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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3月15日,发现尸体前一个小时。

灵韵市灵韵站列车上。

K472次列车正平稳地穿梭在初春的田野间,窗外的杨树刚冒出新绿,车厢里的暖气却还没停,闷得人有些发困。硬座车厢的过道里,偶尔有乘客起身接水,脚步声在车轮与铁轨的“哐当”声里忽远忽近。

靠窗的位置,穿浅灰色风衣的女人刚把保温杯放在小桌板上,后背就突然被一股力道顶了一下——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,回头时,看见后排穿亮黄色卫衣的女人正把双脚搭在她的椅背上,脚尖还在往前使劲蹬,椅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
“姑娘,你能不能把脚拿下来?这样我没法坐。”浅灰色风衣的女人尽量放柔语气,可话音刚落,后背又被推了一把,这次力道更重,她的身体晃了晃,差点撞翻桌上的保温杯。

亮黄色卫衣的女人却没当回事,反而双手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,往前又推了推,腾出的空隙刚好能放下她脚边的塑料袋:“你往后靠那么紧干嘛?我这袋子里装的都是吃的,没地方放,你稍微往前挪挪,大家都方便。”

“可我坐着本来就需要靠椅,你这样我根本没法靠。”浅灰色风衣的女人皱起眉,伸手想把靠背往后调一点,却被后排的女人伸手按住:“别调!调了我这边更挤!”

两人的争执引来了周围乘客的目光,斜对面的大爷放下手里的报纸,劝了句:“姑娘们别吵了,车厢里空间小,互相让让呗。”可亮黄色卫衣的女人却没松劲,反而把脚蹬得更用力:“是她不让人,我放个东西怎么了?又没占她位置!”

浅灰色风衣的女人被说得气结,刚要反驳,就看见前排穿浅粉色连衣裙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——那女人正是后来被发现死于行李箱中的死者,此刻她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,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,看了两秒,又轻轻转了回去,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杂志的边角。

车厢里的争执还在继续,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像是在为这场小小的冲突伴奏,没人知道,这看似寻常的口角背后,正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,而距离发现那具冰冷的女尸,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。

浅灰色风衣的女人被这句话彻底惹恼,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转身就朝着亮黄色卫衣的女人甩了一巴掌——“啪”的一声脆响在车厢里炸开,连车轮的“哐当”声都仿佛顿了半拍。

“你简直就是个吃货!满脑子就知道占地方放吃的!”她指着对方油光发亮的额头,语气里满是嫌恶,“再看看你的皮肤,油得能反光,跟你坐一起都觉得闷得慌!”

亮黄色卫衣的女人捂着脸,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,刚要张嘴反驳,车厢里突然响起广播:“前方到站,灵韵市灵韵南站,请下车的乘客提前收拾好行李,准备下车。”

她狠狠瞪了浅灰色风衣的女人一眼,没再争执,手脚麻利地把脚边的塑料袋往包里塞,拉链拉得“刺啦”响。路过前排时,她特意停在浅灰色风衣的女人身边,声音里带着嘲讽:“这位置归你了,铁路公主,祝你一路‘舒服’!”说完,头也不回地挤过过道,朝着车门走去。

浅灰色风衣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,胸口还在起伏,伸手揉了揉被推得发疼的后背,重新坐回座位。旁边的大爷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,默默把报纸翻了一页。而前排穿浅粉色连衣裙的女人,始终没再回头,只是手里的杂志捏得更紧了,指节微微泛白——她不知道,这短暂的停靠站过后,列车将载着她走向无法回头的终点。

浅灰色风衣的女人看着亮黄色卫衣的女人下了车,沉默了几秒,也拿起脚边的手提包跟了上去——她的目的地也是灵韵南站。出站后,她沿着指引牌往附近的写字楼走,刚到“盛景集团”门口,就看见亮黄色卫衣的女人正站在旋转门旁,身边还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。

