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像是从天上,倒下来的一样。
柯景阳浑身湿透地,冲进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,雨水顺着外卖服的,褶皱往下淌,在他脚下,积成一小滩水洼。送完最后一单,已是凌晨。他买了一桶,最便宜的红烧牛肉面,接过店员递来的热水,热气在冰冷的镜片上,蒙起一层白雾。
他靠着橱窗,麻木地看着,面条在沸水中,慢慢变软。柯景阳的泡面碗,边缘渗出的油渍,在柜台上,画出一条蜿蜒的曲线,像极了新月旅游,那根突然跳水的分时线。 便利店墙角的壁挂电视,正无声地播放着,午夜财经新闻。
突然间,画面切换到。
“新月旅游”的LoGo出现在屏幕上,然后是新闻主播,公式化的脸。紧接着,屏幕下方打出了,醒目的标题,“新月旅游发布澄清公告,承认财报存在‘统计误差’。”
\"......经核查,云雾山景区的收入,确认存在重大会计差错。\"电视里的财经主播,嘴角下垂,背后屏幕上的,股价走势图,正表演自由落体,-6%的跌幅只用了九分钟。
几乎是同时,他的手机震动,证券App推送了,股价快讯: 新月旅游,盘中暴跌-9.5%,一度触及跌停。
热水烫到了手指,柯景阳猛地一颤,却感觉不到疼。
原来,真相和暴跌真的会来,只是永远晚来一步。晚到足以杀死,所有像他一样,提前知道真相,却无力等待的人。
就在此时,手机屏幕再次亮起,是一条短信,来自那个熟悉的、几乎被他刻在心里的号码。
发信人:王叔。
内容只有简单的几句话,却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:
“记住今天泡面的味道,记住身后的雨。这是市场给,你上的最好的一课,学费是三十万,不贵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滚烫的钉子,砸进他的心里。
他猛地抬头,望向窗外。
暴雨仍未停歇。他的电动车,孤零零地停在路边,像一头疲惫的牲口。他深吸一口气,捏紧了滚烫的泡面桶,仿佛捏着自己,破碎又灼热的未来。
当柯景阳推开,便利店门时,暴雨中的新月城,仿佛被割裂成,两个平行世界,他的电动车还亮着\"正在充电\"的蓝光,而大厦LEd屏,已切换到下一帧画面:云雾山景区,全新的宣传片,瀑布水流正好冲走了,股价代码。他冲入雨幕,发动电动车。车灯划破黑暗,艰难前行。
在一个红灯前停下,他无意间抬头。
前方,新月集团,宏伟的玻璃幕墙大厦,在雨中巍然矗立。大厦楼顶,巨幅的LEd显示屏,正循环播放着,一条鲜红夺目的标语,如同一个胜利者的宣言,傲慢地照亮了,这片被雨水淹没的黑暗:
“热烈祝贺: 新月集团入选国家级‘数字经济典范企业’!”
红色的光芒,映照在他湿透的,黄色外卖服上,映照着,他毫无表情的侧脸,也映照着车流中,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。在生活中多一些美好,少一些烦恼。
虽然灯光刺眼,雨水冰冷。柯景阳始终抱有,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,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