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府门外等候的林暄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拔出腰间的佩剑,跟属下小心翼翼地踏入侯府,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仿佛连风都带着粘稠的湿意。
“小心些,刺客可能还在侯府。”
林暄几人,从前院到后院,通往揽月轩的青石路上,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,皆是侯府的护卫与家丁,个个一刀封喉,死状凄惨。
跟随林暄的衙役们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景象,一个个脸色发白,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。
林暄的心,则随着每一步前行而不断下沉,冷汗浸湿了他的官袍内衬。
他只求,只求自己没有来得太晚!
当他一脚踹开揽月轩的院门,看到的,是比沿途更加惨烈百倍的修罗场。
院内,数十名黑衣刺客的尸身交叠,死状各异,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撕碎。
而在那片血色之中,一道纤弱的身影,衣裙上沾染了点点血迹,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,凄美而又脆弱。
是苏凝嫣!
她还活着!
林暄那颗高悬的心,在这一刻重重地落了回去,巨大的庆幸让他几乎有些脱力。
若是苏大小姐死了,他真不知道今后如何面对南沉兄。
“苏夫人!”
他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,快步冲了过去。
听到呼喊,苏凝嫣缓缓抬起头,那双失了神采的美眸,在林暄的呼喊中逐渐聚焦。
“林……林大人……”
她的声音破碎,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,积蓄已久的泪水,瞬间决堤。
他转身,厉声对下属命令道:“快!让京兆府所有人前来,封锁侯府!仔细搜查,查看是否还有活口!”
“是!”
衙役们领命散开。
林暄这才重新转向苏凝嫣,他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,以免再刺激到她。
“苏夫人,别怕,已经没事了。”
他看着这满院的诡异死状,眼神变得无比凝重,声音也冷了下来。
“告诉我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是谁干的?”
苏凝嫣摇摇头,虽然她心里有人选,但没有证据,不能胡乱说。
“他们是突然出现的,见人就杀!后来不知怎的,开始相互残杀。”
苏凝嫣有意隐瞒了老虎木偶的事情,不想给陆臻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突然,她感觉身上一重,才发现护着她的春桃靠着她晕死过去了。
“春桃!”苏凝嫣大喊一声,见对方没有反应,看向林暄祈求道,“还请林大人,给春桃请个大夫!”
林暄刚要开口应下为春桃请大夫之事,一名衙役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脸上血色尽褪,神情惊骇欲绝,仿佛白日见了鬼。
“大……大人!”
衙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指着侯府深处,话都说不利索。
“不……不好了!”
林暄剑眉紧锁,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,厉声喝道:“慌什么!讲!”
“侯府……侯府上下……除了薛二公子和薛老夫人,其他人都死了!”
衙役喘着粗气,眼中满是恐惧。
苏凝嫣扶着昏迷的春桃,听见薛彻没有死,让她暗暗松了口气,毕竟他是暗卫,有些自保的能力。
但薛老太婆没死,让她原本苍白的脸上神色更凝重了。
这老太婆真是好算计啊,用侯府所有人的性命给她陪葬,官府查起来也只能以侯府仇人寻仇。
镇国公府就算知道是她动的手,也没有任何证据!
真是够狠!
“但是薛老夫人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林暄看着衙役吞吞吐吐的样子,有些怒了,“到底出什么事情了!”
“林大人,你……你亲自去瞧瞧吧,太诡异了!”
衙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这话一出,林暄与苏凝嫣皆是一怔。
苏凝嫣将春桃交给衙役送去医馆,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,与林暄一起急匆匆朝着薛老夫人的院里赶去。
她必须要亲眼看看,老太婆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!
穿过血腥狼藉的庭院,绕过几条回廊,薛老夫人的卧房就在眼前。
房门大开着,林暄与苏凝嫣站在门口,看清了屋内的景象。
房间里凌乱不堪,地上还躺着丫鬟婆子的尸首。
而在那张华贵的拔步床上,薛老夫人正披头散发地坐着。
她发髻散乱,面如金纸,一双浑浊的老眼里,没有半分平日的算计与威严,被之前突然起来的暗杀吓得呆住了。
最骇人的是,那柄淬了寒光的匕首,刀柄在外,刀刃深深没入,就那么直挺挺地插在她的心口上!
伤口周围的衣料被血浸染,却并未大片扩散,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,将本该喷涌而出的鲜血死死地锁在了她的体内。
苏凝嫣看见这一幕,抽吸一口冷气,失声惊呼,美眸圆睁,满是不可置信。
被捅了心窝,人还活着?!
林暄的瞳孔骤然一缩,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。
“大人,属下请了方大夫。”
一个衙役带着一名大夫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过来。
方大夫一路看见凶残的案发现场,整个人吓得脸色如白纸,冷汗不停地冒出来,听衙役的话,赶紧朝着林暄双膝跪下。
“方大夫,你去看看老夫人的伤势。”林暄虚扶了一把。
方大夫爬起身,看向薛老夫人,吓得一个激灵。
不过他也听说过有些人的心脏长在右边,如此才能活下来,老夫人应该也是属于这样的情况。
他快步上前,查看薛老夫人的伤势。
手刚触碰对方的手腕,一股冰冷的触感让方大夫感觉到诡异,他继续给老夫人把脉,但死活都摸不到。
如同死人一般。
方大夫吓得缩回手,犹豫半晌,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了探老夫人的脉搏和鼻息,吓得收回手。
“如何?”林暄询问。
“启禀大人,老夫人已经去了!”方大夫肯定道。
他就说人怎么可能被人捅了心窝子,还能活的。
“死?”薛老夫人涣散的目光,瞬间聚焦,声音尖锐,中气十足,“你个庸医,老身还活得好好的,你居然敢咒老身死?!”
房间里的所有人被薛老夫人这句话,吓得一哆嗦。
方大夫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薛老夫人。
这……怎么可能!
他医术再不济,死人和活人还是分的清的!
“林大人,草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!”方大夫指着薛老夫人露在外面的手臂道,“老夫人身上都出现了尸斑。”
瞧这样子,都死了快一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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