她想起车厢里的争执,心里的火气还没消,快步走过去,刚要开口质疑对方“欺负老人、占座蛮横”,就听见亮黄色卫衣的女人对着老人轻声说:“爷爷,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公司新季度的产品方案,之前跟您提过的细节,想再跟您确认下。”

这话让浅灰色风衣的女人瞬间僵在原地,满肚子的指责卡在喉咙里,整个人都懵了——她怎么也没想到,车厢里那个蛮横的“吃货”,居然和老人是祖孙关系。

没等她反应过来,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从大堂里出来,恭敬地对着亮黄色卫衣的女人颔首:“叶总,欢迎回家。董事长,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,我们走吧?”

“叶总”?“董事长”?浅灰色风衣的女人彻底傻了,她盯着被称作“叶总”的亮黄色卫衣女人,又看了看被称作“董事长”的老人,才后知后觉地明白,自己在列车上惹到的,根本不是普通乘客。

她站在原地,脑子里一片空白,连呼吸都乱了节奏。恍惚间,她没注意到身后驶来的轿车,直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——她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了一下,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,意识在落地的瞬间彻底陷入黑暗。

叶总看着倒在地上的浅灰色风衣女人,眉头挑了挑,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:“这不就是那个在列车上耍横的铁路公主吗?”

旁边的董事长眯着眼睛看了几秒,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,又带着几分无奈:“她哪是什么铁路公主,分明是我们家那个不着调的败家女——你二叔家的女儿,整天在外头惹事,家里管都管不住。”

叶总愣了一下,随即了然地点点头,没再多说,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:“喂,110吗?在盛景集团门口发生了一起车祸,有人被撞了,麻烦尽快派救护车和警察过来。”

很快,救护车和警车先后赶到,医护人员将受伤的女人抬上担架,紧急送往医院抢救——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挽回生命,她的尸体按照流程被送到了本市市局,交由法医进行尸检,而警方也随即展开了对这起车祸的调查,只是没人知道,这起看似意外的车祸,是否又和之前列车上的女尸案,有着隐秘的关联。

我们在蒙兰市南站顺利交接了列车上的女尸,将其妥善安置好后,便带着相关证物往莲花办事处赶。路上和小冉发生的那些无聊争执,最终也总算解决,没再耽误事。

回到办事处时,夕阳已经西斜,会议室里没了之前的慌乱,证物被分类锁进安全房间,记录册也整理得整整齐齐,总算恢复了平静。我刚坐下喝了口水,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——是灵韵市市局打来的求助电话,说他们那边刚发生一起车祸命案,死者身份牵扯到本地企业,还可能和列车女尸案有关联,希望我们能过去支援。

我挂了电话,立刻召集众人:“灵韵市那边需要支援,我、王思宁、何居然、骆小乙、韩亮、韩轩,加上方尼坤、特雷西、杨海泽、寸寿生,我们十个人,再带上五个ScI民警,马上准备出发。”

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,收拾证物的、联系车辆的,会议室里又忙碌起来,却井然有序。可没等我们出发,办事处的门就被“砰”地撞开,小冉红着眼冲了进来,攥着拳头大喊:“为什么不带我去?我也是警察!凭什么你们能去查案,我就只能待在这里?”

她的声音打破了刚恢复的平静,韩轩皱着眉停下手里的动作,何居然也抬头看了过来,显然都没料到她会突然又闹这么一出。

我停下手里收拾证物的动作,抬眼看向她,语气里没带多余情绪,却字字清晰:“你不要以为你是ScI调查局分局的人,就能跟着我们出任务。”

这话像突然按下的暂停键,小冉原本绷着的身体瞬间僵住,脸上的怒气一下子散了,只剩下满眼的懵怔。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反驳,可话到嘴边又卡住,双手无意识地攥紧,连呼吸都慢了半拍——显然,她从没意识到,分局身份和能参与核心案件,根本是两回事。

我们没再看小冉的反应,十个人加上五个ScI民警分别登上三辆越野车,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办事处门口响起。我坐在副驾上,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——小冉还站在原地,肩膀突然垮了下来,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,哭声混着风传过来,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甘。

她的父亲紧随其后追出来,看着大哭的女儿,火气瞬间又上来了,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胳膊,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:“哭什么哭!人家不带你去是有原因的,你自己看看你这副样子,哪点像个能办正事的警察?!”

