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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湖之上,烟波浩渺。夕阳西下,余晖洒在粼粼水面上,仿佛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。

远处几叶扁舟随波荡漾,渔歌互答,好一派江南水乡的宁静景象。

湖畔小筑临水而建,竹篱茅舍,简朴却不失雅致。院中一棵老梅树虬枝盘错,虽未到开花时节,却已隐隐透出些许生机。

许楚骁扶着周婉清在院中藤椅上坐下,细心为她盖好薄毯。

十年过去了,岁月在他鬓角染上霜白,却未曾减损那份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。

只是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,如今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和。

“湖上风大,莫要着了凉。”许楚骁轻声说着,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妻子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。

周婉清微微颔首,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笑。

自从十年前为救皇帝施展禁术,她虽保住了性命,却功力尽失,体质比常人还要虚弱几分。

这些年来,许楚骁访遍名医,用尽珍奇药材,才勉强维持住她的生机。

“不必总是这般小心,我今日感觉好了许多。”周婉清的声音很轻,却如春风般柔和。

许楚骁眼中掠过一丝心疼,却很快掩去,只温声道:“那便好。待明日我再进城请张大夫来为你诊脉。”

正当此时,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。

许楚骁眉头微蹙,这太湖畔僻静少人,鲜有访客。

他起身望去,只见一骑白马沿着湖岸小径疾驰而来,马上之人白衣胜雪,不是清羽公主又是谁?

许楚骁下意识地将周婉清护在身后,手已按上腰间佩剑。

十年前那场宫廷变故记忆犹新,虽然后来清羽公主解释是被教皇控制,但他心中始终存有芥蒂。

白马在篱笆外停下,清羽公主飞身下马,动作依旧矫健,却少了几分当年的盛气凌人。

她站在院门外,并未贸然进入,只是深深一揖:“楚骁,婉清,别来无恙。”

许楚骁目光如电,仔细打量着她。十年光阴似乎未在清羽公主脸上留下太多痕迹,只是那双眸子深处,多了几分沧桑与悔恨。

“公主大驾光临,不知有何贵干?”许楚骁语气平和,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。

清羽公主苦笑一声:“我知道你们未必愿再见我。但此事关乎天下苍生,我不得不来。”她说着,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,“这是三日前从西北快马送来的密报。”

许楚骁并未立即去接,只淡淡道:“许某早已辞官归隐,不问朝政。天下事,自有朝廷操心。”

清羽公主急切道:“可幽冥血丹重现江湖!如今各大门派都在暗中寻找,已经掀起不少腥风血雨。皇上特命我前来,请你们出山。”

听到“幽冥血丹”四字,许楚骁瞳孔微缩,周婉清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扶手。

就在这时,周婉清忽然轻声开口:“夫君,请公主进来坐吧。站在门外,非待客之道。”

许楚骁回头看了妻子一眼,见她目光坚定,这才侧身让开:“公主请进。”

清羽公主步入院中,却不就坐,只将绢帛递给许楚骁:“你们看看这个便知。”

许楚骁展开绢帛,上面详细记载了近日江湖上发生的几起诡异事件。

崆峒派长老一夜之间功力大增,却性情大变,连伤数名弟子;西域魔教突然重现中原,四处搜寻什么宝物;甚至传闻有已死之人重现世间...

“这些都与幽冥血丹有关?”许楚骁沉声问道。

清羽公主点头:“据缉魔司探查,教皇当年炼制的血丹不止一枚。他死后,这些血丹流落江湖,如今被人发现其能极大提升功力,甚至...有起死回生之效。”

周婉清忽然咳嗽起来,许楚骁急忙为她抚背顺气,眼中满是担忧。

“我没事,”周婉清缓过气来,轻声道,“公主,血丹现世,为何朝廷不直接派人收缴?”

清羽公主长叹一声:“朝廷如今...不比当年。皇上虽有心,但太后干政,权臣当道,缉魔司早已名存实亡。我虽仍是客卿,却无实权调动人手。”她说着,看向许楚骁,“如今唯有你,楚骁,你在江湖和朝中都还有威望,若能出面...”

