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即便按最坏情形,三股流民合流两百三十人攻来。我方凭借强弓劲矢,先挫其锋锐,若能射伤数十人;待其近身,依托车阵再杀伤其二十余众。流民本无严整军纪,遭此重创,士气必溃,定当四散奔逃!”
他稍作盘算,分析道:若黄龙能明辨是非,与我等同心抗敌……” 他眼中精光一闪,语气笃定,“则此战,胜算在我方!”
张梁听到魏超口中说出“胜算在我”,心头没来由地一跳,暗自苦笑:我的魏兄啊,四十对两百多,你这蒋氏口号可不能随便喊……
赵雷不会操弓,却有一腔滚烫热血,他霍然起身,抱拳朗声道:“赵雷虽不善弓矢,但手中钢刀,未尝不利!但有贼寇近前,定叫他血溅五步!”
夏侯兰也拱手说道:“在下虽是书生,也习过射御之术,可以操刀执枪,若是击退了流民,我可回真定传讯,叫人前来打扫战场。”
苏伯捋了捋胡须,咳嗽一声,声音虽苍老却异常坚定:
“老夫年迈,冲锋陷阵怕是力不从心了。但护住赵家母女周全,这把老骨头尚有余力。诸位只管在前方杀敌,后方指挥,交给老夫!”
苏彪见众人士气可用,目光最终落回张梁身上。
张梁立即会意,拱手道:“苏家将,行军布阵非我所长,全凭你调度安排!”
苏彪不再推辞,眼神锐利地扫视众人,迅速整合信息并做出决断:
“好!承蒙诸位信任,苏某便斗胆安排。”
“昨日官道上已有流民探子活动,今日我们大队人马行进,动静更大,十有八九会被对方哨探盯上。”
“我们与黄龙约定的是明日交接粮食。今天流民内部或许尚未准备好,今日正是防备相对松懈之时!我们需再向前推进一段,寻一处林木茂盛的隐蔽所在,悄悄放黄虎回去,与其兄黄龙陈明利害。”
“黄龙若想保全其部老弱妇孺,获得粮食,须与我们同进退!最不济,他的人马也必须拖后观望,决不可助纣为虐;”
“若能说服他反水,在白、杜二人进攻车队之时,从背后突袭,与我们前后夹击,则此战必胜!”
“临敌接战之时,我计划以苏魏刘三家护卫中善骑射之人,策马前压御敌。不追求一击毙敌,利用马匹速度,在流民冒头之际轮番驰射,袭扰、迟滞流民前锋,制造混乱并持续杀伤。开弓即射,射完就退,保持距离,不可恋战!”
“将长枪取出分发下去,张家十名力工及不善骑射之人,依托车阵,持刀枪严阵以待。长枪既可结阵拒敌于车驾之外,亦可作为投枪,在流民冲近二十步内时奋力掷出,力求一击重创!苏伯,赵家母女与车驾安全,就拜托您和您后卫的人手了!”
“张公子,魏公子、刘公子,你三人弓术好,视战场情况支援前驱或车阵,重点射杀流民头领与小头目。流民全出之后,你三人返回车阵之中,听我调度,持弓箭支援全局!”
苏彪深吸一口气,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:“诸位,生死存亡,在此一举,务必奋勇向前,各司其职!”
作战计划已定,几人鱼贯而出车厢,张梁与苏彪立即召集所有护卫,进行战前动员与任务部署。
听说前去路上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搏杀,护卫们的反应各不相同。
苏家商队护卫,常年行走在幽并边塞,与胡人都挥刀厮杀过,听说对手只是一群流民,人数占优,却大多手无寸铁,脸上非但不见惊惶之色,反流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凶悍之意。
魏家与侯府护卫虽然缺少实战经验,但平日操练严格,装备精良,远有弓箭,近有刀枪,更有车阵可作依托,眼中毫无惧意,紧握手中武器,将紧张化作无声的战意。
张家的力工军事素养确是最弱,但在太乙几位政工人员的思想教育下,保境安民、天下太平的信念也早已深入人心。面对即将来犯的流民,他们虽有不安,却也无一人退缩,眼神中透着朴素的决绝,你不让我活,那我就让你死。
为了最大程度保障安全,张梁花了两百多积分,从系统兑换出60套复合材料制成的全身防刺服。
防刺服由多层高强度纤维编织而成,轻薄柔韧,贴合身形,可以有效抵御常见的刀砍枪刺,没有热武器的时代,防刺服已经是顶配轻装甲,比明代的多层布甲高端得多。
“诸位!”张梁朗声道,“这是我张家工坊秘制的布甲,坚韧异常,寻常刀剑难伤,可将布甲穿于外袍之内隐藏行迹!”