小冉被父亲拽着,哭声却没停,只是把头埋得更低,双手死死攥着衣角。我们的车渐渐驶远,后视镜里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,最终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,只留下引擎声渐渐融入傍晚的车流里。

三辆越野车稳稳停在灵韵市市局门口,我们十个人加上五个ScI民警刚下车,就见市局的李队长带着人迎了上来。“风生哥,可算等你们来了!”李队长握着我的手,语气里满是急切,“死者身份已经确认,还有列车上的情况,报案人都在会议室等着呢。”

我们跟着他往大楼里走,走廊里的灯光映着墙上的警徽,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进了会议室,两个穿着正装的人立刻站起身——一个是盛景集团的总裁叶总,另一个是她身边的助理,也就是这起车祸的报案人。

“我是叶薇,当天在K472次列车上,我和死者……也就是我堂妹叶玲,发生过争执。”叶薇坐下后,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,缓缓说起列车上的经过,“她当时坐在我前排,我因为放行李推了下座椅,她就发了火,还打了我一巴掌,说我是‘吃货’、皮肤油……”

旁边的助理补充道:“列车到灵韵南站后,叶玲也下了车,后来我们在公司门口看到她,还没说几句话,她就突然冲过马路,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个细节,“当时叶总还喊了她一声,可她像是没听见一样,脚步特别急。”

我拿出笔记本,一边记一边追问:“列车上除了你们的争执,还有没有其他异常?比如有没有人盯着你们,或者叶玲跟其他人有过接触?”叶薇皱着眉想了想,摇头道:“没太注意,不过当时前排好像有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人,回头看了我们几眼,眼神有点奇怪……”

这话让我心里一动——穿粉色连衣裙的女人,不正是列车上那具女尸吗?看来这两起案子,果然不是巧合。

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一对中年男女快步冲了进来,男人红着眼眶,指着叶薇的鼻子就吼:“是不是你害死了玲玲?!在车上跟她吵架还不够,到了公司门口还刺激她,不然她怎么会被车撞!”

女人则扑到会议桌旁,双手拍着桌面哭喊道:“我女儿那么乖,怎么会跟人吵架?肯定是你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她!你这个凶手!”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男人甚至要上前扯叶薇的胳膊,旁边的民警赶紧上前拦住。

叶薇被吓得往后缩了缩,脸色发白:“我没有刺激她!当时我只是跟爷爷说公司的事,她自己突然冲过马路的!”叶父也站起身,皱着眉劝道:“亲家,事情还没查清楚,别激动,警方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。”

可叶玲的母亲根本听不进去,坐在地上嚎啕大哭:“查什么查?肯定是你们盛景集团的人搞的鬼!我女儿死得冤啊!”哭声在会议室里回荡,气氛瞬间变得紧绷,李队长赶紧示意民警先把叶玲父母扶到旁边的休息室,免得影响后续调查。

我看着被扶走的两人,又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叶薇,心里清楚——现在不仅要查叶玲的车祸真相,还得捋清楚这几家的关系,否则案子只会更复杂。

没过多久,盛景集团的监控负责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会议室,将电脑连接到投影仪上:“这是公司门口事发时的监控录像,已经调出来了。”

画面亮起,清晰地拍到叶玲站在集团门口,随后突然转身冲向马路。几秒钟后,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,刹车痕迹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白线,最终还是撞上了叶玲。而当镜头拉近,副驾驶座上那张侧脸——轮廓分明,眉眼间和叶玲有几分相似,正是刚才在会议室大发雷霆的叶玲父亲!

