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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束班瓮事记:颛顼年间那场笑破工坊的陶土闹剧

宗门藏经阁的残卷里,总记着些正经史料瞧不上的边角事。就说颛顼帝在位那会儿,濮水畔的宫束班吧,这群被墨老管得死死的工匠,平日里抡锤制器像群闷葫芦,偏在造那口“镇族大瓮”时,闹腾出一场能让后世弟子笑到捶桌的笑话。这事被墨老的徒孙偷偷刻在工坊的石砧背面,三千年风吹雨打,字缝里还透着一股子陶土混着傻笑的气息。

大瓮之命:从庄严誓师到“憨货”们的脑洞

颛顼帝定都帝丘那年,下了道令:各部落需备“祭天瓮”,秋收时盛黍稷献祭,以谢天地滋养。消息传到濮水部落,首领拍着墨老的肩膀说:“宫束班手艺最精,这瓮得做个大的,让天帝都瞧见咱濮水人的诚心!”

墨老当即召集三十来个弟子,在工坊前的空地上开誓师会。他背着手,望着刚从河畔运来的那堆“万年胶泥”,一脸肃穆:“此瓮需高六尺,腹围丈二,能容十石黍稷。烧制成型,要如磐石坚硬,如璧玉光滑——谁掉链子,罚他捶三个月陶土!”

弟子们齐刷刷点头,脑袋点得像捣蒜。可散会没多久,这群“憨货”就开始在泥堆旁犯起了迷糊。

最先冒泡的是石陀。这小子刚学了半年轮制,仗着力气大,总觉得“大”就是硬道理。他蹲在泥堆前,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:“班主,要不咱把瓮底做尖的?埋在土里稳当!”话音刚落,被负责塑形的老工匠木伯敲了一脑壳:“傻小子,尖底咋装黍稷?倒过来成漏斗了!”石陀摸着后脑勺,嘿嘿笑:“我寻思着,埋土里能防野兽扒……”

更离谱的是负责纹饰的阿竹。这姑娘手巧,却总爱琢磨些花里胡哨的。她拿着根骨针,在泥板上画了圈歪歪扭扭的“鱼纹”:“班主你看,咱在瓮身上刻满鱼,天帝瞧见了,说不定多赏点雨水,来年鱼就更多了!”旁边的老陶工哑叔瞅了瞅,慢悠悠地说:“阿竹啊,这是祭天瓮,又不是装鱼的罐子。再说你这鱼,画得跟泥鳅似的,天帝认得出吗?”阿竹脸一红,把泥板往地上一摔,赌气似的用脚碾:“泥鳅就泥鳅,泥鳅也是水里的神!”

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负责烧窑的火伢子。这小子打小在火堆旁长大,对“火候”有种迷之自信。他凑到墨老跟前,神神秘秘地说:“班主,我听说往窑里扔点松脂,烧出来的瓮能发亮!上次我烧陶碗试过,就是碗底裂了个缝……”墨老瞪他一眼:“那是你松脂扔多了,火太猛把碗烧炸了!忘了你上次哭着把裂碗埋在桃树下的事了?”火伢子挠挠头,蹲回柴火堆旁,嘴里还嘟囔:“说不定大瓮结实,炸不了呢……”

墨老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弟子,气得胡子直抖,却又忍不住笑。他知道,这群“憨货”的糊涂心思里,藏着的都是实打实的认真——石陀想的是“稳当”,阿竹念的是“祈福”,火伢子盼的是“光亮”,只是这份认真,总拐着弯儿地往“傻气”上跑。

塑形惊魂:当“圆”变成“歪瓜裂枣”

正式动工那天,墨老先给弟子们立了规矩:“轮制时,脚蹬要匀,手劲要稳,每日只做半尺高,急者打板子!”可真上手了,这群“憨货”才发现,“做大瓮”比跟石陀摔跤还难。

轮制的木转盘是新做的,直径丈余,得四个壮汉轮流蹬才能转起来。头一天塑形,石陀自告奋勇先上。他光着膀子,双手按在泥团上,嘴里还喊着号子:“左三圈,右三圈,瓮壁匀匀往上添!”可木转盘一快,他手就跟不上了——左边捏得厚如城墙,右边薄如蝉翼,转着转着,瓮口竟歪向了南边,活像个被风吹斜的草垛。

“停!”墨老气得扔了手里的木杵,“你这做的是瓮还是歪脖子树?”石陀脸憋得通红,扯着瓮壁想把它掰正,“咔嚓”一声,刚捏好的瓮颈裂了道缝。他顿时急了,蹲在地上直抹眼泪:“我明明按班主教的来的……”旁边的木伯叹了口气,递给他块湿布:“傻小子,轮盘转得快,手得跟着松,你倒好,攥得跟铁钳子似的,不裂才怪!”