许楚骁打断她:“公主不必多言。许某早已发誓不再过问这些是非。”他握着周婉清的手,“如今我只想与婉清过几天平静日子。”

清羽公主急切道:“可是血丹之祸若不制止,必将酿成大乱!到时候这太湖畔又岂能独善其身?”

周婉清忽然轻声问:“公主方才说,血丹有起死回生之效?”

清羽公主愣了一下,迟疑道:“传闻如此...但幽冥邪术,代价极大。据说服用血丹之人虽得强大力量,却会逐渐迷失心智,最终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。”

许楚骁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,心中不由一紧。他知道婉清多年来深受病痛折磨,难免会对“起死回生”之说产生念想。

“公主请回吧。”许楚骁语气坚决,“此事我们无能为力。”

清羽公主还想再劝,但见许楚骁神色冷峻,只得苦笑一声:“既然如此,我也不便强求。只是若改变主意,可随时到城中悦来客栈寻我。”她说着,深深看了周婉清一眼,“保重。”

待清羽公主离去,院中重归寂静。许楚骁蹲在妻子面前,柔声道:“婉清,幽冥邪术害人匪浅,切莫胡思乱想。”

周婉清勉强一笑:“我明白。只是...若真有能恢复健康的方法...”她没有说下去,但眼中闪过一丝渴望。

许楚骁心中刺痛,握紧她的手:“张大夫说过,你的身子需要慢慢调养,总会好起来的。”

深夜,许楚骁辗转难眠。他悄悄起身,为熟睡的妻子掖好被角,独自来到院中。月光如水,洒在平静的湖面上,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。

十年了,他本以为终于可以远离纷争,与爱人相伴终老。谁知幽冥教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这个天下。血丹现世,必会引起江湖动荡,甚至可能危及朝廷安定。

他想起白日里婉清那渴望的眼神,心中一阵抽痛。这些年来,他何尝不希望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治好妻子的病?但幽冥血丹...那是用无数人命炼制的邪物,代价太大。

“夫君。”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许楚骁回头,见周婉清披着外衣站在门边,忙上前扶她。

“怎么起来了?夜凉露重,小心身子。”他关切道。

周婉清摇摇头:“睡不着。夫君,你是在想血丹之事吗?”

许楚骁沉默片刻,终是点头:“我担心血丹会引起大乱。更担心...”他没有说下去,但周婉清明白他的顾虑。

“你担心我会动心思,想去寻找血丹治病?”周婉清轻声道,见许楚骁不语,她继续道,“放心吧,我知道轻重。幽冥邪术害人害己,我不会为此动摇心志。”

许楚骁心中稍安,将妻子揽入怀中:“我只愿你平安健康。”

周婉清靠在他肩上,目光却投向远方漆黑的湖面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
三日后,许楚骁如常进城为妻子抓药。江南小城熙熙攘攘,市井繁华,似乎远离一切江湖纷争。但在药铺等候时,他却无意中听到了一段对话。

“听说了吗?城西李老爷家那病怏怏的小儿子,前几日突然变得生龙活虎,还能一拳打死头牛呢!”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药铺后院传来。

“真的假的?那小子不是从小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吗?”另一人惊讶道。

“千真万确!据说得了个什么灵丹,吃下去就好了。不过人也变得怪怪的,眼睛通红,见人就吼...”

许楚骁心中一震,面上却不露声色。抓完药后,他特意绕到城西,果然见一处大宅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。

“让开让开!有什么好看的!”家丁粗暴地驱赶着人群。

忽然,宅内传来一声非人的咆哮,紧接着是女子的尖叫声。许楚骁眉头一皱,身形一闪已越过围墙,落入院中。

只见一个少年双目赤红,力大无穷,正疯狂地撕扯着院中的树木,几个家丁远远围着不敢上前。一位老妇人跪在一旁哭喊:“儿啊,你这是怎么了!”