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,叶薇和叶父都愣住了,李队长立刻起身:“立刻联系叶玲父亲!”

没过多久,民警就把还在休息室哭闹的叶玲父亲带了进来。他看到屏幕上的监控画面,脸色瞬间惨白,双腿一软差点摔倒,嘴里喃喃道:“不是我……我只是想跟她好好谈谈……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……”

叶玲的母亲也跟着进来,看到画面后,哭声戛然而止,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:“是你?真的是你?你为什么要开着车跟着她?!”

监控画面还在循环播放,副驾驶座上叶玲父亲慌乱的眼神清晰可见,所有人都明白,这起看似意外的车祸,背后藏着更深的隐情。

法医拿着一份塑封好的纸张走进会议室,将其放在桌上:“我在叶玲的随身手提包里发现了这个,是一份手写的计划,藏在夹层里。”

我伸手拿起计划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写得很清楚:

1. 联系父亲到集团门口“撞我”(假装意外),制造受害者形象;

2. 利用列车上的争执和车祸,嫁祸给叶薇和盛景集团,引发舆论;

3. 借“受害者家属”身份施压,逼董事长(叶薇爷爷)让步,最终占领集团董事长位置。

我把计划递给叶玲的母亲,她接过来一看,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,再到彻底崩溃——手里的纸张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她双腿一软,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,嘴里喃喃着:“这孩子……怎么会这么傻……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……”

叶玲的父亲看到计划内容,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无血色,他蹲下身,双手抓着头发,声音里满是绝望:“我以为她只是想让我配合演场戏,让叶家给她点补偿……没想到她居然是为了抢董事长的位置……”

会议室里一片寂静,只有叶玲母亲的哭声和叶玲父亲的哽咽声。我看着地上的计划,心里却更沉了——叶玲的计划看似疯狂,可她没料到自己会真的丧命,那辆失控的轿车,到底是意外,还是有人借了她的计划,故意下了手?

负责驾驶的司机被民警带进来时,脸色还泛着白,一进门就急忙解释:“警官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车子开到集团门口时,刹车突然失灵了,方向盘也拧不动,我根本控制不住!”

他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更紧张,李队长立刻安排技术人员去检查车辆。没过多久,技术人员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回来,语气严肃地说:“在车的刹车系统里发现了这个远程干扰装置,能通过软件控制刹车和转向。”

更关键的是,技术人员调取死者叶玲的手机数据后,发现了一个匹配的控制软件——软件后台显示,就在车祸发生前一分钟,叶玲的手机向这个装置发送过“启动干扰”的指令。

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叶玲的父亲猛地抬起头,声音发颤:“她……她自己装了装置?还远程控制了车?那她为什么还要冲到马路上?”

我拿起那个干扰装置,指尖捏着边缘——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,叶玲原本计划让父亲配合“假撞”,却偷偷装了干扰装置想控制车辆,可最后失控的车却真的撞向了她。是她自己操作失误,还是有其他人动了手脚?

我让技术人员进一步调取死者叶玲的通讯记录,很快翻到了她和姐姐叶晴的聊天记录——从一周前开始,叶玲就把“假装嫁祸、夺取集团”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姐姐,甚至连购买干扰装置、联系父亲配合的细节,都一条条发了过去。

聊天记录里,叶晴的回复大多是“这样太冒险了吧”“万一被发现怎么办”,看似在劝阻,却从没明确反对,甚至在叶玲问“装置装在哪不容易被发现”时,还回复了“刹车系统附近隐蔽性高”。

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叶玲的父母,她母亲看着那些文字,身子晃了晃,差点再次瘫倒,声音带着哭腔:“晴晴……她知道?她居然早就知道……她怎么不拦着玲玲啊!”

叶玲的父亲则盯着“刹车系统”那行回复,手指微微发抖:“晴晴她……她明明知道玲玲要干什么,怎么还帮着出主意?”

