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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005年7月20日

地点:云江市江岸区江疗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,太平间,某房间。

我们走进那间办公室,目光很快落在一张老旧的木桌上——桌角放着一把黄铜钥匙,样式古朴,显然是用来开启特殊锁具的。陆景深拿起钥匙试了试墙角的一处凹陷,果然打开了一道暗门。

暗门后是间更狭小的储藏室,靠墙的架子上整齐排列着100个银色铁盒,大小一致,盒身光滑无纹。唯独最后一个铁盒的侧面,用红漆写着三个字:袁野田。

我取下背包,从里面翻出那叠记录着100个对应代码的文件——这是之前调查时收集到的关键线索。按照代码顺序,我们依次打开铁盒,每个盒子里都静静躺着一朵风干的红玫瑰,花瓣虽已失去水分,却仍保持着绽放的姿态。

直到打开最后一个写着“袁野田”的铁盒,里面空空如也。数来数去,总共只有99朵玫瑰。

这时,对面墙壁上的一扇小门引起了我们的注意,门上有个三位数的密码锁。“99朵玫瑰……”贺俊豪沉吟道,“试试099?”

我输入密码,锁芯“咔哒”一声弹开。门后是个独立的陈列区,墙面嵌着99个格子,每个格子的大小正好能容纳一朵玫瑰。我们默契地将那99朵玫瑰一一放入格子,刚放完最后一朵,最下方的墙面突然弹出一个暗格。

暗格里躺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,掀开布,死者胸口别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,衣襟处别着的铭牌上写着名字:督蔡妮。

“通知李法医和李宗福过来。”我对陆景深说,随后转身出去迎接。刚走到太平间门口,就见陆蔡双叉着腰站在走廊里,对着空气大声嚷嚷,显然又在大发雷霆。

陆景深和贺俊豪被她堵在原地,一脸措手不及。她父亲陆父在旁边急得直冒汗,伸手去拉,却被她一把甩开,嘴里还在念叨着“凭什么不让我进去”“你们肯定瞒着我事”。走廊里的动静越来越大,引得路过的护士频频侧目。

我朝着走廊那头喊了一声:“李法医,李宗福,你们先进去检查尸体,详细记录现场情况。”两人点点头,拎着工具箱快步走进太平间。

这边的陆蔡双见状,火气更盛,叉着腰拦住我:“他们是谁?进去干什么?你们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?凭什么我不能进!”她显然对李法医和李宗福的身份一无所知,更不清楚里面正在进行尸检,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瞒着她,声音又尖又亮,在走廊里回荡。

陆父赶紧上前拽她:“蔡双!别胡闹!他们是办案的法医,里面有正事!”

“什么法医?我看就是你们串通好的!”陆蔡双甩开父亲的手,眼睛瞪得溜圆,“我不管,今天你们不告诉我里面是什么,我就不走了!”

她堵在太平间门口,活像个撒泼的孩子。陆景深皱着眉走过来:“里面是尸体,正在勘察现场,你确定要进去看?”

这话让陆蔡双愣了一下,脸上的怒气僵了僵,但嘴上仍不服软:“尸体?什么尸体?跟‘鬼影子’有关吗?你们就是不想让我知道!”她依旧不依不饶,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吵闹已经影响了正事。

我指着刚走进太平间的两人,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:“我们说什么你都不相信?行,那我再说一遍——他们是ScI的法医,正经办案的法医!你自己看看他们胸前的徽章,那不是ScI的标志是什么?”

“你简直不动脑子!非要往里面闯干什么?”我刻意加重了语气,“第一,你不是ScI调查员;第二,别想着伪装成我们的人;第三,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串通演戏。”

看着她依旧不服气的样子,我忍不住补了句:“脑子要是不用,就别在这儿哒哒哒哒瞎嚷嚷,除了添乱什么用都没有。”

陆蔡双被我怼得脸涨通红,张了张嘴想反驳,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死死瞪着我,眼眶倒先红了。陆父在旁边连连叹气,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拽:“行了行了,人家说得对,咱不添乱了行不行?”