好不容易把瓮身捏得周正了些,又出了岔子。那天轮到阿竹给瓮身做“收腰”——祭天瓮讲究“腹大颈收”,寓意“聚福不漏”。可阿竹要么收得太狠,把瓮腰捏成了细葫芦;要么忘了收,做成了直筒筒的大水缸。墨老看得直皱眉,亲自示范:“手指贴着泥壁,慢慢往里收,像给姑娘束腰带,太紧了喘不过气,太松了又没样子。”阿竹学得倒是认真,可轮到她上手,不知怎的,竟在瓮腰捏出个歪歪扭扭的“疙瘩”。她涨红了脸解释:“我想……加点装饰,像姑娘戴的璎珞……”

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“试装”环节。瓮坯晾干后,墨老让弟子们用沙土代替黍稷,试试能不能装够“十石”。石陀自告奋勇扛沙土,一趟趟往瓮里倒,倒到第八石时,“哗啦”一声,瓮底突然塌了个洞——原来他前几天偷偷在瓮底刻了个“石陀制”的小记号,刻得太深,把陶坯刻薄了。

看着满地流淌的沙土,石陀吓得脸都白了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墨老面前:“班主,我错了!我不该瞎刻……”墨老没打他,也没骂他,只是指着那塌了的瓮底,对众人说:“瞧见没?这就是‘自作聪明’的下场。做瓮要实心,做人也得实心。”可转过头,他瞅着那洞旁边歪歪扭扭的“石陀制”三个字,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——这小子,憨得还挺执着。

烧窑闹剧:从“火攻”到“水救”的荒诞夜

瓮坯重做了三次,总算有了个像样的模样。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烧窑——这窑火得烧足七日七夜,温度高了会裂,低了会软,全凭火伢子的经验把控。墨老特意在窑边搭了个草棚,让火伢子守着,还叮嘱:“夜里添柴要轻,别让火忽大忽小,跟哄孩子似的,得稳住。”

前六天还算顺利,窑烟从最初的黑,慢慢变成了青,最后透出淡淡的灰白——按规矩,这是火候快到了。可到了第七天夜里,出事了。

那天轮到石陀帮火伢子添柴。这小子白天被木伯夸了句“今天轮盘踩得稳”,得意忘形,夜里添柴时,竟抱着一捆干透的柏树枝就往火膛里塞。柏树枝油性大,一着火“噼啪”乱响,火苗“噌”地窜了半尺高,窑温瞬间飙了上去。火伢子睡得迷迷糊糊,被浓烟呛醒,一看窑口发红,吓得魂都没了:“石陀你个憨货!想把窑烧塌吗?”

石陀也慌了,手忙脚乱地想把柴抽出来,可柴火烧得正旺,一抽就火星四溅。阿竹急中生智:“泼水!用水浇灭!”说着就拎起旁边的水桶,“哗啦”一声往火膛里泼——这下更糟了,冷水遇烈火,“滋啦”一声腾起大片白雾,窑里的温度骤升骤降,只听“咔嚓”“咔嚓”几声脆响,窑里传来陶器开裂的声音。

“完了完了……”火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,直拍大腿,“这窑废了!”石陀也急哭了,拉着阿竹的胳膊喊:“都怪你!谁让你泼水的!”阿竹也委屈:“那咋办?总不能看着它烧塌吧!”

就在这群“憨货”吵得不可开交时,墨老拄着拐杖来了。他没看乱作一团的弟子,先走到窑边,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,又摸了摸窑壁的温度,突然说了句:“去,把那口新做的陶瓮装满水,搬到窑顶上去。”

众人都愣了:“班主,这是干啥?窑都快裂了,还浇水?”墨老眼一瞪:“让你搬就搬!”