听说可防刀剑,众人纷纷领取换装。这布甲入手颇轻,触感奇特,非金非布。得益于防刺服良好的贴合度,宽松的外袍一罩,竟丝毫看不出内里乾坤,行动也全无滞碍。
与此同时,黄虎被悄然带到头车车厢。张梁神色凝重,对他郑重交代:
“务必转告你兄长黄龙,战场之上,刀枪无眼!为防误伤,他部下所有人,无论男女老幼,必须在额头扎绑一条土黄色布带,作为标识!切记!绝不可错!”
黄虎点点头,张梁接着说道,
“你告诉他,车队今日便会沿官道折返毋极。若白绕、杜广二人胆敢设伏偷袭,让他务必约束部众,拖后行进,不要往前凑!”
“他若有心相助,便该抓住战机,待白杜主力与我车队接战之际,从背后发起突袭,与我前后夹击,打他个措手不及!是战是和,生死全在他黄龙一念之间!”
张梁取出两件叠好的黑色防刺服,递给黄虎:“这两件布甲,你与你兄长贴身穿着,藏在外袍之下,不要让外人瞧见!它能抵挡寻常刀剑劈砍,关键时或可保你们一命。”
黄虎重重点头,便向张梁告辞,深吸一口气,他如矫健的狸猫般,没入道旁茂密的树丛,向着流民营地的方向发足狂奔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快!必须快些见到兄长!
身后传来张梁的喊声:“不用急,我们车队走得慢!”
车队这边,换装完毕,重新踏上归途。车速不快,哨骑却如离弦之箭,向前方官道延伸出一里地。
对骑兵而言,这点距离转瞬即至,但对整个车队而言,这新增的预警空间,却大大提升了安全系数——流民步兵想要跑完这一里地,至少需要数分钟,而在这段时间里,足够弓手在马背上倾泻数轮箭雨。
黄虎一路上毫不保留体力地狂奔,汗水浸透了里衣,终于遥遥望见了熟悉的营地轮廓,他加快速度,直奔兄长黄龙所在。
“小虎!”黄龙见弟弟气喘如牛,满头大汗,连忙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拭,递过水瓢,声音带着关切,“慢点,先喝口水。如何?可见到车队和张公子了?”
“嗯…见到了!”黄虎猛灌了几口水,放下木碗,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那件黑色防刺服,“兄长,张公子给的!说是…说是秘制的布甲,寻常刀剑难伤,让咱俩贴身穿着,万不能叫人瞧见!”
黄龙接过这触手柔韧冰凉,、比麻布细腻坚韧许多的“布甲”,暗暗称奇。虽难以置信这么一件衣物能挡刀兵加身,但张公子手段不凡,此物或许真有奇效。
他慎重地将布甲收入怀中,暂时没有更换,急切追问:“张公子那边,可有什么安排?”
“公子特地交代我说,”黄虎压低声音,“刀兵无眼,为避免误伤,咱们所有人,额头必须绑上一条浅土黄布带!车队里几十把强弓,人手刀枪齐备,今日便会沿官道回毋极!公子料定白杜二人必会趁发粮时偷袭!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若是那两人存了坏心,没准今天就会在路上袭击车队。公子要我们所有人手,一旦开战,务必拖在最后,滞缓不要凑到前面去,先求自保。若兄长有心……”
他凑近黄龙耳边,声音几不可闻,“便趁白杜主力被车队弓矢射杀之时,从他们背后进攻!与车队前后夹击之下,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!”
黄龙听罢,眼神急剧变幻,心中飞快盘算着,营地两百多流民,自己这边人数最多,有一百来人,其中老弱妇孺占了近半,真正能战的青壮不过五十余名.
白绕与杜广那边一百多人,除去掳来的妇孺和昨天的伤号,能战精壮也就百人上下。
若按张公子之计,自己拖后自保应无大碍。若真能在白杜受创、阵脚大乱时从背后发动突袭……这不仅是自保,更是扭转乾坤的良机!
更重要的是,张公子仁义!昨日主动放粮,今日又赠保命布甲,处处为他和手下老弱着想,明日还承诺发粮……
这样的人,绝不能让他折在白杜这等豺狼手中!再与白杜这伙视人命如草芥、随时可能将妇孺当口粮的凶徒厮混下去,自己这边的人早晚也得遭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