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角与张梁站在那入地三尺的爆炸坑旁,转头看向身后众人。
张梁声音不高,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:“南华祖师此前有降下旨意,告知了大兄,这唐周心有反意。”
“故此才让赵祭酒将他带回总坛。昨晚我以香堂中的财帛试探,果然他为了钱财便敢背弃太平道。”
张梁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,大喝道,“窃取公产,祸乱太平教者--,这便是下场!此乃天罚!望我教上下,以此为戒,同心戮力,共襄太平!”
“同心戮力,共襄太平!”身后教众山呼海啸,脸上交织着狂热与敬畏。教主引动的天罚,威势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。
几名教众迅速上前,拆除那焦黑残破的木台,将带着可疑焦糊痕迹的木头投入熊熊烈火。
至于唐周…溅射粘连在木头上的,将与火焰一同化为灰烬;散落四处的碎块,自然会有循着味来的野狗负责清理。
这片土地,很快会抹去他的一切痕迹。
回曲阳城前,张角顺道在村里巡视了一圈。
如今家家户户都在照看着土豆和红薯的种苗,只待一场春雨降下,浇润土地,便可全力投入春耕。
靠近村落的山林也被来回清理过,至少张梁日后进山,不必再担心被野猪撞到树上去。
在香堂与各郡首领简短交代几句,将三日的密训委托给太乙三位教习后,张角便带着张梁与裴元绍匆匆返回曲阳--他只告假一日,下午还得准时回县衙上值,以免落人口实。
进城后,张梁先去见了魏府,老爷子担心孙儿,又给整理了一背囊物事,让张梁给前行的魏超捎去。
回到家与大哥大嫂辞行后,他带上赵雷、赵云兄弟以及夏侯兰与张合,几人转至南城谒舍,与赵母话别。
进了城,张梁去找了一趟魏老爷子,他又拿了不少东西给魏超捎过去。
此次陈留之行路途遥远,往返行程需月余时间。
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家人,五人装备整齐,跨刀背弓,翻身上马,踏上了南下的官道。
此行一去得月余时间,与各家大人依依作别后,几人跨刀背弓,踏上南下的路。
策马疾驰,沿途仍见一派荒凉景象,不少田间陇头的杂草比人还高,甚至能见到野狗叼着森白的人骨,从路旁沟壑中惊惶窜出。
“一场大疫,流民枕藉,白骨露于野…”张梁勒马缓行,望着这凄惨景象,不禁喟然长叹,“兴,百姓苦。亡,百姓更苦!”
夏侯兰在一旁亦是面色凝重,“天灾人祸,接连不断,这世道,当真不给人活路了。”
赵云引弓,弦震箭出,连发三矢,终于将一只正在啃噬人骨的野狗钉死在地。
张合弯弓搭箭,一箭便命中了远处的另一条野狗,无声打脸。
“赵云,”张梁打马近前,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,“你这手射术还得练。五十步内须箭无虚发,百步之内,得能穿杨。”
他稍顿一下,声音压低几分,“明年一开春,滹沱河解冻,咱们就要启程辽东。你也不想…到时候没法亲手报仇吧?”
这话像一根刺,直扎进赵云心里。他攥紧缰绳,沉声应道:“公子放心,某必刻苦打熬筋骨,精练射术,绝不误事。”
五人一路疾驰,不敢多有停歇。
每日严格遵循着疾驰两个时辰、休整两个时辰的节奏,如此循环,白日四个时辰竟能奔出两百余里地(约90公里)。
第四天午后,风尘仆仆的几人,终于到达魏郡黎阳县境内。
浩淼奔腾的黄河横亘于前,波涛声如雷,这里便是南北要冲--黎阳津。对岸,就是兖州的白马津,二十年后关羽会在这里阵斩颜良,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。
东汉时期,黄河流经白马、黎阳两县,这两处津渡是连接冀州与兖州的命脉,舟楫往来,昼夜不息。
远处,联合工坊设在渡口旁的营地已映入眼帘,旌旗招展,炊烟袅袅。
与先期抵达的大队人马成功会合,所有人心中顿觉安稳,睡觉都能多垫几个枕头。
张宝与魏超见到张梁带人赶来,也是大喜过望。长途跋涉,人员车马无恙,便是最好的消息。
为犒劳众人,张梁当即找了个隐蔽处,从系统兑换出了数头肥猪、羔羊以及大量新鲜蔬菜。
当夜,营地里篝火熊熊,肉香四溢,一场欢宴驱散了连日的疲惫。
翌日清早,晨光熹微,众人早早用过朝食,车队便开始有序拔营,准备分批渡河。
黎阳津渡口,早已舟楫云集,等待过渡的车马排成长龙。工坊车队规模庞大,只得在岸边耐心等候,依序登船。
张梁与张宝、魏超几名领头人立在河岸之上,望着浑浊汹涌、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,商议着渡河后的具体路线与日程安排。
河水咆哮,气势磅礴,令人心生敬畏。
“君不见,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!”此情此景,令张梁不禁放声吟诵。
“三郎,此句你曾在我家吟过,”魏超叹道,“往日里见滹沱河不觉如何,今日到此,才知何为黄河之水天上来!”