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,所有人都意识到,这起案子里,叶晴绝不是单纯的“知情者”——她看似劝阻,实则在暗中推波助澜,可她的目的,又会是什么?

叶晴刚被民警带到会议室门口,就听到里面讨论自己和妹妹的聊天记录,瞬间炸了锅。她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,快步冲到叶玲父母面前,声音尖锐得发颤:“你们凭什么怀疑我?我明明劝过玲玲别做傻事!那些聊天记录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!”

她指着桌上的手机,手因为激动而不停发抖:“我只是随口提了句刹车系统隐蔽,哪知道她真的会去装装置?她出了事,你们不怪她自己贪心,反而来怪我?!”

叶玲的母亲看着她这副模样,原本的悲痛里多了几分失望,哽咽着说:“晴晴,你是姐姐啊……你知道她的计划,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为什么不拦着她到底?”

“拦?我怎么拦?她认定了要抢董事长的位置,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!”叶晴红着眼眶,语气却依旧强硬,甚至把矛头指向叶薇,“要怪也该怪叶薇!要不是她在列车上跟玲玲吵架,玲玲也不会急着用这种办法证明自己!”

她的嘶吼声在会议室里回荡,可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,不敢看向桌上的聊天记录——那欲盖弥彰的模样,反而让在场的人更确定,她藏的秘密,远比“随口提建议”要多。

我盯着她闪躲的眼神,语气笃定:“不可能,那个远程干扰装置,就是你帮她整的。你以为随口一句‘刹车系统隐蔽’,就能撇清关系?”

这话像针一样扎中了叶晴,她瞬间涨红了脸,一怒之下抓起身边的背包狠狠甩了出去——“谁帮她了!你们别血口喷人!”背包撞在墙上,拉链崩开,一叠图纸哗啦啦掉在地上。

最上面那张纸上,密密麻麻画着的,正是远程干扰装置的组装图,角落还写着她的名字缩写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图纸上,叶晴的脸色瞬间从通红变得惨白,刚才的怒气荡然无存,只剩下满眼的懵怔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只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图纸,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
集团监控负责人快步走到投影仪旁,重新连接设备:“刚收到监控室的消息,调取了集团大门外另一侧的隐蔽摄像头,拍到了新画面。”

画面亮起,除了之前拍到的叶玲冲过马路、轿车失控的画面,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,还多出一道模糊的影子——那道影子穿着的风衣款式、扎着的高马尾,和此刻站在会议室里的叶晴一模一样。更关键的是,画面里的影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遥控器,在轿车靠近叶玲时,手指明显按动了一下,随后才转身快速离开。

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晴身上。她盯着屏幕上的影子,嘴唇哆嗦着,原本攥紧的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,脸色白得像纸: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那不是我……”

可她的辩解苍白无力,监控画面里的影子动作、穿着,都和她完全吻合。叶玲的母亲看着屏幕,又看向叶晴,眼泪流得更凶:“晴晴,你告诉我,那到底是不是你?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那是你亲妹妹啊!”

叶晴张着嘴,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,身体晃了晃,差点瘫倒在地——她藏在树荫下的小动作,终究还是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。

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,语气里没了之前的锐利,却多了几分不容逃避的沉重:“叶晴女士,证据都摆在眼前了,你还要这样继续瞒下去吗?”

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叶晴。她踉跄着后退两步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双手捂住脸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过了好一会儿,才放下手,声音沙哑地开口:“我本来……没打算让她死的。”

她抬起通红的眼睛,目光扫过在场的人,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:“玲玲跟我说要假撞嫁祸时,我就觉得她太蠢——就凭一场假车祸,怎么可能抢得过叶薇?我偷偷改了她的装置参数,还在她手机软件里加了个‘延迟指令’,本来想等她冲出去后,我在马路对面手动触发装置,让车只是擦到她,既能坐实‘集团害人’的戏码,又不会真的伤了她。”