许楚骁一眼看出这少年身上弥漫着幽冥邪气,与当年教皇所用的法术同源。他再不犹豫,飞身上前,一指点在少年后心。少年浑身一震,软软倒地。

“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!”老妇人扑上来,却被许楚骁拦住。

“夫人莫急,令郎只是昏过去了。他是否服用了什么特别的东西?”许楚骁沉声问道。

老妇人眼神闪烁,支吾道:“没、没有...”

许楚骁目光如电:“若不想令郎丧命,最好实话实说。”

老妇人被他的气势所慑,这才颤声道:“是、是一个游方道士给的丹药,说能治百病...我儿服下后确实好了,但昨日开始就变得狂暴...”

许楚骁心中一沉:“那道士现在何处?”

“不、不知道,给了药就走了...”

许楚骁仔细检查了少年状况,发现他体内邪气已深,若非及时制止,恐怕会彻底迷失心智。

他运功为少年逼出部分邪气,留下药方吩咐道:“按此方抓药,或可保命。但若再见到那道士,务必报官。”

离开李宅,许楚骁心情沉重。

血丹果然已经流落到江南,必须尽快通知清羽公主。他快步向悦来客栈走去,却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他。

悦来客栈二楼雅间,清羽公主见到许楚骁,并不意外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
许楚骁将城中见闻告知,凝重道:“血丹危害远超想象,必须尽快收缴销毁。”

清羽公主叹道:“我何尝不知?但如今朝廷无力,江湖各派又各怀鬼胎。不少人都想得到血丹,增强功力。”

她说着,取出一份密报,“更可怕的是,据说教皇虽死,但其残魂未灭,可能附在血丹之上。若有人服用足够多的血丹,甚至可能成为教皇新的容器!”

许楚骁震惊不已:“此事当真?”

“尚无确证,但宁可信其有。”清羽公主道,“楚骁,我知道你想过平静日子,但如今能阻止这场灾祸的,唯有你了。”

许楚骁沉默良久,终于长叹一声:“我需要回去与婉清商议。”

返回太湖畔的路上,许楚骁心事重重。

他深知一旦卷入此事,平静生活将不复存在。但若放任不管,血丹之祸很可能蔓延天下,到时无人能够幸免。

更让他担忧的是婉清。

这些年来,他亲眼见证妻子如何与病痛抗争,如何强忍不适却仍对他微笑。

若她知道血丹可以治好她的病,会作何选择?

快到小筑时,许楚骁忽然警觉地停下脚步。

院门虚掩,院内寂静无声——太过寂静了。平日此时,婉清应在院中赏花喂鱼,或有丫鬟走动的声音。

他悄无声息地掠入院中,只见两个丫鬟倒在地上,不省人事。许楚骁心中一紧,疾步冲入屋内。

周婉清安然坐在桌旁,但面色苍白。她对面的椅子上,坐着一个黑袍人,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。

“阁下何人?”许楚骁按剑冷声道。

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:“许将军,久仰大名。不必紧张,我只是来与尊夫人谈一笔交易。”

周婉清急切地看向丈夫:“夫君,此人说他有能治好我病的方法。”

许楚骁心中一沉,果然如此。他冷眼看向黑袍人:“若是幽冥血丹,不必多言。”

黑袍人轻笑:“许将军对血丹偏见太深。殊不知它是教皇毕生心血之作,确有起死回生之效。尊夫人这般痛苦,将军就忍心看她日日受病痛折磨?”

许楚骁剑已出鞘三寸:“再敢蛊惑内子,休怪许某剑下无情!”

黑袍人却不慌不忙:“许将军不妨先看看这个。”他抛来一个小瓶,许楚骁下意识接住。

瓶中是一枚血色丹药,与寻常药物不同,它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,散发着诡异的光芒。

“这就是血丹?”许楚骁强压下心中震惊。

“正是。只需一枚,尊夫人便能恢复健康,甚至重获功力。”黑袍人诱惑道,“作为交换,我只需要许将军帮我一个小忙。”

周婉清眼中闪过渴望,但看到丈夫凝重的表情,她还是轻声道:“夫君,我不会...”

