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内烛火摇曳,天宇指尖捻着那截从俘虏身上搜出的军饷账目残片,上面隐约能看出“安邑”“亏欠三月”的字样。赵信刚裹着伤回来,铠甲上还沾着血渍:“李由在安邑克扣军饷,底下士兵早有怨言,不少人私下说要叛逃。”
天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,转身看向张良:“先生的模仿笔迹之术,该派上用场了。”
张良会意,取来一方锦帛,凝神屏气,不多时便模仿王离的笔迹写就一封密信,字里行间满是对李由“私吞军饷、动摇军心”的斥责,末尾还添了句“当速除之,以肃军纪”。写完,他将信交给一名精瘦的间谍:“设法让这信‘不小心’落到李由手里。”
另一队间谍则乔装成商贩,混入安邑城。不出三日,“王离早看李由不顺眼,想借弹劾夺他兵权”的谣言便在军营里传开。士兵们本就因欠饷憋着气,听闻后更是人心惶惶,看向李由营地的眼神都带了敌意。
李由正为军饷之事焦头烂额,忽有亲卫慌张来报:“将军,属下在营外捡到这封密信!”展开一看,王离那熟悉的笔迹刺得他眼睛生疼,尤其是“当速除之”四字,让他瞬间红了眼。“好个王离!竟想借刀杀人!”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,当即召来文书,奋笔疾书上奏胡亥,痛陈王离“构陷同僚、意图夺权”。
王离收到李由弹劾自己的消息时,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中了圈套。他怒不可遏,即刻上奏反驳,细数李由私吞军饷的罪证,言辞激烈。
咸阳宫内,胡亥看着两封互相指责的奏折,烦躁地挥挥手:“吵死了!让他们各守各的地盘,不准再互相找茬!”
旨意传到安邑,王离与李由虽未兵戎相见,却已形同陌路。王离的部队守在河东,李由的兵屯在河西,泾渭分明,再无配合。天宇站在营寨高处,望着关中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——秦军这道裂痕,算是彻底焊死了。
(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转身时正好撞见赵信勒马停在不远处,他怀里还抱着个浑身是泥的孩童)是方才在河边救这娃时蹭的!他脚滑掉进浅滩,我捞他上来时自己也摔了一跤,你看这泥点子,洗都洗不掉(说着还挠了挠后脑勺,溅起的泥星子落在甲胄上,倒像是缀了些土黄色的花纹)
续说时,天宇已带着那孩童的父母赶来,夫妇俩对着赵信连连作揖,又塞来一包刚烤好的麦饼:“多谢将军救了小儿!这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!”
赵信本想推辞,可那麦饼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,他摸了摸肚子,嘿嘿一笑接过来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!”说着掰了半块递给身边的亲兵,自己狼吞虎咽起来,嘴角沾着的饼屑混着泥点,倒比平日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这幕恰好被前来查探的天宇看在眼里,他回头对张良道:“你看,人心哪有那么复杂?一碗热汤、半块麦饼,就够暖透人心。”
张良望着赵信被孩童父母围着道谢的场景,又看向远处正在调试投石机的士兵,轻声道:“或许……我们纠结的‘大义’,在百姓眼里,不如一次伸手相助实在。”
天宇点头,指尖在地图上圈出赵信救人的河边:“明日让伙夫多煮些热粥,就在这附近设个施粥点。赵信那边……让他带着亲兵去帮忙,就说是‘体察民情’。”
张良会心一笑:“将军这是想让他顺便清理下泥点子?”
“不然呢?”天宇挑眉,“总不能让他带着一身泥去见那些老顽固吧?”
次日清晨,河边的空地上支起了两口大锅,米粥的香气飘出老远。赵信果然被“派”来帮忙,他笨手笨脚地给百姓舀粥,溅了满身米汤,倒比昨日的泥点顺眼多了。一个捧着粥碗的老婆婆拉着他的手念叨:“好后生啊,看你年纪轻轻,心肠这么好,将来一定有大出息!”
赵信红着脸挠头,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。天宇站在树后看着,忽然对张良道:“你说,等天下太平了,咱们就在这儿盖间屋子,煮粥给路过的人喝,好不好?”
张良望着升腾的热气中那张带笑的脸,轻声应道:“好。”
风拂过河面,带着水汽与米香,吹得远处的军旗猎猎作响。而那口煮着热粥的大锅,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像在应和着某个关于“安稳”的约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