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惠县衙,户房主事张诚将一叠文书推到县丞吴之道面前。
“吴大人,这是本月青苗贷发放名册,请过目。”
吴之道慢悠悠地翻开名册,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停顿:“张主事,这几户的联保画押,似乎不全?”
张诚站得笔直:“回大人,按新制规定,联保需三户以上。这几户寻不到足够保人,按例不予放贷。”
吴之道合上名册,发出啪的轻响:“春耕在即,农户等米下锅。你卡着条文不放贷,误了农时,这责任谁担?”
“下官按章程办事。”张诚声音平稳,“若有差错,下官一力承担。”
“承担?”吴之道冷笑一声,“你一个九品主事,担得起吗?”
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名差役捧着公文进来:“大人,都察院急件。”
吴之道拆开火漆,扫了一眼,脸色微变。他将公文转给张诚:“陈御史要七日内上报所有青苗贷明细,包括联保存根。”
张诚接过公文,仔细收好:“下官这就去准备。”
待张诚离开后,吴之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,然后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幕僚使了个眼色。幕僚心领神会,赶忙快步上前,俯下身去,将耳朵贴近吴之道的嘴边,以便能听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吴之道压低声音,对幕僚嘱咐道:“去告诉庄子上的人,最近这段时间都给我收敛一点,不要太嚣张。陈望那家伙正盯着我们呢,可别让他抓住什么把柄。”
与此同时,都察院的值房里,陈望正端坐在书桌前,一脸严肃地将一份弹劾奏章递给站在一旁的书吏。
“这份奏章,你立刻递进宫去,不得有丝毫耽搁。”陈望的语气坚定而果断。
书吏连忙躬身接过奏章,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,应道:“是,大人。不过,通惠县那边的情况……”
陈望似乎早已料到书吏会有此一问,他摆了摆手,打断了书吏的话,说道:“通惠县的事情,继续盯紧,一有新的情况,马上向我禀报。”
说罢,陈望随手展开了另一卷新的卷宗,目光落在上面的文字上,若有所思。
过了一会儿,陈望突然抬起头来,对书吏说道:“吴之道不过是个在台前蹦跶的小角色罢了,我真正想要弄清楚的,是他背后究竟还站着哪些人。”
陈望一边说着,一边提起笔,蘸了蘸墨,然后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写下了几个名字。然而,他并没有停顿太久,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一个名字重重地划去。
就在这时,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向陈望躬身行礼后,汇报道:“大人,据属下所知,安远侯倒台之后,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手他的生意。”
陈望微微皱眉,思索片刻后,对影卫下令道:“去查查,最近有谁在和吴之道频繁接触。”
影卫领命后,如鬼魅一般迅速离去。
陈望缓缓站起身来,走到窗前,凝视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。他心里很清楚,虽然已经清理掉了一些表面的腐肉,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,更深处的脓疮才刚刚开始显露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