陆蔡双被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怒火,猛地甩开父亲的手,指着我尖叫起来: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?!ScI了不起啊?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怎么了?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糊弄,以为我看不出来吗?”

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尖利得刺耳:“不就是不让我进去吗?我偏要去!今天谁拦着我跟谁急!”说着就要往太平间里冲,被陆景深眼疾手快地拦住。

“你闹够了没有?”陆景深的声音也沉了下来。

“我没闹!”陆蔡双红着眼眶挣扎,“你们就是怕我发现你们的秘密!那个尸体到底是谁?跟东郊站有什么关系?跟‘鬼影子’是不是一伙的?你们说啊!”

她像头失控的小兽,在走廊里又蹦又跳,引来不少围观的医护人员。陆父急得满头大汗,拉也拉不住,只能一个劲地给我们道歉:“对不起对不起,这孩子被惯坏了,你们别跟她计较……”

陆蔡双却不领情,反而冲着父亲喊:“爸!你别拦我!他们就是故意瞒着我们!”闹到最后,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,耍赖似的不肯起来,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“我要进去”,活脱脱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。

我冷眼看着地上撒泼的陆蔡双:“不是我们跟你计较,是你非要跟我们较劲儿。真以为揪着陆景深的名字就能胡作非为?告诉你,这儿行不通。”

我顿了顿,声音沉了沉:“你对着ScI较劲,不如想想怎么对得起你天上的母亲——她可都看着呢。连‘S’代表思念都不懂,再这么胡闹下去,迟早要栽跟头。”

这话刚落,王经理匆匆从办公室跑出来,手里捏着张纸条:“刚查到两个名字,陇太安和陇太敏,资料显示分别是陆太太和贺太太。”

陆景深和贺俊豪猛地对视一眼,异口同声道:“是我母亲的名字!”

“看来要揭开你们两家的旧事了。”我看向他们,“ScI调查局的母亲墙上,马上要添上这两位,凑齐16位了。”

话音刚落,陆景深和贺俊豪的手机同时震动。两人看完信息,脸色微变——都是各自父亲发来的话,大意是让他们赶紧回趟老家,把老宅里的东西搬出来。

一旁的陆蔡双听到“回老家搬东西”,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从地上跳起来,指着他们尖叫:“凭什么不带上我?那也是我陆家的东西!你们又想瞒着我做什么?我偏要跟着去!”

她父亲在旁边急得直跺脚:“蔡双!别再闹了!那是长辈的安排,轮不到你插嘴!”可陆蔡双哪里听得进去,又开始对着陆景深和贺俊豪撒泼,非要跟着去老家不可。

我被她缠得头疼,忍不住提高了声音:“你简直疯了!我再说一遍,那是陆景深家,不是你家!就算同村住着,也不代表谁家的东西都能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吧?照你这逻辑,整个村子都是你的了?简直不可理喻!”

陆蔡双像是被踩到了痛处,脸涨得通红,指着我就骂:“你算什么东西?凭什么教训我!同村就是一家人,陆家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管?你们就是怕我知道真相,故意排挤我!”

她越说越激动,索性冲到陆景深面前,伸手去拽他的胳膊:“表哥!你说!是不是故意不带我去?老宅里是不是藏着你们跟‘鬼影子’有关的秘密?你今天不带上我,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!”

陆父在一旁急得直叹气,拉着她的胳膊想把人拖走,却被她狠狠甩开:“爸!你别拦着我!他们就是在骗我们!”走廊里人来人往,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,引得所有人都驻足观望,指指点点。

我耐着性子解释:“他们回老家,就是搬自己家的家具,从镇上挪到市区,多大点事?你非要脑补出什么阴谋诡计?”

“骗你们?骗你有什么好处?”我皱着眉,“什么秘密不秘密的,你想多了。我们跟着去,就是单纯帮着搬东西,抬抬柜子、挪挪箱子,难不成还能挖出金子来?”

陆蔡双却像没听进去,狐疑地眯起眼:“搬家具?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?还特意让ScI的人跟着?肯定是借口!老宅里藏的绝对不是家具那么简单,说不定跟‘鬼影子’、跟那99朵玫瑰都有关系!”

