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神告诉她,他对这个身份很不满,他很受伤。
乔声动了动唇,还没说话,便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,路过的车催促二人别挡道。
沈州白伞都没抬,紧了紧自己的手臂,将乔声更紧密地护在自己身侧,带她上了车。
雨是在车辆转个弯上了高架桥时突然下大的。
毫无预兆,无数粗重的雨鞭疯狂抽打着车身,仿佛要将这钢铁的躯壳砸出凹痕。
车窗彻底被狂暴的雨流覆盖,几乎完全隔绝了内外的视线。
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,与车外的狂暴形成尖锐的对比。
乔声看了眼沈州白,他嘴唇紧抿,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州白努力克制着情绪。
乔声不知道怎么说,所以索性就不说了,她转了头,望向窗外,霓虹灯被雨水割裂。
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里。
厚重的门在身后“咔哒”一声合上,瞬间将门外磅礴的雨声隔绝,只留下些许沉闷的余响。
玄关的光线昏暗,乔声甚至没来得及换鞋,后背便轻轻撞上了微凉的门板。
沈州白将她困在他与门之间的一方天地里。
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垂眸看着乔声,那双总是清亮的眼,压着不满,还有一种茫然的、无处着落的空寂。
像在暴雨中被彻底淋透,却找不到任何角落可以躲避的流浪狗。
下一秒,他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,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,带着无尽的冷意。
乔声起先还有些抗拒,但是她反抗时,看到了沈州白的眼神。那双眼湿漉漉地,带着一种无声的哀求与彷徨。
让乔声舍不得跟他说个“不”字。
于是被动变成了主动。
她仰起脸,指尖轻轻的捧着他的脸,动作带着一种主动的安抚意味。
“真生气了?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沈州白没答话,只是再次低头压下了唇。
乔声仰头乖顺的回应,环抱住他的腰身,手指划过他的脊背,有意讨好他。
对此,沈州白也很受用。
他短暂的平息了怒火,将乔声直接抱去了沙发。
情到浓时,他哑着声音低声问她,“我是谁?”
乔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滞闷的房间让她快要窒息。
她眼神迷茫的向沈州白讨饶。
沈州白当然不依,又问了她一遍,“我是谁?”
“沈州白。”乔声眼睛都没睁,敷衍的喊他的名字。
“不对。”
“小白。”
“不对。”
乔声想起刚刚他的眼神,有些心软的说:“是我的小狗。”
沈州白盯着乔声看了半晌,低头咬住她脖颈处细腻的皮肤。
“……啊!疼死了!沈州白,你又咬我!”乔声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。
沈州白咬牙切齿的说:“我咬死你算了!咬死你就没人气我了。”
乔声只能叹息一声,伸手捧着他的脸,安慰似的亲着他的唇,“你怎么了?就因为那句‘朋友?’”
就那句‘朋友’?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仿佛给了他当头一棒。
他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下去。
他要向乔声讨个说法。
于是他非常认真的问:“乔声,你到底把我当什么?”
乔声咬着唇,沉默下去。
他受不了乔声的沉默,继续追问,“现在,我算你的什么?”
乔声终于抬起眼睛看他,“……沈州白,我们不想这么多行吗?现在就这样就很好啊。”
沈州白顶了顶后槽牙,他压着声音沉闷的说:“一点都不好。我爱你乔声,我要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,你懂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?给我一个名份就这么难吗?”他直白的盯着她,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。
从前也就算了,为什么现在还是“朋友”?
她在秋山向他要的“永远永远”,难道就是让他做她一辈子的地下情人吗?
他要光明正大的进入她的世界,这很难吗?
乔声转过头去,抿紧了唇,不愿回答。
“不许逃避,看着我。你必须告诉我,我算你的什么?不然我就……”
“就什么?”
就……沈州白也不知道,他好像威胁不了乔声任何东西。再说,即便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能够威胁她,现在的他,也舍不得。
他只能在床笫之间放放狠话。
他加重了力道,咬牙切齿的说:“不然今天就弄死你。”
乔声蹙眉,喟叹一声,回神后翻身与他调转了位置,趴在了他的身上。
她低头细细的吻他的眼角眉梢。
她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把话讲开了。
“沈州白,我承认我很喜欢你,甚至现在,我可能真的爱上了你。但是,我不敢做任何承诺。我知道这很不公平,但是我们之间横亘的东西真的太多了。我无数次的想答应你,给你承诺,给你身份,让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的身边。但……不现实啊。我的户口是被迁出来了,你也不在乔家的族谱上,但当你母亲生下你弟弟时,我们就注定没法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啊。”
沈州白认真的望着她:“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,只要你愿意,我可以永远不跟乔家人来往。他们是他们,我是我。我和你,我们本来就不存在任何法律关系。”
乔声叹了口气。
“可我在乎。不瞒你说,我甚至至今无法接受你母亲已经成为乔家太太的事实。她对我做的事,我更加不可能原谅,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,试图遗忘。但只是‘试图遗忘’,如果有一天,她敢再惹我,我绝不会手下留情。
我爸……乔璞仁力保她,聘请了最好的律师,帮她做无罪辩护,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?我不是傻子,更不是圣人。你爱我,而你同样也爱你的母亲。我能阻止吗?关于这点,我理解你,所以我不计较你瞒着我帮你母亲请律师。因为同样我也深爱着我的母亲。可我们注定站在对立面,连相爱都是错误的。我能给你什么承诺呢?”
沈州白漆黑的眼睛盯着她说:“可是我很介意,你曾名正言顺的跟别人在一起。”
乔声轻笑一声,“那都过去了。”
沈州白忽然非常不满她轻飘飘的态度。
忍不住质问:
“真的过去了吗?那你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?你们说了什么能说十二分钟?”
沈州白顿了顿,感觉心都被割裂了,他压抑着喉咙里咽不下去的酸涩,轻声问,“那天你的眼泪,是为了我流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