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片骤然爆发的灼热几乎将叶天胸腔烫穿,他死死咬住牙关,后槽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,才将那声痛苦的嘶吼堵在喉咙里。冷汗像无数冰冷的虫子,争先恐后地从额头、脊背钻出,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,紧贴在皮肤上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他伏在冰冷厚重的尘埃里,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压力而微微痉挛,脸颊紧贴着地面粗糙的颗粒,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带起细小的灰雾。 那双空洞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“眼睛”悬在头顶,带着非人的审视与探究,牢牢锁定着他。虚影抬起的手指,半透明、边缘如水波般扭曲,却散发着比玄冰更冷的死寂气息,直指他心脏的位置。那里,衣襟下透出的微弱暖光正随着碎片的剧烈灼烫而急促明灭。 “故人……” 叶天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这两个冰冷空洞的字眼在疯狂回响。帝玄?这虚影认识玉佩里的残魂?是敌是友?不,这刺骨的恶意和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凝视,绝不可能是朋友!胸口的碎片仿佛回应着他的惊悸,又是一阵猛烈的灼烫,那感觉像要把他的骨头都熔穿,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艰难地抵抗着外部恐怖的威压,护持着他的心神,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。 “味道……很淡……” 虚影的声音再次灌入脑海,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,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,“……但不会错。如此卑微的躯壳,竟承载着……‘他’的印记?” 那深渊般的眼窝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,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,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叶天身上。 “噗!” 叶天再也无法压制,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在面前的尘埃上,绽开一片刺目的暗红。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,双腿更是麻木得如同灌满了铅水,沉重得连一根脚趾都无法挪动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,像冰冷的潮水,从四面八方涌来,要将他彻底淹没。 逃?双腿已废。战?这虚影仅仅是存在的气息就几乎将他碾碎,体内沉寂的帝玄残魂毫无回应。绝望的冰冷顺着脊椎蔓延,几乎要冻结他的意志。不行!不能死在这里!叶微还在等他!他答应过要回去,要把她从残魂的威胁中解救出来!还有罗琳儿……那些未解的误会……玄天门长老阴沉的脸、神秘黑衣人模糊的身影……无数念头在濒死的压力下混乱地闪过,最终定格在妹妹那双温柔却带着隐忧的眼睛上。 一股近乎蛮横的意志猛地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,硬生生顶住了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力!叶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俯视着自己的虚影深渊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嗬嗬声。剧痛和恐惧依旧啃噬着他的神经,但一种更原始、更狂暴的东西压倒了它们——守护的执念,以及对剥夺他一切的命运的不甘! “呃啊——!”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,全身肌肉贲张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他不再试图伏低身体,反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一寸寸地试图撑起上半身!右手深深抠进身下的尘埃里,指甲翻裂,鲜血混着灰土,他却浑然不觉。左手更是死死按住胸口那滚烫的源头,仿佛要将那灼痛嵌进骨头里,以此作为对抗的支点。 这蝼蚁般挣扎的姿态,似乎引起了虚影更大的兴趣。它那半透明的身躯在灰雾中微微波动了一下,俯视的角度更低了些,那双深渊之眼距离叶天的面孔更近了。纯粹的虚无感扑面而来,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。 “有趣……”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,“挣扎……是‘他’留给你的本能?还是……你想替‘他’承受些什么?” 虚影那模糊的手掌缓缓张开,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扼住了叶天的脖颈,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!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叶天!双脚离地,断裂的肋骨发出可怕的错位声,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他徒劳地蹬动着麻木的双腿,双手死死抓住那无形的枷锁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响声。视线开始模糊,灰雾在眼前旋转,唯有虚影那深渊般的双眼清晰得可怕,仿佛要将他整个吸进去。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,胸口的碎片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炽烈到几乎将他焚毁的灼热!这股灼热不再是单纯的温度,它像一柄烧红的利刃,狠狠刺穿了那无形的桎梏! “呃!” 叶天感到脖颈一松,身体重重摔回尘埃,呛咳着大口喘息。碎片的光芒透过衣襟,竟变得异常明亮,不再是温和的暖色,而是一种刺目的、带着某种古老威严的灿金色!光芒在他胸口剧烈地起伏、震动,仿佛一颗被强行唤醒的心脏,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愤怒和不屈的轰鸣!一股沛然莫测、却又带着亘古苍凉的气息,不受控制地从那光芒中弥漫开来! 虚影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!它那如水波般扭曲的轮廓猛地一滞,那双深渊之眼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!纯粹的黑暗深处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狠狠刺了一下,掀起了滔天巨浪! “这是……” 虚影冰冷空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、难以掩饰的惊愕与震动! 叶天伏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着,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,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。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虚影那一瞬间的震动!机会!这是唯一的机会!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,他根本不去想胸口碎片突如其来的异变意味着什么,也顾不上帝玄残魂是否因此被触动。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,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右手猛地向腰间探去——那里,贴身藏着一枚他在玄天门禁地外围意外获得的、刻画着复杂纹路的漆黑玉符,据说是某位陨落长老留下的保命之物,威力不明,代价巨大,他一直不敢轻易动用。 此刻,别无选择!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冰冷玉符的刹那,胸口那剧烈震动的灿金光芒骤然一敛!紧接着,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!那不是帝玄残魂那温和引导的气息,也不是碎片本身灼热的能量,更像是一种……沉睡的、被强行惊醒的庞然巨物,带着被冒犯的滔天怒意,即将挣脱束缚! 叶天的手僵在了半空,瞳孔因这前所未有的灵魂悸动而骤然收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