她往前凑了两步,死死盯着陆景深:“表哥,你敢说不是吗?要是真没猫腻,为什么不敢带我去?”

陆景深被她缠得没了脾气,只淡淡丢下一句:“信不信随你。”便转身去跟贺俊豪商量出发的事,压根不想再跟她掰扯。

陆蔡双见状,更认定自己猜得对,在原地跺着脚嚷嚷:“我就知道!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!我不管,反正我跟定了,你们走哪儿我跟哪儿!”

我看着陆蔡双,语气带着几分不耐:“我们去搬家具怎么了?就是去陆家镇景贺村,搬陆景深和贺俊豪老家的家具而已。他们家的事跟我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吗?没有!你能不能别总把不相干的事扯到一起?”

“动动脑子行不行?案子是案子,家事是家事,这俩能混为一谈吗?”我加重了语气,“他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?非要往上攀,有什么意义?陆叔,我说实话,您这女儿就是把案子和家事搅成了一锅粥,难怪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。连自己的生活都理不清,还总想着对别人指手画脚,指什么?点什么?我告诉你,没用!”

陆蔡双被我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执拗,她咬着牙反问:“真没关系?那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让他们回老家搬家具?为什么母亲墙要添上他们母亲的名字?99朵玫瑰、督蔡妮的尸体、‘鬼影子’……这些难道都跟他们老家没关系?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?”

她往前逼近一步,声音发紧:“你们就是想把我摘出去,好自己偷偷查清楚!我不会信的,除非你们带我一起去!”

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:“母亲墙上的人,都是已经去世、离开人间的人,我们建这面墙,就是为了好好纪念她们。再说,为什么说‘思念’?‘思’的首字母是‘S’,这不就是ScI的‘S’吗?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?”

“还有,这案子跟陆家镇能有什么关系?照你这么说,我们去任何地方都得跟案子扯上关系?简直无语。”我看了眼时间,“现在都快中午了,再这么闹下去,下午根本搬不完家具。我们说的是家事,家事懂吗?就是家里的事,跟案子八竿子打不着!”

陆蔡双听完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傻愣愣地站在原地,眼神空洞了几秒。但很快,她又皱起眉,语气带着最后的执拗质疑道:“纪念?那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添上她们的名字?家事?哪有家事要瞒着人的?你们就是在找借口,我……我还是不信!”

她嘴上硬撑着,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嚣张,显然我的话让她心里动摇了几分,只是那股不肯认输的劲儿还没过去。

我被她缠得实在没了耐心,语气也冷了下来:“这样也不行,那样也不行,你到底想信什么?他们母亲去世了,回老家搬点旧家具怎么了?你这根本不是帮忙,是添乱!好好的事非要往坏处想,毫无关系的事硬要扯到一起,现在事情已经够乱了,你还在这儿搅和。”

“我真是懒得跟你多说,说了也白说。”我摆了摆手,“你自己想想,家事是什么?他们家的事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?难不成他们搬家还要经过你同意?你这性子,比凶徒还蛮横。有些女人就是这样,蛮不讲理的时候梗着脖子硬扛,哪怕把命搭进去都要较劲儿,可命都没了,较那劲儿有什么用?”

这番话像块石头砸在陆蔡双心上,她僵在原地,嘴唇动了动,终究什么也没说,眼神里的火气一点点褪去,只剩下茫然。

我们没再管她,转身收拾东西。李法医他们已经把督蔡妮的尸体抬了出去,我们将太平间里的线索一一收好,也离开了医院。

回到ScI调查局,我立刻找到了局长郑军:“郑局,赶紧调辆大货车来,要装陆景深和贺俊豪老家的东西。”郑军点点头,立刻安排了下去。

谁知没过多久,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——陆蔡双竟然追到了调查局,一进门就开始大发雷霆,指着我们的办公区嚷嚷:“你们凭什么不带上我?不就是搬个家吗?藏着掖着肯定有问题!今天不告诉我实话,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!”

