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。
轧钢厂的车间里恢复了忙碌的景象,但与上午那种带着焦躁和茫然的忙碌不同。
此刻围绕着苏联专家谢尔盖小组的工作区域,气氛明显热烈而高效了许多。
何雨水准时来到了车间,几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工程师一见到她,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围了上来。
“雨水同志,你可来了,快,谢尔盖先生他们已经在等了。”
“下午讲齿轮箱的装配工艺和精度控制,这可是难点啊。”
何雨水点点头,脸上带着沉稳的微笑:“各位同志放心,我们抓紧时间。”
她走到正在设备前做着准备的谢尔盖等人面前,用流利悦耳的俄语打招呼:“谢尔盖同志,各位专家,你们好。”
谢尔盖一回头,看到是何雨水,那张严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,旁边的几位苏联专家也纷纷热情地回应。
“啊!何雨水同志,是你来做我们的翻译吗?太好了。”
其他专家也笑着附和:是啊是啊,跟您交流是一种享受,早上的那个翻译,呃……”
虽然他们没把话说完,但那无奈的表情和省略号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相比上午那个磕磕绊绊、时常卡壳的翻译,何雨水标准流畅的发音和对语言细微处的精准把握。
让他们感觉沟通起来舒畅无比,仿佛回到了莫斯科与同事交流一般。
何雨水谦逊地笑了笑:“先生们过奖了,我们开始工作吧,工程师同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。”
工作正式开始。
谢尔盖指着复杂的齿轮箱部件,开始讲解装配顺序、关键配合面的精度要求、以及使用特种工具进行微调的方法。
他的语速不慢,夹杂着大量的专业术语。
何雨水聚精会神地听着,大脑飞速运转,谢尔盖话音刚落,她几乎不需要思考停顿,立刻转向身边的工程师们,用清晰、准确的中文进行同步翻译:
“谢尔盖同志说,装配的第一步是基准面的确定,必须以这个轴线…为基准,所有同轴……公差必须控制在0.015毫米以内……”
“这里需要注意,齿啮合的侧隙,需要用塞尺进行多点检测,确保符合图纸标注的公差带……要求……”
“如果发现端面跳动超差,需要使用这个心轴…配合千分表进行校正,而不是强行敲击……”
她不仅准确翻译出了每一个专业术语,还能用工程师们熟悉的行话进行解释。
将谢尔盖提到的一些苏联特有的工艺习惯或工具,用国内类似的工具或方法进行类比说明,让工程师们瞬间就能理解精髓所在。
“原来是这样,这个‘心轴校正法’比我们之前的土办法科学多了。”
“我明白了,这个同轴度要求是关键,怪不得我们之前总装不好。”
“何雨水同志,你翻译得太到位了,连这种细微的工艺差别都能说清楚。”
工程师们茅塞顿开,一边飞快地记录,一边忍不住发出赞叹。
他们看向何雨水的眼神,已经从最初的期盼,变成了由衷的敬佩和信任。
有这个翻译在,学习效率何止提升了数倍!
而站在人群稍远处,上午那位“翻译不明白”的翻译员,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他听着何雨水那如同母语般流畅的俄语,看着那些连他自己都需要反应一下,
甚至有些压根没听过的专业词汇从何雨水嘴里毫不费力地蹦出来,再对比工程师们那恍然大悟。
他姓王,三十八岁,在大学里学了六年俄语,毕业后又从事了十多年的翻译工作,自认也算是个资深翻译了。
可今天,在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面前,自己这十多年的学习和工作经验算什么?
算自己努力吗?
“回火后的屈氏……”谢尔盖又抛出一个材料学的专业名词。
王翻译心里一紧,这个词他有点模糊。
却听何雨水几乎无缝衔接地翻译道:“谢尔盖同志提到,这个部件经过调质处理后,其基体组织应为回火屈氏……”
王翻译张了张嘴,最终颓然地低下头,他彻底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。
这世界上,真的有天才存在。
整个下午,车间里都回荡着谢尔盖沉稳的讲解声、何雨水清晰准确的翻译声。
以及工程师们时而提问、时而恍然大悟的讨论声,气氛热烈而融洽,技术传递的效率极高。
谢尔盖几次在讲解间隙,都对何雨水投去赞赏的目光,甚至私下用俄语对同事感慨:
“何真是个宝藏,如果我们研究所也有这样的翻译……”
何雨水则始终保持着专注和谦和,高效地履行着沟通桥梁的职责。
她这不仅是在帮厂里解决难题,更是在为自己积累重要的资本。
当下午的下班铃声响起时,几位工程师竟然都有些意犹未尽。
他们围着何雨水和谢尔盖,问题一个接一个,直到何雨水提醒专家们需要休息,并表示明天可以继续,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。
再看看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的要点,工程师们对何雨水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。
而那位王翻译,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车间。
何雨水轻轻舒了口气,一下午高度集中的翻译工作,她也感到些许疲惫。
但总算是过去了。
何雨水又喝了两口灵泉水后,来到了二食堂的小灶间。
这里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需要的食材,洗好切配,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案板上,显然是李主任特意吩咐过的。
何雨水刚系上围裙,马华和胖子就凑了过来。
“师姑,你辛苦一下午了,有啥打下手的活儿你尽管吩咐。”
马华一脸诚恳,他是真心佩服何雨水,也觉得她刚做完费脑子的翻译工作,需要帮手。
胖子则腆着笑脸,眼睛滴溜溜地在那些食材和何雨水的手上转悠:
“师姑,你这手艺,真是绝了,有啥需要帮忙的我都行。”
他那点想偷师的小心思,几乎写在了脸上。
何雨水哪能看不出他们的意图,她淡淡一笑:“不用这么麻烦,就几个家常菜,很快就好,你们去忙你们的吧。”
在不远处,傻柱的耳朵早就竖得像天线一样。
只因
早上被打一巴掌,心里憋着一股劲,不服气到了极点。
自己颠勺颠了十几年,火候、调味自认已是顶尖,凭什么何雨水这个连正经厨艺训练都没受过的妹妹。
做出来的菜就能让苏联专家和李副厂长他们都赞不绝口、闻着香气四溢?
他倒要亲眼看看,是不是有什么秘诀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