正说话间,张梁目光一凝--离岸三五丈的浊流中,一个黑影随波浮沉。
一开始他以为是浮木或牲畜,待黑影漂得近了些,他猛地凝神细看--那赫然是一个人!
“快看!河里有人!”张梁疾呼一声,手指黄河水。
众人闻言,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。
只见一人紧紧抱着一截枯木,在浊浪中载沉载浮,正被冲向岸边的芦苇荡浅滩。
“老裴!带几个水性好的弟兄,过去看看!务必把人救上来!”张梁立刻下令,语气急迫。
裴元绍轰然应诺,立刻点了几名精壮护卫,沿着泥泞的河滩向那人可能搁浅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四月的河水虽已不算寒冷,但长时间浸泡仍足以使人失温,危及性命。
不一会儿,裴元绍等人便奋力涉水,七手八脚地将那溺水者从河水中拖拽上岸。
那人软瘫在地,毫无声息,似乎早已昏迷过去。
张梁、魏超等人快步赶至近前。
只见昏迷的溺水者是一名年轻男子,年纪约莫十七八岁,束髻尚未及冠,身形颀长。纵然此刻面色惨白、唇色发青,却依旧掩不住眉宇间一股凛冽英气。
最令人惊异的是他那异于常人的面色,虽被河水泡得发白,底子里却透着一股枣红,即便在昏迷中也显得格外醒目。
他衣衫褴褛,破损处可见伤痕,显是历经磨难,然而腰间却牢牢系着一柄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长物,看形状应是一柄环首刀,即使昏迷也未曾放手。
张梁的目光落在那张独特的红脸上,心中猛地一震,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!
关羽!关云长?!
他怎么会在这里?还落得如此狼狈,险些葬身黄河?是了,记得他年轻时曾杀人亡命,或许正流落江湖……
电光石火间,无数念头闪过脑海。张梁强压下心中震撼,救人要紧!他立刻蹲下身,伸手急探其鼻息与颈侧动脉。
“气息已绝!脉搏也无!”张梁抬头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,“快!将他平放在地!”
“大兄,赶紧生火!魏兄,取老参切片和被褥来!老裴,快让人熬煮姜汤!”
众人见张梁话语急迫,神色凝重,虽不明白这溺水者是什么身份,却也没有丝毫怠慢,立刻依言行事。
张梁再顾不上端详未来武圣的容颜,深吸一口气,脑中飞速回忆着急救步骤。他双腿微分跪在青年身侧,定位胸骨中下段,双掌交叠,开始有节奏地用力按压胸腔。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”他心中默数,动作规律有力。三十次按压后,他掰开青年的嘴,开放气道,然后捏住他的鼻子,深吸一口气,对准那冰冷发青的嘴唇,进行了两次人工呼吸。
周围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救人法门,皆屏息凝神,目瞪口呆地看着,没有一个人去议论张梁刚才亲了一个男人的嘴。
魏超眼中惊异,张宝眉头紧锁,赵雷等人更是觉得匪夷所思。
张梁心无旁骛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循环:按压、吹气、按压、吹气……汗水从他额角滑落,但他动作丝毫未停,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下这具年轻的躯体上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醒来!你一定要醒来!
不知过了多少个循环,正当张梁心中渐生焦灼之际--
“咳…呃…”一声极其微弱、带着水音的呛咳声从青年喉间发出,他猛地哕了好几口浑水!
张梁动作猛地一停,立刻再次探其鼻息和颈脉!
有了!虽然微弱,但那一丝温热的气流和皮下轻微的搏动真实不虚!
“有呼吸了!脉搏也回来了!”张梁长吁一口气,脸上难掩狂喜之色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青年调整为侧卧位,以防呕吐物导致他窒息。
参片很快被魏超送上,张梁小心翼翼地撬开青年的牙关,将两片老参置于其舌下,吊住这口刚回来的元气。
“快!火堆生起来,生大一点!被褥!姜汤好了立刻送来!”张梁连声吩咐,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青年的颈动脉,时刻监测着那微弱的生命迹象。
他心中狂呼:你必须得是关羽!我就知道华佗绝不可能是SS级武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