话音未落,许楚骁突然一剑刺向黑袍人。然而剑锋穿过黑袍,却如刺空气——那只是一道虚影!

“幻术?”许楚骁一惊。

黑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:“许将军不必动怒。我今日只是来送上见面礼,那枚血丹就赠予尊夫人了。何时想通,随时可以找我。”

声音渐渐消散,桌上的血丹却仍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。

许楚骁立即检查妻子状况:“婉清,你没事吧?可有服用此物?”

周婉摇摇头:“没有你的同意,我不会乱服药物。”但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枚血丹。

许楚骁拿起血丹,只觉入手温热,仿佛有生命般。他强压下将其立即销毁的冲动,小心收好:“此物邪气极重,待我仔细研究后再做处置。”

周婉清轻轻点头,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

深夜,许楚骁独自对着血丹沉思。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,却也察觉到那浓郁的邪气。这确能治好婉清的病,但代价是什么?

忽然,他察觉到窗外有人窥视。许楚骁不动声色,假意就寝,暗中却留意着窗外动静。

果然,不久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,直扑存放血丹的盒子。就在那人即将得手之际,许楚骁突然出手,一剑刺去。

黑影身形诡异一扭,竟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,反手撒出一把粉末。许楚骁屏息后撤,待粉末散去,黑影已不见踪影,血丹却仍在盒中。

“调虎离山?”许楚骁心中一凛,急忙冲向婉清卧室。

只见周婉清安然熟睡,并无异状。许楚骁稍松一口气,却注意到窗前桌上多了一封信。

信上只有一行字:“若想救妻,三日后子时,独往城隍庙。带血丹为凭。”

许楚骁面色凝重。看来,这场纷争他们是避不开了。他望向熟睡的妻子,眼中满是决然——无论如何,他绝不会让婉清受到伤害。

三日后,许楚骁安置好周婉清,独往城隍庙。

夜色如墨,荒废的城隍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。许楚骁手握剑柄,缓步踏入庙中。

“许将军果然守信。”黑袍人从阴影中走出,这次不再是幻影。

“阁下费尽心机,究竟所为何事?”许楚骁冷声道。

黑袍人轻笑:“简单。我想请许将军与我合作,收集散落江湖的血丹。”

“若我不答应呢?”

“那就可惜了尊夫人了。”黑袍人声音陡然转冷,“她服下的根本不是安神汤,而是我特制的蛊毒。若无解药,三日之内必会痛苦而死。”

许楚骁心中一凛:“你何时下的毒?”

“那日我留下的不只是血丹,还有无色无味的蛊毒。想必许将军不会检查每一样东西吧?”黑袍人得意道,“现在,将军可愿 reconsider我的提议?”

许楚骁眼中杀机迸现,却强压下怒火:“解药拿来!”

“血丹先给我。”黑袍人伸出手。

许楚骁犹豫片刻,终是将血丹抛出。黑袍人接住后大笑:“许楚骁啊许楚骁,你终究还是中了计!那蛊毒是假,但我现在确实控制了尊夫人的性命!”

只见黑袍人捏碎一枚玉符,远在太湖畔的周婉清突然从梦中惊醒,只觉心口剧痛难忍。

许楚骁虽不知详情,但心知不妙,剑已出鞘:“你做了什么?”

黑袍人狞笑:“现在,许将军可愿听我说话了?”

