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朝朝这番话,看似在讲情面,实则把利害关系点得明明白白,强行收宅,京兆府可能会背上骂名。
那领头的官差也是个成了精的,立刻品出了这弦外之音,顺杆就爬:
“那依郡主之见......?”
秦朝朝沉吟片刻,仿佛在认真权衡,然后才开口道:
“不如这样,本郡主在此做个见证,也给诸位差爷行个方便。”
“三日之内,祖母的丧事从简,尽快了结,三日之后,诸位再来接收,想必届时一切妥当,无人再敢阻挠。”
“如此一来,既全了京兆府的法令,也顾全了人情。差爷回去也好复命,只需言明是本郡主的意思,想来府尹大人也能体谅。”
她这番话条理清晰,既点明了遵守法度的大前提,又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案。
还主动做了保人,让官差能顺利交差,还顺手送了顶“体恤下情”的高帽过去,让人挑不出错处。
领头官差立刻抱拳:
“郡主思虑周全,既顾全法度又体恤下情,卑职佩服!”
“就依郡主所言,三日之后,卑职等再来叨扰!请府上清空宅子,连同地契一起交出来。”
说完,再次行礼,带着手下干脆利落地撤了,生怕走晚了这位祖宗改主意。
“多谢郡主!多谢郡主恩典啊!”
老管家感动得老泪纵横,连连磕头。
只觉得这位往日里与他们势同水火的郡主,简直是深明大义。
关键时刻不计前嫌,救了他们于水火。
周围远远围观的一些路人、以及府内隐约探头的下人,总之就是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,见到此情此景,都不禁暗自点头。
瞧瞧,安澜郡主虽然与母家不睦,但关键时刻还是顾念着血脉亲情,出面斡旋,为人又大气又明理!
秦朝朝这人缘、名声,不知不觉又蹭蹭往上涨。
就在这看似“皆大欢喜”的氛围中,一直龟缩在门内不敢露面的秦云桥,突然想起这宅子的地契还在秦朝朝的手里。
可事到如今,发生这么多事,许多事他都想明白了:
从刘氏母子三人进府开始,再是文氏进门做他的妾室;
秦景岚暴毙,刘氏爆出秦景岚的身世;刘氏被关;
江氏和离;他写下一百万的欠条;
王家倒台,太后失去臂膀,逼着他娶林氏,拉他上船;
秦景月嫁进睿王府;
他被停爵,林氏犯罪,秦朝阳独立门户,
文氏爆出怀了野种,气死老太太,他再打死刘氏,
......
这一桩桩一件件,看似毫无关联,景安侯府落到如今地步,串起来一捋,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这明明就是秦朝朝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!
如今,他一见到秦朝朝就恨不得吃了她,哪里还能跟她好好说话?
秦云桥脸色铁青,猛地从门后窜了出来,手指颤抖地指着秦朝朝:
“秦朝朝!你......你这逆女!你气死祖母,还敢在此假仁假义!你......”
他话还没说完,秦朝朝就轻轻“啧”了一声,打断了他,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,诧异的问:
“父亲这话从何说起?祖母仙去,难道不是被您和文姨娘那点不能播的剧情给活活气死的吗?这锅也能甩我头上?”
啥?还有内情?
围观的吃瓜群众竖着耳朵听,只听秦朝朝又继续输出:
“祖母被父亲和文姨娘活活气死,朝朝亦是悲痛万分,方才若非朝朝出面,此刻祖母的灵柩怕是已被‘请’出府门,搁置街头了。”
“父亲不谢我便罢了,怎的还血口喷人?”
秦云桥怒道:
“这你都知道?果然是你!”
秦朝朝不干了:
“父亲请的是我药房坐诊的太医给文姨娘看诊,难道还不允许我的人给我汇报?”
“我知道文姨娘怀了三个多月的孩子,我知道很正常啊?”
“父亲说是我就更不符合逻辑了,文姨娘肚子里那多怀了一个月的孩子,又不是我让她怀得!”
“哗!”
全场炸了!
这瓜太爆炸了!
立即有知情的人议论开了:
“这事我记得,这景安侯纳文氏的确是两个月前,当初江夫人办得那个热闹,我还去侯府吃席了呢!”
秦云桥气得白眼直翻,这孽障,当这么多人面把这丑事爆出来,那他昨天给陈太医的封口费不是白给了?
秦云桥喘了几口粗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,想起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地契拿回来,咬着牙根,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
“好!好!!老子不跟你扯皮!既然你如此‘顾念亲情’,那宅子的地契呢?!官差三日后还要来收宅子,你把地契还来!”
他打得一手好算盘,想着先把地契抢回来,否则三日之后,就算要交宅子,他拿不出地契,又是麻烦事一桩。
谁知秦朝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,噗嗤一声乐了:
“父亲,您真是贵人多忘事,还是选择性失忆啊?”
“那地契,是您当初哭着喊着求我,用我攒的那点可怜的嫁妆钱,去填您私吞我娘嫁妆、以及娶那个罪妇林氏搞出来的天大窟窿时,白纸黑字、签字画押抵押给我的!”
“那可是您亲笔写的欠条,价值一百万两!这地契是我的嫁妆钱换的!不是送我的!懂?”
秦朝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溅入了一滴水,围观的吃瓜群众炸开了锅,今天这瓜还不只一个?
“一百万两?!”
“我的老天爷!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!把我祖宗十八代卖了都凑不出这个零头啊!”
“私吞原配嫁妆?还想霸占女儿的嫁妆,还是景安侯呢,竟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!”
“难怪要抵押宅子,原来是窟窿太大,填不上了!”
“娶个罪妇还要花那么多银子?这特么就是娶个镶金边的貔貅也花不了这么多啊?”
“真是色迷心窍,活该!”
“我家儿子是给景安侯府送菜的,可是知道些内情的,侯爷前脚跟原配和离,后脚就娶了太后......罪人曹丽的干女儿。”
“吞了原配的嫁妆,如今倒来吼亲生的女儿,啊呸!”
“我就说嘛,郡主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,怎会平白占他宅子,原来是抵押!”
“啧啧,欠了债主一百万两,还敢对债主大呼小叫,指责债主不孝?这景安侯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!”
“啧啧啧......这瓜够大!够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