她的声音在严肃的调查局里格外刺耳,引得不少同事纷纷侧目。

我盯着她,语气不容置疑:“他们俩搬家,凭什么要跟你报备?你真把自己当ScI的人了?你就是个普通人,搞清楚自己的位置。”

“每个人生活轨迹不同,你是蔡字辈,他是景字辈,就算同个镇,也不代表就得事事跟你交代。”我顿了顿,“别绕圈子了,你到底想干什么,直说。”

陆蔡双被我问得一愣,脸上的怒气慢慢收敛,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:“我……我就是想问问,你们调查局食堂中午做什么菜?刚才在医院没吃饭,又跑了这么远,有点饿了……还有,你们这儿的饮水机在哪?想喝点水。”

这话一出,周围瞬间安静了。谁也没想到,她追来大闹一场,不是为了案子也不是为了搬家,竟是这种再普通不过的问题。陆景深和贺俊豪对视一眼,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。

我看着她,语气里满是不耐:“你能不能别这样?真是让人无语。赶紧回家去,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。谁还没吃饭?我们也没吃呢,轮得到你在这儿嚷嚷?”

“我真懒得说你,你以为那些大鱼大肉你吃得消?吃再多脑子也转不过来,纯粹是浪费。转不过弯就赶紧回家,别在这儿添堵。”

话音刚落,陆父匆匆赶来,一见这场景,赶紧上前拉陆蔡双:“蔡双!跟爸回家!别在人家这儿胡闹了!”

陆蔡双却一把甩开父亲的手,尖叫道:“我不回!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?不就是吃顿饭吗?他们就是看不起人!我偏要在这儿吃,偏要待着!”

她一边喊一边往调查局里冲,陆父在后面急得直跺脚,追上去死死拽住她: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!快跟我走!”两人拉扯着,在门口闹成一团,引得不少同事探头观望。

我说:“我问你,你吃啥?”

陆蔡双被问得一愣,刚要发作的火气像是被掐断了似的,顿了几秒才梗着脖子说:“我……我想吃红烧肉!还有糖醋排骨!你们食堂要是没有,就得出去给我买!别想随便拿馒头咸菜打发我!”

她说着,眼神还带着几分挑衅,仿佛笃定我们不会满足她,好让她继续找茬。陆父在旁边听得脸都红了,赶紧打圆场:“孩子不懂事,你们别当真,我这就带她去外面吃……”

“不行!”陆蔡双立刻打断,“我就要在这儿吃!就得吃红烧肉!”

我说:“警告你,别再提什么大鱼大肉。那种菜只有在我们开庆祝会的时候才有,平时就吃些白菜青菜,外加一个馒头。你这样的人想吃啥?还惦记着大鱼大肉?赶紧走。我们中午就吃这些——白菜青菜,就着馒头蘸点拌菜,就这么吃。”

陆蔡双听完,眼睛一瞪,又转移了矛头:“骗人!谁信啊?ScI调查局怎么可能吃得这么寒酸?你们肯定是故意的,就是不想让我在这儿待着,才编这种瞎话糊弄我!我看你们八成是藏了好吃的,怕被我撞见!”

她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区里探头探脑,仿佛真能找出什么“好吃的”来证明自己的猜测,那股子较劲的劲儿又上来了。

我说:“那你再说了,我们每天都是吃这些呗,再说了,那些什么大鱼大肉才会有在庆祝会上有的。为什么像你这样?那我们怎么吃得下?再说只不过就是啃一个馒头,吃一点白菜蘸一些蘸菜呗,再说了,怎么不好吃吗?那我问你一天吃几顿,你说。”

陆蔡双被问得一噎,随即梗着脖子道:“我一天吃三顿!顿顿都得有肉!早上要喝牛奶吃煎蛋,中午得有荤菜,晚上还得喝汤呢!像你们这样啃馒头就白菜,跟喂猪似的,谁受得了?”

她说着,还故意撇了撇嘴,仿佛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觉得难以下咽。陆父在旁边听得直皱眉,拉了拉她的胳膊:“蔡双!少说两句!”可她根本不听,依旧扬着脸等着我的回应。

我皱着眉呵斥:“行了,你到底要干什么?我们说了,大菜大肉只有庆祝会才有,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

陆蔡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,猛地拔高声音:“有什么问题?问题大了去了!你们就是故意针对我!知道我想吃肉就故意说只有白菜馒头,不就是不想让我在这儿待着吗?我偏要待!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顿顿吃这些!”