许楚骁面色铁青,手中长剑嗡鸣。他知道,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。而这一次,赌注是他最爱的人的性命。

夜色如墨,城隍庙内蛛网密布,残破的神像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
许楚骁与黑袍人对峙着,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。

“你把婉清怎么了?”许楚骁的声音冷如寒冰,手中长剑直指黑袍人咽喉。

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,那笑声在破庙中回荡,显得格外诡异:“许将军不必激动,尊夫人暂时无恙。但若你不配合...”他故意拖长语调,手中把玩着那枚血色丹药,“那就难说了。”

许楚骁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。

十年沙场历练让他学会在极度愤怒中保持冷静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冲动都可能危及婉清的性命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许楚骁沉声问道,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方。

黑袍人向前一步,烛光终于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——苍白的皮肤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嘴角延伸到下颌:“很简单。我要你帮我收集散落江湖的血丹。作为回报,我不仅会保证尊夫人安全,还能提供足够血丹治好她的病。”

许楚骁心中一震,面上却不露声色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

“你别无选择。”黑袍人轻笑,“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尊夫人在痛苦中死去。”

就在这时,庙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。黑袍人眼神一凛,猛地挥手打灭烛火。刹那间,庙内陷入一片漆黑。

许楚骁趁机动了,长剑如毒蛇般刺向黑袍人刚才站立的位置。然而剑尖只划破了空气——黑袍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。

“三日后,子时,此地再见。”黑袍人的声音从庙外传来,渐行渐远,“记住,若带他人前来,尊夫人性命不保。”

许楚骁冲出庙门,只见月色清冷,四野空寂,哪还有黑袍人的踪影?他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回到太湖小筑时,天已微明。

许楚骁心急如焚,快步走向卧室。

只见周婉清安然睡在榻上,呼吸平稳,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发生过。

他稍稍安心,正欲转身,却注意到妻子眉心隐约有一道极细的黑线,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。

许楚骁心中一沉,轻轻搭上婉清的脉搏——脉象平稳,却有一股极微弱的异样气流在暗中涌动。

“夫君?”周婉清悠悠转醒,见到丈夫守在床边,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,“你一夜未归?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
许楚骁强扯出一个笑容,抚摸着她的秀发:“没什么,只是去见了位故人。你感觉如何?可有不适?”

周婉清轻轻摇头:“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,梦见有个黑影一直追着我...”她忽然注意到丈夫凝重的表情,“怎么了?是不是真的出事了?”

许楚骁知道瞒不过聪慧的妻子,只得将昨夜之事简要告知,省略了部分细节以免她过度担忧。

周婉清听罢,沉默良久,轻声道:“所以,我确实中了某种毒术?”

许楚骁点头,握紧她的手:“但你放心,我定会找到解法。”

周婉清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:“那黑袍人说,血丹能治好我的病...”

“婉清!”许楚骁急切打断,“幽冥邪术代价极大,万万不可动此念头!”

周婉清微微一笑,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:“我知道。只是这些年来,我时常觉得自己成了你的负担。若真能恢复健康,甚至重获功力,我就能再次与你并肩作战,而不是终日卧病在榻...”

许楚骁心中刺痛,将妻子轻轻拥入怀中:“你从来不是负担。这十年来,有你相伴,是我最大的幸福。”

然而就在夫妻相拥之际,许楚骁敏锐地察觉到窗外又是一闪而过的黑影。他不动声色,假意未觉,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——他们已被严密监视。

早膳后,许楚骁借口进城买药,实则直奔悦来客栈。他需要清羽公主的帮助,但必须万分小心,不能让人察觉。

悦来客栈二楼,清羽公主听完许楚骁的叙述,面色凝重:“眉心黑线...这似乎是幽冥教的'牵魂引'。中此术者平时无恙,但施术者可在任何时候引发剧痛,甚至取人性命。”

许楚骁心中一沉:“可有解法?”

清羽公主沉吟道:“牵魂引乃幽冥教秘术,解法恐怕只有教皇或其亲传弟子知晓。但据我所知,此术有效范围有限,施术者不能离受害者太远。”

许楚骁眼中闪过精光:“也就是说,那黑袍人很可能就藏在附近?”

清羽公主点头:“极有可能。我会暗中派人搜查这一带。但你千万小心,三日后之约恐是陷阱。”

许楚骁冷笑:“就算是龙潭虎穴,我也得闯一闯。只是婉清那边...”

