窥天见命
窥天殿,位于窥天峰之巅,乃是窥天阁最为核心与神圣之地。整座大殿通体由一种名为“星痕玉”的奇异玉石构筑,其上天然生有无数细密的银色纹路,仿佛记载着周天星辰的轨迹与命运的长河。
苏临等九名优胜者,跟随玄明子长老,穿过层层禁制,踏入殿中。
殿内空旷而肃穆,并无过多装饰,唯有在大殿的最深处,悬浮着一面巨大的、边缘呈现不规则弧形的古镜。镜面并非光滑,而是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,内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空与流转的云雾,偶尔有细密的金色符文如同游鱼般一闪而逝。
这便是钧天域至宝——窥天镜!
仅仅是站在殿中,便能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、仿佛能洞悉过去未来的莫测道韵弥漫开来,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。
玄明子长老对着窥天镜躬身一礼,随即转身对苏临九人道:“窥天镜乃先天之宝,灵性自成。尔等依次上前,将手按于镜面之上,注入法力,摒除杂念,心中默念所欲推演之事。能否得到回应,得到何种回应,皆看尔等自身机缘与窥天镜的意志。”
众人闻言,皆是神色肃然。
首先上前的,是那名战神山的战穹。他大步走到镜前,蒲扇般的大手按在荡漾的镜面上,闭目凝神。片刻之后,镜面水波微澜,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,似乎是一片古战场的景象,有无数神魔虚影征战,最终一柄染血的巨斧定鼎中央。战穹身躯一震,脸上露出狂喜与明悟之色,显然所得匪浅。
接着是璇玑仙子,镜面为她显现出一片仙音缭绕、百花盛开的仙境,一枚枚音符如同精灵般舞动。她嘴角含笑,似有所得。
净尘和尚上前,镜面映照出的却是一片空白,唯有佛光普照。他双手合十,口诵佛号,神色平静安然。
随后,另外几名优胜者也依次上前,窥天镜或显现功法传承,或指点秘境方位,或预警未来危机,各有收获。
轮到沈星河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手按在镜面之上。镜面顿时星光大放,浮现出浩瀚无垠的星空图卷,无数星辰以玄奥的轨迹运行,最终汇聚成一道撕裂星河的璀璨剑光!沈星河闷哼一声,后退半步,眼中却爆发出无比锐利的光芒,显然在剑道上获得了极大的启示。
接下来,便是那神秘的麻衣青年。他缓步上前,神色依旧平淡,将手轻轻按在镜面上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,窥天镜竟微微震颤起来!镜面之中的星空云雾疯狂搅动,无数金色符文如同受到惊吓般急速游窜!过了好一会儿,镜面才勉强稳定下来,显现出的,却并非具体的景象或传承,而是一片混沌,混沌之中,隐约有一株模糊的、散发着混沌气息的青莲虚影缓缓摇曳。
麻衣青年看着那青莲虚影,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,随即收回手,对着窥天镜微微一礼,退到一旁。
这一幕,让玄明子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。
最后,轮到了苏临。
他平复了一下略微激荡的心绪,迈步走到那巨大的古镜之前。越是靠近,越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能照彻灵魂本源的神秘力量。
他伸出手,缓缓按在了那荡漾如同水波的镜面之上。
触手冰凉,仿佛按在了一片真实的星空之上。
他收敛心神,摒除杂念,体内《周天星辰衍道诀》与《归墟衍道经》同时缓缓运转,将自身最本源的气息与意念,注入镜中。他心中默念的,并非具体的功法或机缘,而是他最想知道的三个问题:
归墟之秘,究竟为何?
自身血脉,源自何处?
未来道途,路在何方?
就在他意念传入的刹那——
轰!!!
整个窥天殿,猛然一震!那悬浮的窥天镜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!镜面不再是荡漾的水波,而是如同沸腾一般!内部的星空瞬间破碎,云雾疯狂倒卷!无数金色的、银色的、甚至混沌色的符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,环绕着镜面疯狂旋转!
一股远比之前麻衣青年那时更加恐怖、更加混乱的天机波动,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大殿!玄明子长老脸色骤变,连忙打出一道道法诀,稳固大殿禁制!
苏临按在镜面上的手,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,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吸入镜中!他闷哼一声,寂灭归墟体与定魂神光全力运转,死死稳住身形!
镜面之中,景象开始飞速变幻!
首先出现的,是一片极致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!那是归墟!但紧接着,在那归墟的尽头,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撕开,显露出一丝无法形容其璀璨、蕴含着无穷生机与造化的——光!
光与暗交织,生与死轮回!
随即,画面再变。显现出一片古老而浩瀚的星空,在那星空的最深处,悬浮着一座无法形容其宏伟的宫殿,宫殿的样式古朴神秘,与苏临记忆中母亲留下的零星印象隐隐吻合!一道模糊的、散发着与他同源归墟气息的雍容身影,立于宫殿之前,回眸一望,眼神中带着无尽的眷恋、悲伤,以及……一丝决绝!
“母亲!”苏临心神剧震!