“可我没料到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了,“玲玲太急了,车还没到我预定的位置,她就冲了出去。我一慌,手快了一步,装置触发得太早,车直接撞了上去……我当时只能跑,我不敢让人知道是我动了手。”
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我其实是想等事情闹大后,再站出来‘揭露’玲玲的计划,说她是被叶薇逼得走投无路,这样爷爷说不定会心疼我这个‘懂事’的孙女,把集团交给我……我没想到,会变成现在这样。”

说完这些,叶晴再也支撑不住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,双手抱着头,失声痛哭起来。会议室里一片寂静,只有她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——这场围绕着集团权力的阴谋,最终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,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。

我看着坐在地上痛哭的叶晴,语气里满是惋惜与严肃:“即使你觉得妹妹的计划愚蠢,你又有什么权利私自改动装置、操控这场‘意外’?你以为这是在掌控局面,可实际上,你亲手毁掉的不仅是叶玲的生命,更是你自己的人生道路——从你决定动歪心思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偏离了正轨。”

叶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,只剩下压抑的呜咽,再也没有反驳的力气。民警上前,将她从地上扶起,戴上手铐。至此,这起牵扯列车争执、车祸命案与集团权力争斗的案子,终于尘埃落定。

叶薇和她的爷爷全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,直到叶晴被带走,老董事长才缓缓站起身,对着我们微微颔首:“多谢各位警官,查清了真相,也还了盛景集团一个清白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,显然也被这场家族闹剧耗尽了心力。

叶薇扶着爷爷,没再多说什么,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。走廊里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原本围绕着集团的风波终于平息,只是这场风波留下的伤痕,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愈合。

三辆越野车驶回莲花办事处时,天已经擦黑。我们刚下车,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哭闹声——小冉正坐在办事处门口的台阶上,看到我们回来,立刻站起身冲过来,双手还在抹眼泪:“你们凭什么不带我去灵韵市?我也能查案!你们就是看不起我!”

她的父亲跟在后面,脸色铁青,伸手想拉她:“别在这丢人现眼!跟我回家!”可小冉却甩开他的手,反而往我们这边凑,指着我喊:“风生哥,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?我保证不添乱!”

办事处门口的灯亮着,映着小冉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,周围路过的居民忍不住回头看。韩亮皱了皱眉,刚要开口劝,就被王思宁拉了一把——显然,大家都没料到,我们刚解决完灵韵市的案子,回来还要面对小冉的纠缠。

我停下手里拎着证物箱的动作,看着眼前还在闹脾气的小冉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,却也格外坦诚:“小冉,不是我们故意不带你,是我们查案的速度,跟你的速度根本不一样。”

“我们在灵韵市,从对接线索、看监控到审嫌疑人,一天连轴转,连吃饭都要挤时间;你现在连基本的线索梳理都做不明白,遇到事只会哭闹,真跟去了,不仅帮不上忙,反而会拖慢整个队伍的节奏。”

我顿了顿,看着她渐渐愣住的表情,继续说:“想跟我们一起出任务,不是靠闹就行的,得先把自己的能力提上来,跟上我们的脚步才行。”

小冉愣在原地,几秒后突然拔高声音,语气里满是不服气的质疑:“什么叫速度不一样?你们的办案流程就是对的吗?每次出去查案都不提前跟我同步线索,问你们细节还总说‘以后再讲’,这算什么流程?”

她越说越激动,伸手抹了把眼泪:“还有我的流程怎么就无聊了?我每天整理报案记录、录入嫌疑人信息,那件事不是按规矩来的?你们觉得我慢,不就是因为我没跟你们一起跑现场吗?凭什么说我能力不够!”
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字字句句都在反驳,显然把“速度不一样”的评价,当成了对她工作的否定。旁边的小冉父亲脸色更沉,上前一步想制止,却被她甩开手:“爸你别管!我就要问清楚,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!”