于是,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另一口备用的小陶瓮装满水,踩着梯子搬到窑顶。墨老用石凿在窑顶凿了个小孔,让水顺着小孔慢慢往窑里渗——原来他是想用“温水慢降”的法子,缓解窑内的温差,减少开裂。

可石陀搬水时太急,脚下一滑,整个人撞在窑顶上,“哐当”一声,装满水的小陶瓮掉了下来,不偏不倚砸在窑门上,把刚封好的窑门砸开了个大缝。冷水“咕嘟咕嘟”往窑里灌,伴随着“噼啪”的响声,窑里的大瓮发出一声沉闷的“嗡”鸣。

“我的老天爷!”哑叔捂着心口直喘气,“这下是真没救了……”

石陀瘫坐在地上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:“都怪我……我就是个憨货……”阿竹也蹲在旁边哭:“早知道不泼水了……”火伢子则抱着头,嘴里念叨着:“完了完了,要被首领罚了……”

墨老站在窑前,望着那破了的窑门和满地的水,沉默了半晌。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大发雷霆时,他突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这一笑,把所有人都笑懵了。

“哭啥?”墨老指着窑门,“缝是大了点,但水是慢慢渗进去的,说不定歪打正着,窑温降得更匀了呢?再说了,就算真裂了,大不了再做一个——咱宫束班的人,憨是憨了点,可骨头硬,不怕从头再来。”

那晚,没人再添柴,也没人再泼水。一群“憨货”就坐在破了门的窑前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,这会儿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石陀抹着眼泪笑:“刚才我还以为要被班主打死……”阿竹也破涕为笑:“那小瓮砸得真准,跟扔石头打鸟似的……”火伢子则挠着头笑:“说不定明天开窑,瓮没裂,还带着股柏木香呢!”

笑声在寂静的夜里飘得很远,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被逗得眨了眨眼。

瓮成之日:憨货们的“傻乐”与墨老的“私心”

开窑那天,整个部落的人都来了。首领站在窑前,看着那破了个缝的窑门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;墨老却背着双手,一脸平静。石陀、阿竹他们缩在后面,头埋得快钻进地里。

窑门被撬开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先是一股混杂着陶土和柏木的热气扑面而来,接着,一个青灰色的大瓮慢慢露了出来——高六尺,腹围丈二,颈口收得恰到好处,瓮身上没有花哨的纹饰,只在腹部有一圈淡淡的绳纹,是阿竹最后用草绳轻轻勒出来的,朴素得像濮水河畔的石头。

“没裂!”火伢子第一个喊出声,声音都在发抖。

石陀壮着胆子上前敲了敲瓮身,“咚咚”的声音沉闷而坚实,像敲在老槐树上。他又往瓮里喊了一声,瓮里传来嗡嗡的回音,震得他耳朵发麻——这说明瓮壁厚实,没有漏缝。

“能装十石吗?”首领急着问。

这次没人敢逞强,众人小心翼翼地往瓮里倒黍稷,倒到第十石时,瓮口正好与黍稷齐平,不多不少。石陀激动得跳起来,一把抱住旁边的阿竹:“成了!我们成了!”阿竹脸一红,推开他:“憨样!”可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。

祭天那天,当濮水部落的“大瓮”被抬到祭坛上,颛顼帝亲自往瓮里撒了把黍稷,摸着瓮壁赞叹:“此瓮朴拙坚实,可见工匠用心。”首领连忙说:“都是宫束班的功劳!”

墨老带着弟子们上前谢恩,石陀忍不住小声说:“陛下,这瓮……其实裂过三次,烧窑时还差点被水泡了……”阿竹赶紧拽他的衣角,可颛顼帝却笑了:“裂过才知坚实可贵,泡过才显陶土本心。这般用心做出来的器物,才有灵气。”

回宫束班的路上,石陀他们一路傻笑,互相吹嘘:“我就说我刻的记号能带来好运吧!”“要不是我泼水及时,窑早烧塌了!”“明明是我最后勒的绳纹好看!”墨老走在后面,听着这群“憨货”的吵闹,脸上没什么表情,手里却偷偷摩挲着一块碎陶片——那是上次塌了的瓮底,上面还留着石陀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。

后来,这口瓮用了三十年,秋收时盛满黍稷,祭天时香气飘满帝丘。而宫束班的那群“憨货”,还在濮水畔的工坊里,继续做着陶器,继续犯着傻,继续在陶土与烈火间,琢磨着“实心”二字的分量。

藏经阁的残卷到这里就断了,只在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大瓮,瓮旁边画着一群小人,有的在捶陶土,有的在烧火,有的在傻笑——想必是哪个弟子照着当年的样子画的。落笔处有行小字:“憨货不憨,心诚则灵。”

合上书卷,仿佛还能听见濮水河畔的锤声与笑声。原来所谓“匠心”,从来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,不过是一群“憨货”在一次次犯错、一次次傻笑、一次次重来中,把心磨得像陶土一样实,像烈火淬炼过的瓮一样坚。而那些闹过的笑话,早已随着窑火,烧进了器物的魂魄里,成了最动人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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