她一边喊一边往食堂方向冲,陆父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:“蔡双!回来!你这是要干什么啊!”可她根本不听,甩开父亲的手就往食堂里闯,嘴里还嚷嚷着:“我要去看看你们的食堂到底藏了什么猫腻!我就不信你们办案的人天天吃猪食!”

那副撒泼耍赖的样子,把调查局的气氛搅得一团糟,连旁边整理文件的同事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活。

她一路气冲冲闯进食堂,目光扫过餐桌——果然摆着一排排白馒头,不锈钢盆里盛着水煮白菜和寡淡的清汤,角落里放着一坛腌菜糕,跟我说的分毫不差。

可她眼尖,瞥见灶台边的小篮子里放着几块没解冻的肉,立刻指着嚷嚷起来:“那不是肉吗?还说没有!我不管,我就要吃这个!”

我走过去,指了指那点肉:“这些是明天早上包包子用的馅料,就这么点。你至于吗?非要盯着这点肉不放?真把肉当命根子了?”

“再者说,”我上下打量她一眼,“你这性子,再这么顿顿离不开肉,迟早胖得走不动路,到时候真出点事,还得让人抬着你跑,不嫌麻烦?”

陆蔡双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,却依旧梗着脖子:“我胖不胖关你什么事?我就要吃!现在就给我做!不然我就把这些肉全扔了!”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那篮子肉。

陆父忍无可忍,一把拽住陆蔡双的胳膊往外拉,另一只手趁机将装肉的篮子拎了过来,转身进了后厨。他把肉倒进案板,拿起刀使劲剁着,叮叮当当地切得细碎,又混上葱段拌匀,随后用保鲜膜包好,放进了冰柜。

陆蔡双挣脱父亲的手,冲进后厨时正看到冰柜关门的瞬间,顿时炸了毛:“你们把肉藏进冰柜里干什么?那是我的肉!凭什么不让我吃!”

我靠在门框上,冷冷看着她:“冰柜里的都是预备菜,留着给大家周转用的,怎么了?”

“你真当顿顿吃肉是天经地义?我们这一百三十多号人,哪有闲心天天围着肉转?”我加重了语气,“庆祝会吃顿好的怎么了?平时就是肉包子这类简单吃食,一天不落,但也犯不着像你这样盯着不放吧?说白了,这点肉够喂饱一个猪头,也不够你一个人撒泼的。”

陆蔡双被“猪头”两个字刺得跳脚,指着我骂:“你骂谁是猪头?我看你们才是故意针对我!一百三十人怎么了?就不能单独给我做一份?我今天非吃不可!”说罢又要去开冰柜的门。

我说:“你行啊,有本事你就试试。这冰柜是上锁的,密码得解题才能解开,你觉得你能行?”

陆蔡双盯着冰柜上的密码锁,又看了看旁边贴着的那道复杂题目,皱着眉琢磨了半天,脸憋得通红也没理出个头绪。最后她猛地一跺脚,泄气道:“我不吃了!我回家吃去!家里顿顿有肉,谁稀罕你们这点破肉!”

说着转身就要走,走到门口又猛地回头,瞪着陆景深和贺俊豪:“你们也别想搬家具!那老宅的东西谁也不能动,我回家就让我爸盯着,看你们谁敢动手!”

话音刚落,她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,陆父在后面叹了口气,赶紧跟上去追,嘴里还念叨着“这孩子真是没救了”。

我们一行人带着工具和设备,押着寸寿生,连同陆景深、贺俊豪以及收集到的证据,一路往陆家镇赶去。车子刚停在村口,就见村长闻讯赶来,笑着迎上来:“景深、俊豪,回来搬家里东西啊?需不需要帮忙?”

陆景深刚要回话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嚷:“谁让你们来的?!说了不准动老宅的东西,你们听不懂人话吗?!”

