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万花楼)是京城里男人的温柔乡,朴世仁一听自己的女儿进了那种男人扎堆的风月场。
又惊又怒,一发力,“哗啦”一声响,把铁链绷得笔直,面容狰狞得吓人,
“你说什么?再说一遍!”
秦朝朝没接话,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,看得他后脖子直冒凉气。
秦朝朝散发出来的威压,朴世仁心里的火气“嗖”地被压下去半截,嘴里开始碎碎念:
“不可能……肯定弄错了……杏儿那么乖……怎么会进那种腌臜地方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越说越没底气,
“不可能......他们答应过我的,只要我扛下这事儿,就保我家人平安……”
秦朝朝“啪”地把那支玉簪扔在地上,像一记耳光抽在朴世仁脸上,狠狠抽碎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,
那支簪子像铁证,证明那些人根本没打算放过他的家人。
秦朝朝将簪子踢到他脚边,冷笑一声:
“现在信了?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呢?替人家背黑锅,人家转头就把你女儿卖了换钱!你这条命不值钱,换不来全家平安,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!”
朴世仁盯着地上的玉簪上那缺了的小角,那是杏儿摔了一跤磕的,喉咙里像困兽般呜咽。
过了好半天,他突然抬起头,眼睛里又惊又怕,还带着点可怜兮兮的祈求:
“我儿子呢?我儿子在家没事吧?求你了县主,千万别伤害他!只要能保他们平安,我啥都愿意做!上刀山下火海都行!”
秦朝朝看着他眼底那点可怜的希冀,暗道有些人与虎谋皮,说的就是他了,
她语气淡淡的,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砸在朴世仁的心上:
“来不及了,皇上的人赶去你老家的时候,那里已经被烧成了灰烬。”
“除了你那被卖进万花楼的女儿,你娘,你妻子儿子全被杀了,尸骨都烧了。”
“搜遍火场只找到三具烧焦的尸身,仵作验过了,一具是老妪,一具是妇人,还有一具……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。
朴世仁的瞳孔骤然收缩,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上,嘴里反复念叨着: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的……我二子才7岁,我娘下个月就满六十大寿了呀……”
秦朝朝开口补刀:
“你背后的人巴不得你早点死,你死了才好死无对证。你现在扛着,是把全家的性命都押在了别人的良心上,可那种能对三万将士下毒的人,你觉得他们有良心吗?”
“不——!!!”
突然,朴世仁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,铁链崩得几乎要断了,额角青筋暴起,
“我的儿啊!我的娘啊!这群畜生!不得好死啊!”
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,却被铁链死死锁住,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,
泪水混着血水从脸上滑落,原本狰狞的面容此刻只剩下崩溃的绝望。
秦朝朝静静地站在那儿没动,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,等他嚎够了才慢悠悠补刀:
“你女儿说,那些人杀了你全家,只剩了她一个,转手就卖给了万花楼的老鸨。他们说,留着个黄花闺女,总能换点银子。”
她昨晚听见,太后也在找朴世仁的家人,看来杀他老母妻儿这事不是太后干的。
太后是狠毒,可她还不会干把人卖进春楼赚点小钱,这种没格局的勾当。
不过,秦朝朝不会给朴世仁说就是了。
“杏儿……我的杏儿啊……”
朴世仁的嘶吼变成了压抑的呜咽,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,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,
“是我害了他们……是我害了全家啊……”
他猛地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朝朝,那里面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,只剩下燃烧的恨意,决绝的疯狂:
“县主,我说!我全都说!我死不足惜,但求县主救救我的女儿吧。”
秦朝朝挑眉,示意他说下去,
“我偷偷留了王丞相家的八小姐要我给军营下毒的密信,她说要让三万将士看向去像死于瘟疫爆发,要让你万劫不复;看皇上还会不会......会不会要你;”
“劫杀我的也是王丞相府的死士,他们是怕我把王家供出来,想杀我灭口。”
秦朝朝瞳孔缩了缩,原来是她!
三万将士的性命,都成了她嫉妒报复的牺牲品。
是了,干这种蛇蝎心肠又没有格局的事,是她王香雪的风格。
秦朝朝冷笑,看来,前晚在宫里还是把她收拾得太轻了。
朴世仁顿了一下,又继续说道:
“还有太后和王家勾结,倒卖盐引的账册,我藏了一本底账!太后让我伪造通敌书信时,我偷偷留了副本!我还有太后诬陷忠良的的证据!”
“我贪下的钱粮,都进了太后的腰包,我只知道她养了私兵,可我不知道私兵养在哪里……”
朴世仁竹筒倒豆子似的,倒了个干净,比起王家和太后的虚情假意、心狠手辣,
倒是眼前这个救了一城百姓、3万将士性命的少女,或许才是能让他女儿活命的唯一指望。
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,瘫软在地上,闭上眼,一行清泪混着血污滚落下来。
秦朝朝听乐了,
太后怕是还不知道,自己竟是被王家那猪队友给坑了吧?
不知道当她知道她要保的人,刚好是累得她丢兵卸甲的人,会是什么表情,想想都过瘾。
秦朝朝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看太后气急败坏的样子,
面上看着朴世仁,一副胸有成竹:
“你还有没交代完的吧?”
其实她也不知道,就是诈诈他。
哪知这一诈,还真诈出了事,只见朴世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:
“有一次,我无意中发现太后身边的朱嬷嬷跟一个黑袍人见面,她对那黑袍人毕恭毕敬,尊他为‘主人’。”
朱嬷嬷?秦朝朝蹙眉,
“你可有看清那人面貌?”
朴世仁摇头:
“我怕被发现,只远远的看见那人被宽大的帽沿遮住大半张脸,并未看清,只是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,腔调古怪,不是咱们南楚的官话,倒像是蛮夷之地的口音,又不像......”
说到这里,朴世仁停了下来,打了一个寒颤,眼里有一丝恐惧。
秦朝朝那双原本看起来像含着水光的杏眼微微眯起,厉声道:
“说下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