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铮的动作比南宫燕预想的还要快。不过两三日功夫,那个在御药房贪墨、与储秀宫有牵连的太监,就在严刑拷打下吐了口。他承认,部分贪墨的银钱确实按指示流向了“锦绣轩”,而指使他的人,虽未明说,但暗示是“宫里极得宠的主子”,并且提及事成之后,武安伯府会给他家里好处。
几乎同时,北镇抚司安插在武安伯府的眼线也传来密报:武安伯近日频繁密会几位掌握部分京城防务的中层将领,虽谈话内容不详,但其心腹管家曾酒后失言,说什么“富贵险中求”、“京城也该换换天了”之类的狂言。
这些零散的线索拼凑在一起,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:武安伯和南宫燕,恐怕不只是想搞垮皇后,而是有更大的图谋——兵变!
李琮得到密报时,正在坤宁宫与谢知非对弈。听完陆铮的低声禀报,他执棋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地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朕知道了。”他语气平静,对陆铮道,“加紧盯防,尤其是京城九门和武安伯府。没有朕的手谕,任何兵马异动,格杀勿论。另外,想办法拿到他们具体的行动计划。”
“是!”陆铮领命,悄然而退。
谢知非虽未听全,但从李琮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陆铮凝重的神色中,也感到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她没有多问,只是默默地将一枚白子落下,轻声道:“陛下,该您了。”
李琮抬眼看着她沉静的眸子,忽然问道:“皇后,怕吗?”
谢知非微微一怔,随即坦然迎上他的目光:“有陛下在,臣妾不怕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只是,陛下须万事小心。狗急跳墙,其势最凶。”
李琮心中一动,伸手覆上她放在棋枰上的手,感受到她指尖微凉。“放心,跳梁小丑,翻不了天。”他握了握她的手,力度坚定,“这盘棋,朕赢定了。”
储秀宫内, 南宫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她发现坤宁宫的守卫森严得如同铁桶,自己宫外的眼线也接连失去联系,心知皇帝已经察觉,并且布下了天罗地网。恐慌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。
“父亲那边怎么说?”她抓住心腹宫女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。
宫女吃痛,却不敢挣脱,低声道:“伯爷说……让娘娘稍安勿躁,他……他自有安排。”
“安排?什么安排?!再等下去,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!”南宫燕几乎尖叫起来,美丽的五官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,“皇帝已经怀疑我们了!他不会放过我们的!”
她猛地推开宫女,在殿内来回踱步,眼神疯狂闪烁:“不行……不能坐以待毙……必须做点什么……”她忽然停下,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,“去!把那个东西找出来!”
宫女一愣:“娘娘,您是说……”
“对!就是先帝赏赐给我祖父的那瓶‘醉仙散’!”南宫燕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,“他不是看重那个贱人吗?不是要护着她吗?我倒要看看,如果坤宁宫突然传出皇后突发恶疾、昏迷不醒的消息,他还有没有心思追查别的!”
“娘娘!不可!”宫女吓得魂飞魄散,“那是剧毒!万一……”
“万一什么?!”南宫燕厉声打断她,“没有万一!用量控制好,只要让她病得说不出话就行!到时候,宫里乱成一团,父亲在外才好行事!快去!”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,只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毁灭。
宫女不敢违逆,战战兢兢地退下去找那瓶尘封的毒药。
而此刻, 李琮已经秘密召见了绝对忠诚的京营指挥使熊阔海和几名心腹将领。
“武安伯可能狗急跳墙,意图不轨。”李琮言简意赅,“京营各部,即刻起进入戒备,听候朕的指令。没有朕的虎符,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!”
“末将遵旨!”熊阔海等人轰然应诺,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杀意。他们早就看那些尸位素餐的勋贵不顺眼了。
李琮又对周全吩咐:“去告诉慧妃和仁嫔,近日无事不要出宫门,约束好宫人。”他想了想,又道,“让仁嫔……准备一些解毒救急的药材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苏芷柔的医术,或许关键时刻能用上。
安排完这一切,李琮独自站在养心殿的窗边,望着阴沉的天空。风暴即将来临,但他已布下重兵,张网以待。他现在唯一担心的,就是坤宁宫里的那个人。他必须确保,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,她不能受到丝毫伤害。
“传旨,”他沉声道,“朕今晚摆驾坤宁宫。”他要亲自去守着她,直到尘埃落定。这场由后宫阴私引发的朝堂巨震,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