“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尊夫人。”清羽公主承诺道,却又欲言又止,“不过有件事很奇怪...据缉魔司旧部情报,幽冥教高层早在十年前就已几乎全军覆没,能够施展牵魂引的更是屈指可数。这人究竟是谁?”

许楚骁皱眉:“教皇虽死,但其残党未灭。或许是其隐藏的亲传弟子。”

清羽公主却摇头:“教皇亲传弟子共有三人,皆在那场决战中被诛。除非...”她忽然想到什么,脸色微变,“除非有第四人,一个我们从未知晓的存在。”

二人商议良久,定下初步计划。许楚骁离开时,清羽公主递给他一个小巧的玉符:“这是传讯玉符,若有危险,捏碎它,我的人会立即赶来。”

返回小筑途中,许楚骁特意绕了几圈,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悄回到家中。周婉清正在院中作画,见他回来,展颜一笑:“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

许楚骁正欲回答,忽然注意到妻子画作上竟有一个模糊的黑袍人身影,隐在山水之间,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。

“这画...”许楚骁心中警铃大作。

周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自己也愣了一下:“奇怪,我何时画了这个身影?”她试图用画笔修改,墨迹却已干透。

许楚骁强作镇定:“许是你下意识画的。来,我陪你到湖边走走,今日阳光甚好。”

他心中却已翻江倒海——婉清显然在无意识中受到了控制。这黑袍人的邪术远比想象中可怕。

三日期限转眼即至。这日黄昏,许楚骁正在院中练剑,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马蹄声。一个信使打扮的人递上一封密信,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。

信上只有一行字:“今夜子时,独自前来。若耍花样,尊夫人立毙。”

许楚骁捏紧信纸,眼中寒光闪烁。他回到屋内,周婉清正在烹茶,香气袅袅。

“夫君,过来尝尝我新沏的太湖碧螺春。”周婉清笑着招呼,却忽然捂住心口,面色瞬间苍白如纸。

“婉清!”许楚骁急忙上前扶住她。

周婉清喘息片刻,勉强笑道:“没事,只是突然心悸...已经好了。”

但许楚骁看得分明,妻子眉心那道黑线比前几日更加明显。这是黑袍人在示威,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。

夜深人静,许楚骁安抚婉清睡下后,独自站在院中沉思。月光洒在湖面上,波光粼粼,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阴霾。

子时将至,他最终决定独自赴约。为防万一,他在卧室周围布下防护阵法,又将清羽公主所赠玉符藏在婉清枕下。

城隍庙依旧阴森恐怖。许楚骁踏入庙门,只见黑袍人早已等候多时,身边还站着两个蒙面人,一看便知是高手。

“许将军果然守信。”黑袍人轻笑,“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?”

许楚冷声道:“你先解了婉清身上的邪术。”

黑袍人摇头:“现在可不是谈条件的时候。不过,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诚意。”他击掌三声,庙外又走进一人,手中捧着一个玉盒。

玉盒开启,里面竟是三枚血色丹药,比之前那枚更加晶莹剔透,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动。

“这是更高品质的血丹。”黑袍人道,“只要许将军答应合作,这些都可以先给尊夫人服用。我保证她不仅病痛全消,功力也能更胜往昔。”

许楚骁心中震动,却不为所动:“你先告诉我,你究竟是谁?为何要收集血丹?”

黑袍人沉默片刻,忽然摘下了兜帽。月光下,一张年轻却苍白的脸显露出来,最令人震惊的是,他的容貌与杨文卿有着七分相似!

“杨文卿是你什么人?”许楚骁厉声问道。

年轻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:“正是家父。我是他秘密培养的继承人,杨天佑。教皇陛下早已预见可能失败,所以提前将部分力量注入血丹,交由我保管。”

许楚骁心中骇然。原来教皇还有这步暗棋!难怪血丹中可能含有教皇残魂。

“你收集血丹,是想复活教皇?”许楚骁握紧剑柄。

杨天佑大笑:“复活?不,我要成为新的教皇!只要集齐所有血丹,吸收其中力量,我就能超越父亲,成为真正的幽冥之主!”