不用回头也知道,是陆蔡双追来了。她叉着腰站在路边,脸上满是怒气,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陆父,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。

“爸!你看看他们!就是不听劝!非要来搬东西!”陆蔡双冲着陆父喊,又转头瞪我们,“我告诉你们,今天有我在,谁也别想碰陆家老宅的一砖一瓦!”

村长被这阵仗弄得一愣,拉了拉陆父:“这是……咋了?孩子咋发这么大火?”

陆父一脸无奈,只能一个劲地道歉:“对不住对不住,孩子不懂事,你们别往心里去……”可陆蔡双根本不依不饶,直接冲到陆景深面前,伸手就要拦着他往老宅走。

陆景深转向村长,语气里带着无奈:“村长您看,她这样闹有什么用?我们回老宅子搬自家家具,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,真当自己是这儿的大王了?”

他看向坐在地上的陆蔡双,声音冷了几分:“村长就在这儿,你别觉得自己能压过村长一头。要点脸面行不行?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,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?”

陆蔡双被戳中痛处,火气更旺,索性一屁股坐在老宅门槛上,双手使劲拍打着门板,嘴里发出尖利的吼叫:“我就不让你们进!这是我陆家的地方,凭什么让你们随便动!有本事你们就踩着我过去!”

她拍得门板砰砰响,叫声在安静的村子里回荡,引得不少村民围过来看热闹。村长在一旁急得直转圈,劝了好几句都没用,只能叹着气对陆景深说:“这孩子……真是被惯坏了,你们多担待点。”

就在这时,老宅门框上方的一块墙皮突然簌簌脱落,露出里面被砖石掩盖的墙面——上面竟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名字:陆景言、贺俊顺。

陆景深和贺俊豪同时凑近,看清名字的瞬间都愣住了,异口同声道:“这是我们爷爷的名字!”两人对视一眼,眼里满是惊讶,显然没料到爷爷辈的名字会藏在墙里。

一旁的陆蔡双本还在撒泼,见两人盯着墙面出神,也凑过来看。当她看清那两个名字时,像是被点燃的炮仗,指着墙面破口大骂:“装神弄鬼的!刻这两个死鬼名字在墙上干什么?肯定是你们故意弄出来骗我的!想转移注意力是不是?我告诉你们,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让开!”

她越骂越难听,抬脚就要去踹那面墙,被陆景深一把拦住:“你疯了?这是长辈的名字!”

“长辈?我看是你们糊弄人的幌子!”陆蔡双甩开他的手,依旧对着墙面嚷嚷,“有本事把墙拆了,我倒要看看里面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!”

村长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,赶紧呵斥:“蔡双!不许对长辈不敬!这老宅子有些年头了,藏着老辈的名字有什么稀奇?快给我住口!”可陆蔡双哪里听得进去,依旧对着墙皮脱落的地方骂骂咧咧。

陆叔再也忍不下去,冲上去一把拽住陆蔡双的胳膊,扬手就给了她几巴掌,“啪啪”的脆响在院子里回荡。他把哭喊挣扎的女儿拖到一旁,死死按住:“你给我闭嘴!再敢对长辈不敬,再敢在这里胡闹,我打断你的腿!”

我们没再理会那边的动静,推门进了老宅。屋子里积着薄尘,几件旧家具静静立在原地,透着岁月的痕迹。大家分工动手,小心翼翼地把衣柜、书桌、木箱一件件往外搬。

陆蔡双被父亲按着,眼睁睁看着老宅里的东西被一件件搬空,脸上的嚣张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。等最后一件家具被抬出去时,她突然挣脱父亲的手,跌跌撞撞冲进空荡的屋子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板上,双手抓着地面的灰尘,喃喃自语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的……怎么能都搬走……”

陆叔跟进来,看着她这副样子,气不打一处来,上前又甩了她几巴掌,声音因愤怒而沙哑:“现在知道错了?早干什么去了!让你别闹别闹,你偏不听,非要丢尽陆家的脸!”