我看着她满脸不服的样子,语气也沉了下来,每句话都戳在关键处:“首先,你要搞清楚——你不是我们ScI调查局的人,只是借调过来的普通民警,我们的核心办案线索和流程,没有必须告诉你的义务。”

“其次,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分局背景,就能要求所有人围着你转。我们出任务是为了尽快查清案子、抓住凶手,而你满脑子想的是‘为什么不带我’,出发点根本就不一样,怎么可能步调一致?”

这番话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灭了小冉的火气。她张着嘴,原本激动的神情彻底僵住,眼里的不服渐渐变成了懵怔,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,连刚才的哭闹都忘了——显然,她从没想过,自己一直纠结的“不被重视”,根源在于身份和出发点的本质差异。

懵怔的表情在小冉脸上只停留了几秒,下一秒她就像被点燃的炮仗,猛地跺了跺脚,声音尖得刺耳:“普通民警怎么了?普通民警就活该被你们区别对待吗?我明明也在认真做事,你们凭什么拿身份压我!”

她伸手抓起旁边花坛里的小石子,又狠狠扔在地上,眼眶红得吓人:“我不管什么出发点!你们就是看不起我!不就是觉得我没能力吗?我偏要证明给你们看!”

旁边的父亲想拉她,却被她用力推开,整个人像失控的陀螺,在办事处门口转来转去,嘴里还不停念叨着“不公平”,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。

我看着她原地打转、不肯听劝的样子,又气又无奈,话也直白了些:“你这性子,说你像头犟驴都轻了,简单来说就是一头认死理的犟牛!”

“我们跟你说身份差异,你听不进去;跟你说办案节奏,你也不往心里去,就盯着‘不带你’这一件事钻牛角尖,就算真带你去了,你能听指挥吗?”

这话像戳中了她的痛处,小冉的动作猛地一顿,脸上的怒气僵住,随即又涨得通红,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,只是攥着拳头,死死咬着嘴唇。

小冉听完,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一屁股坐在办事处大门口的台阶上,低着头喃喃自语:“我就知道……你们根本不会纳新,就是不想给我机会……”

路过的居民看到她这副模样,都下意识放慢脚步又赶紧避开,还有人小声议论。我看着她这副钻牛角尖的样子,只能耐着性子解释:“我们团队目前没有招收新员工的计划,而且你看到墙上那些海报,根本不是招聘用的,是之前社区联合我们做普法节目的宣传海报,你连看都没看清楚就瞎猜。”

这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情绪,小冉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,眼睛瞪得通红,一边在原地跺脚一边大喊:“我不管!你们就是故意的!节目海报为什么不贴在别的地方?就是故意让我误会!你们就是不想让我留下来!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大,甚至伸手去扯墙上的海报,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,周围的居民吓得绕得更远,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。

我看着她疯狂扯海报的样子,又气又急,话也忍不住重了些:“你扯什么扯!海报上‘普法宣传节目’的大字那么明显,你就不会低头看一眼?这不是故意误会,是你自己眼睛瞎,连字都不愿意认!”

这话像针一样扎进小冉心里,她扯海报的动作猛地停住,手僵在半空中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却不再大喊大叫,只是死死盯着海报上的字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——显然,她此刻才真正看清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信息,之前的愤怒和委屈,瞬间被无力的尴尬取代。

小冉的父亲再也忍不住,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语气又急又狠:“别在这丢人现眼了!跟我回家,把警服脱了好好反省,想不明白就别再出来当警察!”

“我不回!我没错!”小冉挣扎着甩开父亲的手,声音里满是倔强。父亲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,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——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

小冉捂着脸,愣住了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,却再也没敢反驳。父亲深吸一口气,强行拽着她的胳膊往家走,小冉的脚步踉踉跄跄,背影里满是委屈和不甘,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
办事处门口终于恢复了安静,墙上被扯得歪歪扭扭的普法海报还挂着,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闹剧。

【第71章(上),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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