许楚骁心中飞快盘算。如今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,他必须更加小心。

“我可以帮你收集血丹。”许楚骁忽然道,“但你必须先解除婉清身上的邪术,并提供暂时缓解的药物。”

杨天佑眯起眼睛:“许将军突然如此配合,让我不得不疑啊。”

许楚骁面不改色:“我有我的条件。第一,婉清必须安全;第二,血丹收集过程中不得伤害无辜;第三,事成之后你要给我足够血丹治好婉清。”

杨天佑打量他许久,忽然笑道:“好!我就信许将军一次。”他抛来一个小瓶,“这是缓解药,能保尊夫人一月无恙。待你找到第一枚血丹,我自会进一步解除邪术。”

许楚骁接住药瓶:“我如何寻找血丹?”

杨天佑又抛来一个罗盘状器物:“这是血魂仪,能感应血丹所在。据我探测,第一枚血丹就在江南一带,具体位置需要许将军自己去寻了。”

就在这时,许楚骁忽然察觉到庙外有细微动静。杨天佑显然也察觉到了,脸色一沉:“许将军,你带了人来?”

“没有。”许楚骁心中一惊,难道是清羽公主的人?

庙外忽然传来一声长笑:“幽冥余孽,还敢在此作祟!”

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入,正是清羽公主!她长剑如电,直取杨天佑。

许楚骁暗叫不好,正要阻止,杨天佑却已冷笑一声,捏碎一个符箓。远在小筑的周婉清突然从梦中痛醒,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!

“婉清!”许楚骁心神俱震,不顾一切地冲向杨天佑,“快停下!”

清羽公主见状急忙收剑:“怎么回事?”

杨天佑趁机后退,狞笑道:“许将军,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?今日之事,我会让尊夫人付出代价!”说着,他与两个手下迅速退入阴影中。

许楚骁无心追击,急道:“公主为何前来?婉清有危险!”

清羽公主一愣:“我接到讯号,以为你...”她忽然明白过来,“中计了!有人故意引我来此!”

许楚骁心中一寒。看来还有第三方在暗中操纵一切!他不及多想,全力施展轻功奔向小筑。

卧室内,周婉清蜷缩在床,痛苦不堪。许楚骁急忙将杨天佑给的药给她服下。片刻后,疼痛渐消,但婉清眉心黑线又深了几分。

“夫君...刚才...好痛...”周婉清虚弱地喘息着,眼中含泪。

许楚骁心如刀绞,紧紧抱住妻子:“对不起,是我没能保护好你...”

清羽公主随后赶到,见状面露愧疚:“楚骁,我...”

许楚骁摆摆手,疲惫道:“不怪公主,有人设局。只是现在婉清的情况更糟了。”

清羽公主检查周婉清的状况后,面色凝重:“牵魂引又加深了。若再不解除,恐怕...”

就在这时,窗外忽然射进一支弩箭,钉在柱子上。箭上带着一封信。

许楚骁展开信纸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明夜子时,太湖中心,独舟前来。最后机会。”

没有署名,但许楚骁知道是杨天佑。他捏紧信纸,眼中闪过决然之色。

清羽公主急切道:“这明显是陷阱!太湖广阔,若中埋伏,逃生都难。”

许楚骁沉声道:“便是刀山火海,我也得去。不过...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这次我们可将计就计。”

二人密议至天明,定下一个冒险的计划。

次日白天,许楚骁假装四处打听血丹消息,故意让多方眼线察觉他的行动。傍晚时分,他租下一叶扁舟,果真独自划向太湖中心。

月色如水,湖面泛着银光。许楚骁孤舟漂在湖心,看似毫无防备,实则全身戒备。

子时将至,远处忽然传来桨声。另一艘小舟缓缓驶来,船上站着的正是杨天佑。

“许将军果然来了。”杨天佑轻笑,“看来尊夫人的痛苦让你学乖了。”

许楚骁冷声道:“我要先确认婉安全。”

杨天佑拍拍手,一个小型水镜出现在空中,映出周婉清在卧室安睡的画面:“看,尊夫人安然无恙。现在,告诉我血丹的消息。”

许楚骁暗中捏碎袖中玉符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我查到一枚血丹可能在湖底沉船中。”

“哦?”杨天佑挑眉,“具体位置?”
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!湖面突然掀起巨浪,数艘快船从四面八方围来,船上灯火通明,站满了缉魔司高手!