陆蔡双被打得偏过头,却没再哭喊,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,嘴里反复念着“不可能”,像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。

空荡的老宅正前方,靠墙的木架上还摆着两张泛黄的照片,正是陆景言和贺俊顺的遗像。照片里的老人穿着旧式中山装,面容清瘦,眼神透着温和。

陆蔡双瞥见照片,那股子蛮横劲儿又上来了,梗着脖子嚷嚷:“什么破照片,长得这么丑!摆在这里碍眼!”

陆景深和贺俊豪脸色一沉,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,各自小心拿起爷爷的照片,用软布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,转身往外走。

陆蔡双看着他们拿走照片,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根稻草,猛地在空屋子里跳脚尖叫:“凭什么都拿走?!这也是我陆家的东西!给我留下!”

可屋子里早已搬空,连个能让她撒气的物件都没有。她只能对着光秃秃的四壁怒吼,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回声,听起来格外刺耳又狼狈。陆叔站在门口,看着女儿这副模样,重重叹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失望。

我说:“你也有自己的家,何必揪着别人不放?他们搬离老宅子,是人家自己的事,碍着你什么了?”

“照你这逻辑,他们家是你家,那整个陆家镇的建筑都得归你?简直是神经病!别真把自己当包租婆了,人家包租婆可比你明事理多了。”

我上下打量她一眼,语气里带着嘲讽:“就你这脑子不清不楚的样子,也配管东管西?赶紧回你自己家待着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。”

陆蔡双被我骂得浑身发抖,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,最后猛地一跺脚,朝着门外跑去,嘴里还胡乱喊着:“你们都欺负我!我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
我看着她,放缓了语气:“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。什么叫欺负你?明明是你自己揪着不放,不想让他们往前走吧?”

“人总要往前看,总不能一直回头盯着过去。你这样闹,让陆景深怎么安心过日子?让贺俊豪怎么专心做事?他们俩情同兄弟,能有今天的成就,全靠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,你呢?”

“不努力,就知道在这里死缠烂打,这也不做那也不管,到底想干什么?景深他们把你当妹妹,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,而不是让你这样胡搅蛮缠,更不是要替你铺好所有路。他能做你的引路人,可路终究得你自己走,懂吗?”

陆蔡双听完,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梗起脖子质疑:“引路人?我看他就是想甩开我!他们搬走就是为了躲我!什么往前看,分明是怕我发现他们藏在老宅里的秘密!那两个爷爷的名字、墙上的刻痕……肯定都跟案子有关,你们就是合起伙来骗我!”

她越说越激动,仿佛又认定了自己的猜测,死死盯着我:“你敢说不是吗?要是真没秘密,为什么不敢让我跟着查?”

我说:“跟你真是说不明白。什么事都要往案子上扯,我们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,死脑筋一根,非要把案子搅进来,简直是添乱的马蜂窝。”

陆父在一旁听得肺都要气炸了,再也按捺不住,拽起还在嘟囔的陆蔡双就往镇上的陆家庙走。那庙是村里供奉先祖的地方,香火一直很旺。

到了庙门口,陆父一把将她按在蒲团上:“给我跪好!对着列祖列宗磕头!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什么时候再起来!”

陆蔡双梗着脖子不肯动,陆父扬手又是一巴掌,她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。可她哪里肯服软,磕起头来带着股蛮劲,额头“砰砰”撞在青砖地上。没一会儿,额角就磕出了血痕,渗出血丝。

陆父站在一旁,眼神冰冷:“说!明白没?”

她抬起头,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,嘴里却依旧只有四个字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不知道就继续磕!”陆父怒喝。

她便又低下头,使劲往地上磕,一下比一下重,额头上的疤痕越来越深,血顺着脸颊往下流。可不管磕得多狠,她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四个字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庙里的香火缭绕,映着她倔强又狼狈的脸,陆父看着女儿这副模样,拳头攥得死紧,眼里却慢慢浮起一丝无力的痛楚。

十分钟过去了,陆蔡双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渗出血迹,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身前的青砖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,每一次磕头都带着明显的吃力,可嘴里依旧固执地重复着“我不知道”,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磕碰和嘶吼变得沙哑不堪。

突然,她身子一软,再也支撑不住,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。额头上的血混着额头渗出的冷汗,把她的头发黏在脸上,看起来狼狈又可怜。陆父站在一旁,脸色铁青,手紧紧攥着,指节都泛了白,却终究没再说出一句斥责的话,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女儿。

