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录者:寒(根据好友焱的叙述记录)
“咔哒。”
那声门锁打开的轻响,在死寂的、只有电视嘈杂声的客厅里,不啻于一道惊雷!
焱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,所有的睡意和疲惫被极致的恐惧彻底炸飞!他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,眼睛死死盯住玄关的方向,心脏疯狂擂鼓,几乎要撞破胸腔!
谁?!
是谁在开门?!
他有且只有一把钥匙!房东那里有备用钥匙,但深更半夜,房东绝无可能不打招呼就来开门!而且,刚才那声“咔哒”,听起来异常干脆利落,不像是试探,更像是……确认无误地打开了门锁!
是小偷?强盗?还是……昨晚那个东西……它已经不再满足于扭曲空间和制造幻象,而是开始以更“实体”的方式入侵了?!
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。他手边没有任何武器!他下意识地抓起茶几上的一个厚重玻璃烟灰缸,紧紧攥在手里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虽然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,但至少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
玄关处传来了轻微的、窸窸窣窣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门外轻轻推动防盗门。门轴发出极其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门……被推开了一条缝隙。
客厅的光线流淌出去,照亮了门外一小片地面,但看不到人影。
焱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紧绷,做好了搏命或者尖叫的准备(尽管他知道尖叫可能无人听见)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几秒钟的死寂。
然后,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探了进来。
那是一个活人的脑袋。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、头发花白、戴着老花镜、脸上带着些许困惑和歉意的老大爷的脸。
是住在他对门的邻居,陈大爷。
焱愣住了,高高举起的烟灰缸僵在半空,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、从极度恐怖到极度意外的转换。
陈大爷显然也被客厅里灯火通明、电视吵闹、以及一个举着烟灰缸面目狰狞的年轻人吓了一跳,他“哎哟”一声,下意识地想把脑袋缩回去。
“陈……陈大爷?”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。
“小……小焱啊?”陈大爷确认是他,这才松了口气,但脸上的困惑更深了,“你没事吧?家里灯都开着,电视也这么响,我……我还以为进贼了呢……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……”
焱这才慢慢放下烟灰缸,心脏依旧跳得厉害,但恐惧的对象已经改变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:“没……没事,陈大爷,我刚才……戴着耳机没听见。您……您怎么……”他的目光落在陈大爷手里拿着的那串钥匙上。
陈大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恍然大悟,脸上露出更加抱歉的神情:“哎呀!你看我这老糊涂!真是对不住对不住!”
他完全推开门,走了进来,举起手里的钥匙串,指着其中一把看起来比较新的钥匙:“这……这是我儿子家的钥匙!他上周才换的锁,给我配了一把备用。你看我这脑子,真是老糊涂了!刚才下楼扔垃圾,回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,摸错了钥匙,还以为回自己家了呢!一拧,还真拧开了……你这锁芯跟我家的估计是一个型号的,老旧了,公差大,碰巧就给捅开了……真是对不住!吓着你了吧?”
陈大爷一连串的解释,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絮叨和真诚的歉意。
焱听着,一股巨大的、近乎虚脱的 relief(宽慰感)瞬间淹没了他。原来是误会!一场由老旧锁芯和老人糊涂造成的惊天误会!
他差点软倒在地,勉强扶着沙发才站稳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没……没事,陈大爷,误会就好,误会就好……您没吓着就行。”
他这才注意到,自己家的门锁确实比较老旧,平时开关就有点松旷,没想到竟然能被邻居的钥匙误开!这概率简直……
陈大爷又连声道歉了好几句,才讪讪地退出去,帮他把门带上了。
焱反锁好门,背靠着门板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,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。极度的紧张过后,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一种荒谬感。
所以,刚才那吓破他胆的开门声,真的只是一场可笑的乌龙?
那他在梦中听到的“啪嗒”声,以及因此惊醒,难道只是巧合?是他的潜意识提前感知到了门口的细微动静(陈大爷摸索钥匙、尝试开门)?
他宁愿相信是这样。
一场乌龙,总比超自然实体真的能撬锁进门要好得多。
这个意外的插曲,像一根针,意外地戳破了他紧绷到极点的恐惧气球。虽然后怕依旧存在,但那种被无形恐怖步步紧逼的窒息感,却因此缓解了不少。
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,又有些可悲。自己竟然被邻居大爷吓成了这副德行。
这一晚,或许是因为精神过度透支,后半夜他竟然睡得相对安稳了一些。虽然没有再做那个循环街道的梦,但睡眠很浅,仿佛漂浮在意识的表层,随时都会惊醒。
第二天,他特意去找了房东,说明了情况(隐去了超自然部分,只强调安全顾虑),要求更换了更高级别的防盗门锁芯。
拿着两把崭新的、唯一的钥匙,他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。
然而,他并不知道,有些“东西”的入侵,并不需要依靠实体的大门和锁孔。
他更换了现实的锁,却无法更换那可能已经对他敞开的、通往未知维度的“裂隙”之锁。
短暂的平静,或许只是暴风雨的前奏。
那个佝偻的影子,那个桥洞下的白影,它们并未离开。
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潜伏到了更深处。
在他的潜意识里,在他的梦境边缘,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等待他再次……
放松警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