武?”
“何止是动武!听说派去的是以灵台境长老‘幽影’为首的精英小队!结果…全军覆没!一个都没逃出来!”
“嘶——!不可能吧?!幽影长老可是灵台境中期的高手!青云门…他们掌门不是才通脉境吗?就算有阵法,怎么可能…”
“千真万确!有人天没亮就看到流云宗的执法队急匆匆往青云山方向去了!听说…青云山脚下还有未干的血迹和打斗痕迹!”
“我的天…青云门…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!那可是影杀楼啊!”
“还能怎么做到?阵法!肯定是那阵法!还有那个黑衣少女…她的剑太可怕了!”
“这下捅破天了!影杀楼绝不会善罢甘休!”
“青云门也是够狠啊…说杀就杀,一个不留!”
茶馆、酒肆、坊市摊位…所有修士都在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、惊骇、忌惮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青云门!
这个名字,在短短一日之内,从“有点运气卖极品丹药的新兴宗门”,瞬间变成了“手段狠辣、底蕴莫测、连影杀楼都敢硬撼并战而胜之”的凶悍存在!
丹霞阁依旧照常营业,但今日前来购买丹药的修士,态度都恭敬了许多,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,再无一人敢大声喧哗或质疑。那黑衣少女的身影,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流云宗驻地内,宗主云逸轩听着心腹长老的详细汇报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眼神闪烁不定,良久,才缓缓吐出一口气,低声自语:“灵台境…他竟然已是灵台境…还能反杀幽影…林昊啊林昊,你藏得可真深…看来,之前的盟约,得重新评估了…”
整个百草集,因青云山一夜之战,而风云变色!
…
而此刻,处于风暴中心的青云山,却显得异常平静。
山门处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,破损的地面也在阵法之力下缓缓修复。那层五色光幕依旧平稳运转,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空气中,依旧残留着一丝澹澹的、未能完全散尽的血腥味和凌厉的剑意,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。
青云殿内。
林昊坐于上首,神色平澹,正在听取苏婉和阿九关于昨夜之战的详细汇报。
白芷则在一旁,小心翼翼地用自身温和的水木灵力,为苏婉和阿九调理着因激战而有些紊乱的气息。
“师尊,那幽影已被封禁修为,关押在禁闭室,由两名弟子严密看守。”苏婉禀报道。
“嗯,做得很好。”林昊点点头,“阵法损耗如何?”
阿九连忙回答:“回师尊,消耗了不少灵石,核心阵基略有震荡,但整体无碍,我已补充了灵石,正在调整恢复。”
“很好。”林昊目光扫过两名弟子,眼中露出一丝赞许,“经此一战,外界当知我青云门非可轻辱之辈。然,影杀楼睚眦必报,后续麻烦定然不少,尔等不可松懈。”
“弟子明白!”苏婉和阿九齐声应道。
就在这时,殿外一名杂役弟子快步进来,恭敬禀报:“掌门,山门外有一老者求见,自称…中洲药神谷执事,墨渊。”
“药神谷?中洲?”林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中洲之地,距离这百草集何止万里之遥,乃是修真文明最为鼎盛的核心区域。药神谷之名,他倒是从一些古籍中见过提及,乃是中洲丹道圣地之一,地位尊崇无比。其执事,为何会来到这偏远之地?
苏婉和阿九也面露好奇之色。白芷更是娇躯微微一震,美眸中流露出震惊与向往。药神谷,那可是所有丹师和灵植师心目中的圣地!
“请。”林昊略一沉吟,便开口道。无论对方来意如何,药神谷的名头,都值得一见。
不多时,一名老者缓步走入殿中。
老者身着朴素无华的青色麻布长袍,须发皆白,面色红润,眼神温润平和,乍一看仿佛一位邻家老翁,身上没有丝毫迫人的灵压。
但林昊的破法之眼微微运转,便看出老者周身气息圆融内敛,与天地自然隐隐相合,其修为深不可测,远在灵台境之上!更引人注目的是,他指尖残留着一丝极其精纯、充满灵性的药火气息,显然是一位丹道造诣极高的大家!
“老朽墨渊,不请自来,叨扰林掌门了。”老者微微一笑,拱手一礼,态度谦和,并无丝毫倨傲之色。
“墨渊先生远道而来,林某有失远迎,恕罪恕罪。”林昊起身还礼,语气不卑不亢,“请坐。看茶。”
双方分宾主落座。墨渊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大殿,在林昊、苏婉、阿九和白芷身上略有停留,尤其是在感受到殿内残留的那丝微弱却凌厉的剑意和澹澹血气时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
“老朽云游四方,采集灵药,途经此地,听闻百草集新出了一家‘丹霞阁’,所售淬体丹品质极佳,心生好奇,故冒昧前来拜访,想向林掌门请教一二。”墨渊开门见山,语气温和。
“先生谬赞了。”林昊澹澹一笑,“不过是师门遗留的一些微末技艺,聊以糊口罢了,不敢当‘请教’二字。”他依旧将来源推给“师门遗泽”。
墨渊抚须一笑,也不深究,话锋一转:“老朽方才上山时,见贵派山门阵法,颇为玄妙,似是古法‘小五行阵’,却又多有不同,运转圆融,攻防一体,更兼具幻、困之能,不知是出自哪位阵法大家之手?”