过了好一会儿,陆蔡双才缓缓抬起头,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,她盯着供桌上先祖的牌位,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:“我真的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搬走,不知道那些老家具里藏着什么,不知道爷爷们的名字刻在墙上有什么意思,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在胡闹……”

她吸了吸鼻子,因为牵动了脸上的伤口,疼得皱了皱眉,却还是继续说道:“我只是……只是觉得他们不能走。那座老宅子,那些家具,还有爷爷们留下的痕迹,都是我们陆家镇的东西,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,怎么能说搬就搬呢?他们搬走了,就好像把我们小时候的那些日子也都带走了一样……我怕以后回来,连个念想都找不到了……”

说到最后,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混着脸上的血和汗,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。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,只是躺在地上,眼神茫然地看着庙顶的横梁,仿佛在说给先祖听,又像是在对自己辩解:“我不是故意要捣乱的……我就是……就是不想让那些东西消失……”

陆景深看着瘫在地上的陆蔡双,语气里少了之前的怒气,多了几分无奈和疼惜:“妹妹,你别再这样了,真的让人心里不是滋味。你以为我们搬走就是忘了根吗?怎么会呢。这老宅子、这镇子,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,是刻在骨子里的根基,就算走得再远,也不可能说忘就忘。”

他蹲下身,看着陆蔡双布满泪痕的脸,继续说道:“可你想想,外面的世界那么大,总不能一辈子守着这一方小院吧?我们出去闯,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,不是为了丢开这里的一切,反而是想带着这里的根,走得更远、站得更稳。等以后有能力了,说不定还能回来,把这里弄得更好,让这根基扎得更牢,这有什么不好呢?”

陆蔡双愣愣地听着,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可心里那股执拗的火气像是被这番话浇熄了大半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“忘了根”“丢了根基”,这些她一直担心的事,原来在陆景深心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他说的“带着根走”,她从来没想过,一时间竟有些懵了,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被困惑取代,呆呆地看着陆景深,仿佛第一次真正听懂了他的话。

陆景深转过身,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村长,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郑重:“村长,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。这老宅我们已经搬空了,放在这儿也是闲置,不如就麻烦村里出面,把它改成一个图书馆吧。”

村长愣了一下,随即眼里露出惊喜:“改成图书馆?这主意好啊!咱们镇子里一直缺个像样的地方让孩子们看书学东西,这老宅位置好,格局也合适,改造成图书馆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
陆景深点点头:“我们会多添置些书架和桌椅,再捐一批适合各年龄段的书过来。以后镇上的老人能来这儿看看报,孩子们能来这儿读读书,也算给老宅留个新用处,让它继续在镇上发光发热。”

贺俊豪在一旁补充道:“后续需要什么帮忙的,村长您尽管开口,我们会尽量协调。这老宅是我们的根,改成图书馆,也算是让这份根脉换种方式延续下去。”

村长笑得眼角堆起皱纹,连连点头:“好!好!我这就召集村里人合计合计,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。你们俩啊,真是为镇上办了件大好事!”

陆蔡双瘫在庙门口,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,嘴唇动了动,却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
镇上的居民们听说老宅要改成图书馆,都围了过来,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起来。

“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!以后孩子们放学有地方看书了!”

“景深和俊豪这俩孩子,真是有出息还不忘本!”

“老陆家的宅子能有这新用处,也算是福气了!”

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,讨论着图书馆该怎么布置,有的说要捐些自家的旧书,有的说可以帮忙刷墙打扫,热闹得像过节一样。

等把老宅的事和村长交接妥当,太阳已经西斜,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。我们一行人坐上回程的车,陆景深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陆家镇,眼神里带着释然,也藏着对未来的期许。贺俊豪拍了拍他的肩膀,两人相视一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而陆蔡双站在庙门口,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,脸上的泪痕早已干透,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至于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案件,陆蔡双是否真的能明白其中的道理,陆家镇的图书馆又会有怎样的故事……

敬请期待后续。

【《探案吧2005》二周目(前传),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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