“幽冥余孽,还不束手就擒!”清羽公主站在船头,厉声喝道。

杨天佑面色一变,却不惊慌,反而大笑:“许楚骁,你果然设了埋伏!但你以为这就赢了?”

他突然抛出一个黑色圆球,圆球在空中爆开,散发出浓郁的黑雾。与此同时,许楚骁怀中一面小镜突然发热——这是他与清羽公主约定的信号,表示婉清那边出了意外!

许楚骁心中大惊,不顾一切地跃向杨天佑的船。然而黑雾弥漫,视线受阻,只听到杨天佑的冷笑声:“许将军,游戏才刚刚开始...”

黑雾散去,杨天佑的船已不见踪影。清羽公主的船迅速靠拢:“楚骁,怎么样?”

许楚骁急切道:“婉清那边出事了!快回去!”

众人急速返回小筑。只见卧室外躺着几个昏迷的护卫,周婉清已不见踪影!桌上留着一封信:“人我带走了。集齐三枚血丹来换。记住,她体内的牵魂引每日子夜发作,你时间不多。”

许楚骁只觉天旋地转,强撑着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。清羽公主急忙扶住他:“楚骁,冷静!我们一定会救回婉清!”

许楚骁眼中泛起血丝,十年未曾有过的杀意再次涌现:“杨天佑...你若敢伤她分毫,我定将你碎尸万段!”
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公主,请你动用一切力量搜寻婉清下落。我要去找血丹。”

清羽公主担忧道:“可这可能是陷阱!”

许楚骁拿起那个血魂仪,眼神坚定:“便是陷阱,我也得闯。这是救婉清的唯一希望。”

就在这时,血魂仪突然发出微弱光芒,指向西北方向。许楚骁目光一凝:“看来第一枚血丹已经有线索了。”

清羽公主还想劝阻,但见许楚骁决然的神色,知道劝也无用,只得道:“我派一队精锐暗中保护你。”

许楚骁摇头:“不,杨天佑必定暗中监视。我独自行动反而更方便。”他收拾简单行装,“一有婉清消息,立即通知我。”

离开小筑时,许楚骁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与爱妻相伴十年的家,心中涌起无限酸楚。他轻声自语:“婉清,等我。无论如何,我一定会救你回来。”

夜色中,他孤身上路,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。前方危机四伏,但他步伐坚定,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纵横沙场的镇国将军。

江湖风波再起,血丹之争才刚刚开始。而这一次,赌上的不仅是他最爱的人的性命,更是整个天下的安宁。

许楚骁不知道的是,在他离去后不久,一道黑影悄悄潜入小筑,在卧室床下放下一个细小的机关。机关中,一枚血色丹药正在微微发光,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。

更远处,太湖畔最高的望湖楼上,杨天佑正负手而立,遥望着许楚骁远去的方向。他身边站着一个被黑袍笼罩的身影——正是周婉清!

“婉清姑娘,这场戏演得不错。”杨天佑轻笑。

周婉清——或者说,被控制的周婉清——眼神空洞,声音机械:“为教主效劳。”

杨天佑把玩着手中的一枚血丹,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:“许楚骁啊许楚骁,你永远不会知道,你最爱的妻子,早已是我的人了。当你集齐所有血丹之时,就是成为教皇新容器之日!”

他大笑起来,笑声在夜风中传得很远很远。

而此刻的许楚骁,正根据血魂仪的指引,向着西北方向疾行。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尽快找到血丹,救回婉清。

全然不知,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阴谋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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