他看似随意一问,却直指关键。能看出小五行阵底细并指出其变化者,眼力绝非寻常。
林昊心中微凛,面上却不露分毫:“是劣徒阿九胡乱琢磨,修补而成,让先生见笑了。”
一旁的阿九听到提及自己,小脸一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
墨渊目光落在阿九身上,眼中讶色更浓,点头赞道:“小小年纪,便能掌控如此阵法,天赋异禀,前途无量啊。”
他又看向苏婉,笑道:“这位小姑娘剑气凝而不散,锋锐内敛,昨夜想必经历了一番苦战吧?小小淬体境,能参与灵台之争而不伤,难得,难得。”
苏婉抱拳行礼,神色冷清:“晚辈修为低微,全靠师尊与阵法之力。”
墨渊点点头,最后目光落在白芷身上,感受着她身上那股精纯的水木生机之气,笑道:“这位姑娘灵力温润,生机勃勃,于灵植疗伤一道,颇有造诣。”
白芷连忙起身行礼:“晚辈白芷,不敢当先生夸赞。”
墨渊将目光转回林昊,意味深长地道:“林掌门这青云门,真是…藏龙卧虎啊。”
林昊微微一笑:“皆是些不成器的弟子,让先生见笑了。”
两人看似闲聊,实则机锋暗藏。墨渊三言两语,便点出了青云门阵法、战力、后勤三个方面的不俗,显示其深不可测的眼力。而林昊则应对得体,滴水不漏。
“听闻贵派丹霞阁的淬体丹,丹毒近乎于无,药力精纯,不知老朽可否有幸一观?”墨渊终于回到了正题。
林昊示意一眼,白芷立刻取来一枚今日准备售卖的极品淬体丹,恭敬地呈上。
墨渊接过丹药,并未立刻放入口中,而是置于鼻尖轻轻一嗅,又以指尖碾开一点粉末,仔细观察其色泽、纹理,甚至动用了一丝神识感知。
他的表情,从最初的平和,逐渐变得惊讶,再到凝重,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惊叹:
“好丹!真是好丹!”
他抬头看向林昊,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好奇:“药力提纯至九成八分!丹毒杂质几近于无!火候掌控妙到毫巅!更难得的是,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…奇特而古老的生机道韵,能极大温和药性,滋养根基!这绝非寻常丹师所能炼制!林掌门,贵派的炼丹之术,已远超此域水准,直追…中洲一些名家了!”
他的评价,极高!
林昊心中了然,知道是混沌之气提纯的效果被对方感知到了异常,依旧平静道:“先生过奖了,侥幸而已。”
墨渊深深看了林昊一眼,忽然道:“林掌门,老朽有一言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先生请讲。”
“以此丹品质,足可列入玄阶上品,甚至地阶下品之列。在此偏远之地售卖,实在是…珠玉蒙尘了。”墨渊语气诚恳,“中洲之地,丹道昌盛,才是此等丹药真正该绽放光芒的舞台。以林掌门之才,与这位白芷姑娘的灵植天赋,困守于此,未免可惜。”
他此话一出,林昊、白芷、苏婉、阿九皆是心中一动!
这话语中的意思,再明显不过!这是…抛出了橄榄枝!暗示他们,应该去往更广阔的中洲发展!
林昊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多谢先生指点。只是宗门初立,根基未稳,尚需时日经营。中洲…或许是他日之选。”
墨渊闻言,也不强求,呵呵一笑:“是老朽唐突了。人各有志,林掌门年纪轻轻,便有此基业,确实不易。”
他站起身,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符,递给林昊:“此乃老朽信物。他日林掌门若有意前往中洲游历,或是在丹道、灵植上有所疑问,可凭此符,到中州药神谷寻我。或许,能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林昊接过玉符,只觉入手温润,蕴含着一种平和而浩瀚的意念,心知此物不凡,郑重收下:“多谢先生厚赠。”
“今日叨扰已久,老朽也该告辞了。”墨渊拱手笑道,“期待日后,能在中洲再见林掌门风采。”
“先生慢走。”
林昊亲自将墨渊送至山门处。
看着墨渊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流光,消失在天际,林昊站在原地,目光深邃。
手中的青色玉符,沉甸甸的。
中洲…药神谷…
一个更加广阔、更加精彩,也必然更加危险的世界,似乎…已向他敞开了大门的一丝缝隙。
(第六十三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