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咬金听罢，忍不住咂舌：“两年前那场宴席上，我还当那位秦太子只是个书生气的公子哥，哪知出手竟如此果断凌厉。”
他转头看向李靖，问道：“如今汴梁都陷落了，宋王也被擒，李帅，咱们还去汴梁吗？战事都结束了，再赶过去还有何用？”
他们原本是为阻战而来。
可战火已熄。
李靖却斩钉截铁道：“必须去！”
他目光如炬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大唐出兵，本为平息秦宋之争。今秦国扣押宋王，战争便未终结。唯有迫使秦国释放赵构，方能真正止战。”
只要赵构重获自由，秦国吞并宋国的图谋便会受挫。
否则，一旦秦国稳固掌控宋国领土，其疆域将迅速扩张，远远超过唐国。
其人口、赋税、兵力也将随之激增，形成压倒性优势。
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。
因此，必须阻止秦国完成吞并。
眼下秦军刚经历大战，正是疲惫之时，此时出兵施压，最为有利。
全军上下无人质疑李靖的判断。
命令迅速传下，二十万唐军短暂休整后，再次开拔，直指汴梁。
......
汴梁城内。
宋王宫尚未清理完毕，岳飞已率高宠、张宪等人匆匆抵达。
他听闻扶苏俘虏赵构，诛杀宗室，并将范仲淹等重臣囚禁于地牢，便立即动身赶来。
其余人他可不必挂怀，但范仲淹曾提拔于他，恩同再造；赵构乃大宋天子，君臣之义不可弃。
他唯恐扶苏对二人下手，故日夜兼程，不敢延误。
扶苏得知岳飞到来，并未惊讶，一如往常，在御书房召见。
“岳飞参见太子殿下！”
岳飞进门即躬身行礼。
扶苏放下手中文书，抬眼打量他，轻声道：“你来了。不是说染病在床么？脸色确实不好。”
岳飞面容憔悴，确因当日打击过重，气血逆行，卧床多日。
他刚欲开口，扶苏却抬手制止。
“若要说孤释放赵构等人，就不必说了。”
“除赵构外，范仲淹诸人已被关押于宫内地牢，你可前去探视。”
扶苏早已洞悉他的来意。
一句话，便让岳飞再无退路。
扶苏确有招揽之意，但底线不容逾越。为了一个人动摇大局，他不会做这样的事。
岳飞听罢，心头最后一缕光熄了。
可他也明白，能允许他探望范仲淹等人，已是格外开恩。他低头敛袖，恭敬行礼：“谢殿下恩典。”
礼毕，转身离去，脚步沉稳地走出御书房。
孙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，随即转向扶苏：“殿下对岳飞如此宽容，莫非真将他视作股肱之才？”
“可依臣所见，此人一心念宋，要他真心归顺大秦，恐怕难如登天。”
孙膑目光如炬，一眼看透岳飞的本心。
“人情一旦欠下，便如山海压肩，岳飞这一生，都还不清他对大秦的情分。”
“像他这般人物，若有一日归顺，必是肝胆相照，孤愿意等。”
扶苏语气平静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还有一点未曾明说——白起早已将岳飞视为衣钵传人，寄予厚望。正因如此，扶苏更不愿轻易放弃。
孙膑默然片刻，不再多言，转而启奏：“唐军正逼近汴梁，是否遣使交涉？”
扶苏冷笑一声，眸光如冰。
“唐国分明有意阻我大秦吞并宋国，谈何交涉？”
“传令王翦，率主力迎击唐军，若其不退，无需请命，即刻开战！”
“也该让他们尝尝，什么叫锋芒挫骨。”
命令下达时，语调冷得像铁。
李靖若执意进兵，那就战上一场又如何？
大秦从不畏战。
岳飞离开宫殿后，在侍卫引领下走向昭狱。
那是深埋于宋王宫之下的囚牢，阴寒彻骨。
他曾在此受审入狱，如今故地重游，心境却已截然不同。
牢中囚禁着大批宋国旧臣，士族贵胄皆在其中。那些昔日高坐堂上的官员，此刻蜷缩在铁栏之后，衣衫凌乱，面色灰败。
岳飞一踏入牢区，立刻引起骚动。
有人认出了他，怒吼声接踵而来——
“岳飞！你竟敢来此！”
“食宋禄而反宋土，你是大宋的罪人！”
“投靠强秦，摇尾乞怜，还有脸面站在这里？”
“来看我们落魄？呸！你不配称自己为宋人！”
“走吧！去向你的秦国主子邀功！”
谩骂如潮水般涌来，却没有一人求他救自己出狱。
这些曾彼此攻讦、勾心斗角的官员，此刻却挺直了脊梁。
身为宋臣的尊严，哪怕身陷囹圄，也未曾折断。
始终挺直脊梁，未曾屈膝求存。
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贵族士绅，如今却一个个在牢中崩溃，有人低声下气许以重利，只求岳飞出手相救。
岳飞一语不发，脚步未停。
穿过一间又一间囚室，耳边充斥着咒骂与哭嚎，他径直走向最深处的牢笼。
关押得越靠里，身份便越显赫。
赵构位居首位，其后是范仲淹、秦桧、司马光等朝廷重臣。战局未定，扶苏尚未下令处置这些俘虏。
“到了。”
“半个时辰，不能再多，岳将军体谅。”
带路的侍卫说完便退下。
“明白。”
岳飞应声走入。
石室内，范仲淹倚墙而坐，面色灰暗，气息微弱。听见声响，他缓缓睁眼。
“是你来了，鹏举。”
声音平静，仿佛早已料到。
“范公……”
岳飞开口，喉头一紧，几乎哽咽。
眼前之人曾是他心中最敬重的长者，也是他唯一无法面对的存在。他对得起天下，对得起军令，甚至对得起那些唾骂他的同僚，唯独负了范仲淹。
当年被解困之时，他曾立誓永不叛宋。可最终，他助秦灭金辽西夏，为秦国铺平道路，致使宋都沦陷。
即便天下大势不由一人主宰，即便换作王翦或蒙武，结局或许依旧，但他仍无法释怀。
我未执刀，血却染其袍。
范仲淹望着他泛红的眼眶，轻轻一笑：“外头如何了？”
“百姓可安好？”
岳飞低头答：“秦军入城，秋毫无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