但那画面一闪而逝。紧接着,镜面中出现了无数破碎的、光怪陆离的未来片段!他看到了自己屹立于星辰废墟之上,脚下是臣服的万族;也看到了自己浑身浴血,在无尽的黑暗中孤独前行;更看到了最终的最终,一切都归于彻底的寂灭与虚无,唯有他一人,手持断剑,面对那最终的……“真实”……
无数的信息、无数的画面、无数的因果线,如同狂潮般涌入苏临的识海!即便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,也感觉头痛欲裂,仿佛要被这庞大的天机撑爆!
“定!定!定!”
苏临心中连喝,识海中定魂神光燃烧到极致,星辰归墟法相疯狂运转,强行梳理、镇压那混乱的天机洪流!
不知过了多久,那恐怖的异象才缓缓平息。窥天镜的光芒逐渐黯淡,镜面恢复成缓缓荡漾的水波状,只是其上的灵光似乎黯淡了一丝。
苏临猛地收回手,踉跄后退数步,脸色苍白,额头布满冷汗,但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,充满了震惊、明悟,以及更多的……疑惑!
他得到了一些答案,却又引出了更多、更深的谜团!
归墟并非终点,暗藏新生之机?母亲来自那片神秘星空深处的宫殿?未来的道途,充满了无尽的变数与……宿命的沉重?
“苏小友,你……看到了什么?”玄明子长老忍不住上前,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。窥天镜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,在他主持的历届盛会中都前所未有!
苏临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思绪,摇了摇头:“多谢长老关心,晚辈……需些时日消化。”
玄明子深深看了他一眼,不再多问,只是道:“窥天镜推演已毕,尔等机缘已得。出去之后,好生修行,莫负此番造化。”
众人齐声应诺。
离开窥天殿,回到迎宾云海的临时洞府,苏临立刻开始了闭关。
他需要彻底消化窥天镜带来的信息。
首先是关于归墟。那光暗交织、生死轮回的景象,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,归墟确实并非单纯的毁灭,而是宇宙循环中至关重要的一环,蕴含着“终结”与“起始”的双重奥秘。这让他对《归墟衍道经》的理解,以及对归墟剑印的运用,都有了全新的方向。
其次是关于母亲与自身血脉。那片神秘星空与宫殿,给了他一个明确的追寻方向。母亲的身份,恐怕远超他的想象,与归墟有着极深的关联。这让他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,但也更加坚定了探寻真相的决心。
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,是关于未来道途的那些破碎片段。那些画面并非确定的未来,而是基于当前因果与命运轨迹推演出的无数种可能性之一。窥天镜似乎在警示他,他的道途注定充满荆棘与变数,甚至可能走向一个极其沉重、孤独的结局。
但苏临的道心,在经过镜湖问心与窥天见命之后,反而变得更加坚定。
“纵使前路遍布荆棘,宿命如枷,我亦一剑斩之!”
他眼中重新燃起熊熊道火。窥天镜的推演,不是让他认命,而是让他更清晰地看清前方的迷雾与险阻,从而更好地去规划、去突破!
他不再纠结于那些破碎的未来画面,而是将精力集中在消化归墟奥秘与提升自身实力上。
时间在闭关中飞速流逝。
数月之后,苏临出关。他的修为虽未突破化神中期,但气息更加深邃内敛,对归墟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妙。更重要的是,他的道心经历此番洗礼,已然坚不可摧。
出关后,他得知月清璃也在闭关消化所得,便没有打扰。
这一日,他正在云岛边缘眺望云海,一道传讯符飞至他面前。
是璇玑仙子传来的讯息,邀请他前往天音谷在紫霄天境的别院一叙。
苏临略一沉吟,便答应了下来。天音谷消息灵通,或许能从他处了解到一些关于那片神秘星空的信息。
当他抵达天音谷别院时,发现受邀而来的,不止他一人。
沈星河、净尘,甚至那神秘的麻衣青年,赫然也在座。
璇玑仙子亲自在雅致的亭台中煮茶相迎,见苏临到来,嫣然一笑:“苏道友来了,请坐。”
苏临与几人互相见礼后落座。他能感觉到,沈星河看向他的目光中,战意比之前更盛,显然在窥天镜中所得,让他实力大进,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较量。而那麻衣青年,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,对着苏临微微颔首。
“今日请几位道友前来,一是论道品茗,二来,也是有一事相商。”璇玑仙子为几人斟上灵茶,开门见山道。
“仙子请讲。”净尘双手合十。
璇玑仙子神色微凝,道:“诸位可知‘陨星之海’?”
苏临心中一动。陨星之海,正是窥天镜中显现出的、那片可能存在母亲踪迹的神秘星域的称谓!
沈星河眉头微挑:“可是那片位于钧天域极东,传说中乃是上古神魔战场,空间极度不稳,充斥着各种危险与机缘的混沌星域?”
“正是。”璇玑仙子点头,“我天音谷一位前辈,不久前自陨星之海边缘传回讯息,言及海中近期有异宝即将出世,引动了‘万星潮汐’。届时,不仅是宝物,更可能有上古传承乃至世界碎片浮现。但那里危机四伏,不仅有强大的星空异兽,空间裂缝,更有其他大世界的修士出没。”
她目光扫过在场几人:“我欲组织一支队伍,前往陨星之海探寻机缘。不知几位道友,可愿同行?”
苏临眼中精光一闪。
陨星之海……正合他意!
看来,是时候离开紫霄天境,去往那更加广阔,也更加危险的星辰大海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